夜色也緩緩降臨在虎嶺卜,西邊天際的盡頭,邁有一抹紅暈,雖只刺下稀疏的一點,可是濃得發紫,就象一大灘鮮血汪在天際一樣。
象往常一樣,吹響號角,開始起火做飯,甚至爲了迷惑敵人,令狐智衝都沒有刻意交待什麼,更沒有讓士兵提前休息,準備即將到來的大戰。最後一抹光彩也消失了,淺色的月暈,淡淡地從天地邊緣處汪了上來。
有的士兵正圍着篝交談,有的已經舞然入睡。
令狐智通躺在牀上沒有睡着,他的侍衛隊正淳于婪問道:“將軍,爲何也沒有入睡?”
還睡什麼?再過一會兒就要開打了。
可不能說出來,一個有備防守,一個無備防守,以素和貴這樣的老將,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道:“我在想家人了。”
“屬下也在想。要是真如太子所言,四周一起築起城堡,從河都到九曲,不知有幾百萬頃土地,屬下若是能得一塊賞地,直接將老婆孩子接過來渡日得了。”
“是啊,中原人口越來越多,地卻是越來越薄。一旦大城一一築起,我朝有火藥,有投石機等利器,太子賞賜又公平,各位將士倒是有一個盼頭。“這是敷衍的說法。
他是長安人,雖然在軍旅中呆的時閩長,但大多數時間卻生活在長安。南詔一役後,也返回長安,擔任了一段時間武將,聽說了一些朝爭。太子想法是好的,屯了田,今年熬一熬,明年就不愁糧草了。供給最困難的不就是糧草!可一年多時間消耗下來,國家負擔同樣很重。還有就是朝爭,朝中不是所有人皆支持太子的。太子在這裡得到諸將同意不假,可最終要朝廷同意。
還有論欽陵!
此人返回了邏些城,若是此人回來,太子恐怕連這個計策都不敢使出來。看似太子步步緊逼,咱就仗着人多,一步步往前推。你神策好,鬼計罷,俺不理你,來了犀利的武器防守,生生將你打退回去。但真是這樣?
“任重而道遠啊!”不僅是這樣,這個十幾萬大軍一紮,誰來帶領這支大軍?時間一久,這麼多軍隊在手中,無疑能成爲青海的土霸王口若是不服朝廷管教,那又如何?
“什麼任重道遠?”
“淳于,起來,陪某出去看看。”
“喏!”兩人爬起來,來到大營外面,沒有禁商道,大營紮在商道邊上。但選擇的地形挺好,正好選擇在一處高坡上,左邊是虎嶺,右邊同樣也是連綿的山脈。不算太險,可也是北謹道上一個險要的所在。
淳于勢道:“將軍,你說我們這裡守衛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太子殿下沒有到達之前,僅在謹水上布了關卡。
“是這樣的,可是郟城運來許多物資,太子又在親自坐鎮。屬下就怕吐蕃人偷襲。”
“不會,天氣炎熱,吐蕃人不適應天熱作戰。不過你所提之見十分中肯,我明後天再去一趟郟城,請太子再派一批援兵前來支援。”
淳于勢忽然眼睛眯縫起來,說道:“將軍,你聽。”
“聽什麼?“其實已經聽到了。
“你再聽,彷彿前面有轟鳴聲。”
令狐智通聽子一下,說道:“不好,有敵襲。”
終於來了,其實這一戰功勞不小的。別以爲這一攔一放,乃是最重要的一環,當然,在河源軍中,或者在郟城裡,或者在石城山,或者在土樓山,功勞更大,不過比比人家委師德、黑齒常之、李謹行以及契芯明幾人,自己有什麼資格去爭?要麼只能當副手,那樣,還不如呆在虎嶺。可是戰後,如何向手下交待?
“這倒底是怎麼回事?”段銘真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
“剛纔我勸你不要相信素和貴,爲什麼你還要騙我?”
“這個,這個……”胡勝嚅嚅地不能回答。心裡卻想到,方纔屋外還有吐谷渾一百多勇士,我知道你說的是真還是假?
“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銘真,請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若是你願意跟隨我回去,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若是不願意,我送你回吐谷渾。”
“段小娘子,請相信他,當時他回來後央請孤,說很想念小娘子。孤說,那樣你會冒很大危險。他說即使有再多危險也在所不惜。這一次不管成敗,寧肯不要朝廷的賞賜,也要孤想一個辦法得到你。”李威從屋後轉過來說道。
胡勝投去感謝的一瞥,他萬沒有想到,太子爲了成全他,居然撒起謊來。
段銘真眼裡這才閃出笑意,扭怩地說道:“殿下,臣妾只是氣他將臣妾一直蒙在谷裡,這幾天天天在替他焦心。”
“那就好,此地不是久留之地,跟孤撤到倉房吧。”
段銘真奇怪地問道:“殿下,既然你已知道素和貴的計劃J,爲什麼還要撤向倉房?”
“這是孤的妙計,這一次所有前來侵犯的吐蕃人,孤想一個不放過。”有原因的,但不會象段銘真去解釋。帶着他們來到南倉房,已經有了許多百姓,李威一一拱手道:“各位莫要驚慌。在這裡,大軍會保護你們的安全。”
“殿下啊,若真走進犯,爲什麼不清河源軍前來相助,而讓我們關在這裡。”有人大着膽子說道。
其實連胡勝也不解了。
“這是孤的計策。若各位房屋有所損毀,孤等戰後,會派士兵一一替你們修薦。而且南北二倉,孤在南倉,契芯明將軍在北倉,親自保衛你們的安全。”
這樣一說,大家才安靜下來。太子都在親自作戰,大約他們性命能保住了。
李威這纔對胡勝說道:“你先帶着段卜娘子息息片刻,孤還有些事。”
這個夜晚,他是休想休息了。
走出大倉庫,實際上現在不能稱爲倉庫,而只能說是兩個甕城。甕城的城牆上方又各自有兩個塔樓,同樣也讓人想不到的,以爲是監督倉庫安全的。實際上是控制了這兩段的城牆。
李威走了出去,看了看天色,接近二更時分。來到東城門,登上了城牆。今天晚上天氣也好,月亮開始半圓,月光如水,明亮的月光也讓士兵不借助火把,也能勉強行路。
遠處一大羣黑影蔓延上來。
黑影到了眼前,變成了密密麻麻的戰士,一半是騎兵,還有一半是步兵。李威命令人打開城門,迎了上去,說道:“李將軍辛苦了。”
“殿下,這是臣的榮幸。“李謹行樂不可支的大笑道。老將軍人老心不老,這樣的好事,只要不是蠢材,攤誰上,就攤給誰功勞。自從配合太子制訂計劃了,一步步成形,老將軍早就急不可耐。
然後轉身道:“那邊袖上繫着暗紅絲絹的就是党項士兵。”
這民族品性很不好的,喜歡偷喜歡搶,所以爲人恥。可有一點,最重誓的就是血誓,一旦立下血誓,就是滅族,也會遵守。當然,若是對方不遵守,那就成了世仇。
再說,他們也看到是一份機遇。其實唐朝雖然大非川一敗,在他們心中還是強大無比。當然,如果再來個青海大敗,或者繼續又再來個大敗,沒有了威信與震懾力,效果又是兩樣。
回去後,立即抽出五千精兵,這是先行抽集的。隨後還有五千士兵,沒有抵達。但也提出一個條件,適當地提供一些武器,糧草則全部由唐朝承擔口的口本來就窮,又偏偏遇到橫徵暴斂的吐蕃,在西域連衣服也要扒,就不提平時的苛捐雜稅了。
李威自然一口答應。物資,雖然給國家帶來了負擔,可十八萬人都承擔了,還在乎這一萬人。
實際上淘汰出去的一萬多士兵精減下去,就能將這個缺補上。不但這一點答應下來,還承諾,無論是戰馬,或者士兵,若有死傷,一律律重重撫卹。甚至明年屯田成功後,還會送去大量糧食,救濟這一羣窮鬼。
所以是一次圓滿的合作。
李威沒有託大,走過去,用剛學來的党項語說道:“孤是大唐太子,感謝你們參與。”
說着敬了三個軍禮。
還沒有與論欽陵開打,可拉攏人心的本領,就是論欽陵也不及他。一是呆在東宮,天天就受這個權謀與什麼革王心術淘薰,心性沒有陰暗下去,可小手腕還會一些的。第二個,是現代人,不象唐朝人,或者吐蕃人,有濃濃的偏見。
所有党項士兵立即下馬,向李威施禮。很感動的,吐蕃人將他們當作了狗,當作了奴才,看看人家唐朝太子。就看李威能不能得到帝位了,或者以後象這樣保持下去,一旦他死後,絕對比李世民還要轟動。至少這樣党項人會挖耳朵,掏眼睛。
一今年青的少年走了過來,長得十分俊秀,不過身材也十分高大,單腿伏下說道:“殿下,臣民就是野辭明月的哥哥,野辭明川,願爲殿下拼死效力。”
“咳!咳!”李威嗆咳嗽了,這事兒這時候不能提,只好含糊地說道:“那麼孤靜等你的佳音。”
“喏!”
一隊隊士兵魚貫而入,一部分士兵進入了兩個甕城,大部分士兵再次出了西城門。一共兩萬大軍的。除了三千人進一步拱衛甕城的安全外,一萬兩千人出了西城,馬腳裹蹄,馬嘴塞嚼,上了土樓山埋伏下來。五千士兵則是急行軍,帶着一些物資,趕赴石城山。
大軍紛至沓來,一會兒消失,城門再次關上去。李威站在城樓上,目送着大軍消失在夜色,一會兒不見。夜更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