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後的午時,莫鐵一行人回到了“婆羅族”的聚居地,除了宋魚、孟朝溪、祖龍兒外,金四指等人一直被黒巾蒙着眼睛,直到回到目的地之後纔給他們解開。五人中,玄玄道長三人的傷勢在起初的兩日已有了惡化的趨勢,還是宋魚再三堅持後,暫時給他們三人解開穴道,運功療傷,才堅持到了現在。玄玄道長折斷的雙腕也被接好,這讓幾人對宋魚也產生了幾分感激之情。莫鐵派人去稟告了族長一聲,便帶着他們來到老者居住的古樹下,無名等人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在那裡。衆人見面一陣寒暄,唯有蕭重雨似是有心事一般,緊鎖着雙眉,不時的看一眼金四指和兩名殺手,眼神頗是複雜。
“師傅,徒兒回來了!”莫鐵向着上面的樹屋恭聲道,即便是他在未得老者同意下也不可輕易上去。他的話音未落,衆人眼前一花,老者已揹負雙手站在了他們面前。雙目中神光乍現,淡淡的看着金四指幾人,洞徹心扉的目光掠過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讓他們感到一種渾身**裸的感覺,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以及與天地融爲一體的氣息,讓包括宋魚幾人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壓。莫鐵那狂霸絕倫的武功已在沈娘子等人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而眼前這個紅光滿面的老者竟然還是他的師傅,只是這一點已讓他們沒有了絲毫的僥倖。孟朝溪上前拜見過老者,老者隱去目中毫光,衆人只覺身上壓力頓失,不由自主的各自深深呼吸着。老者含笑一點頭道:“我聽莫鐵說,與你大戰過一場?”
“是,晚輩稍遜一籌!”孟朝溪以師執之禮相待,恭恭敬敬的答道。
“你不必謙虛,那一戰咱們未分勝負!”莫鐵在一旁插嘴道。
老者笑了笑道:“一甲子前,我與你師傅未分勝負,不想如今他已有你們三個這樣出色的弟子,看來老夫還是不如他啊!”
“鐵兄一身武功已得前輩真傳。說實話晚輩和他的武功只在伯仲之間,但鐵兄的恢復能力實在是驚人,若真是和他對陣,時間一長,晚輩必敗無疑,所以晚輩並非謙虛之語!”孟朝溪正色道,他本不善言辭,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自見識過莫鐵那變態的恢復能力之後,對他的實力便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現在所說卻也是發自肺腑之言。
“呵呵,不錯,莫鐵一出生便被一喪崽的巨猩抱走,以其奶水餵食,體質異於常人。老夫在他四歲之時將他發現並領回,悉心教導,才磨去他的獸性,若是單以傷勢的恢復速度而論,天下間恐也無出其右者。”老者面上掠過一絲欣慰之色,對自己的這個徒弟雖然曾未假以辭色,但心底還是很滿意的,這從他看向莫鐵那慈祥的目光中就不難看出。
莫鐵的面上涌起一抹激動的潮紅,他對自己的師傅敬若神明,不光是因爲他含辛茹苦的一手將自己拉扯大,將自己視若親生兒子一般對待,更因爲若非老者的解救,他此刻很可能淪落爲一名和野獸爲伍的野人而失去人類的本能。
“師傅……!”莫鐵有些哽咽,巨目中淚光閃現。一向在人前狂放霸氣的他也只有在師傅面前纔會露出那顆赤子之心。老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傻孩子,別讓你這些師兄弟們笑話,若是被老和尚知道,爲師竟然教出一個哭鼻子的弟子,豈不被他笑死?”
衆人被老者逗得莞爾一笑,莫鐵也拭去眼角的淚水,看着已逾百歲高齡的恩師,鬚髮雪白,偉岸挺拔的身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敷上一層淡淡的金光,輕風微撫之下,一副飄然出塵之態,心中的濡慕之情不由更加的深了。
老者目光一轉,看向金四指,淡然的道:“你就是那盜畫的金四指?”語氣平淡卻又不失威嚴,金四指一愣,旋即抱拳躬身道:“正是晚輩,見過前輩!”
“老夫聽人說起過你,你的經歷頗爲起伏,雖爲盜卻也有道,懲強扶弱,劫富濟貧,不少災民與貧困中人都受過你的恩惠。你這一生也當得起行俠仗義四個字,爲何在這件事上卻如此糊塗?豈不毀了你一生清譽?”老者的話很含蓄,宋魚等人事先曾猜測出一些,倒沒什麼。玄玄道長几人卻有些如濛霧水,“野狗”踏前一步,抱拳道:“四指盜取那奸相之畫有何不對?前輩這麼說豈不是冤枉好人?四指武功低微,貴族中**都是我們幾人所殺,前輩若要怪罪,‘野狗’一力承擔!”“野狗”自籌必死,心裡也早已豁出去了,面對這跺腳便足以震動天下的老者,面上沒有絲毫的懼意,一番話說的更是大義凜然,對金四指的兄弟之情可見一斑。金四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兩眼含淚,道:“兄弟,都是我連累了你們!”他這話說的一語雙關,除了有數幾人外倒也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老者面上露出一絲嘉許之色,看着“野狗”道:“你雖爲殺手,卻也能分是非,便是爲朋友千里馳援之情就足以令所有人肅然起敬,老夫心裡對你也是敬佩的很,但你們殺我族人之事也必須有個交代,這纔是大丈夫所爲,汝以爲然否?”老者的話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玄玄道長等人本以爲“野狗”這麼頂撞他,定會被他一怒之下一掌斃命,卻沒想到,老者反而對他稱讚了一番。就連“野狗”本人聽後也是一愣,目中涌現出一抹激動之色,以老者之尊,能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對他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實在是比萬人稱頌的分量都要重上幾分。滿臉肅然的對着老者深深的一揖,“野狗”恭聲道:“小子無狀,頂撞了前輩,還乞前輩原宏則個。至於小子所造的罪孽,定會給您和您的族人一個交代!”他的面色很平淡,在這一刻,他確實已經看破了生死。從另一個角度講,老者的話實已將他引爲知己,人生在世得一知己便已足矣,何況還是老者這般身份地位?
老者點點頭,語音一轉,冷然向金四指道:“金四指,你的朋友,你的兄弟,都爲了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了血的代價,你難道還不覺悟?此中內情,還不從實道來?”老者的話音似乎有一種震懾心魄的魔力,聽在金四指耳中猶如暮鼓晨鐘一般。“噗通”金四指跌坐在地,面上神色在瞬息中千變萬化,雙目之中,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悲傷,最後呈現出一抹絕望的死灰色。口中喃喃道:“是我對不住你們,對不住死去的兄弟,我該死,我該死……!”最後一句幾乎是用盡平生力氣的嘶喊。
“野狗”幾人面色不由一變,由金四指的變化中不難看出,這事還真是另有內情。“野狗”踏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搖晃了一下道:“四指,倒底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出來啊!”
金四指眼珠呆滯的轉動了幾下,張口噴出一口心血,身形也是搖搖欲倒。離他最近的宋魚急忙上前,並指在他身上連點數下,解開了他的穴道,金四指此刻憂憤攻心,若是不能令他血脈通暢,嚴重者,或可當場噴血暴斃。金四指擡手擦去嘴角血漬,忽而放聲大哭起來,好一會才止住哭聲,面現堅毅之色,慢慢的掃視了全場衆人一眼,緩緩的道出了一個驚天大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