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音因爲在拍戲的緣故，穿着的還是學生校服，看起來儼然一副學生模樣，過去了這麼多年，她好像一點都沒有變。
明明已經過了25歲，可校服一穿，馬尾辮一綁，依然是青春時候的樣子。
看着這樣的季凌音，程墨舫心裡某根弦被狠狠觸動着。
那些年他見的最多的，就是她洋溢着青春笑容的模樣。
可即使是，如今她再穿起校服，打扮成原來的樣子，哪怕是，臉上依然精緻如初，也回不去當初了。
如果那一年他們沒有錯過，如果他沒有誤會她，那麼現在，她是不是會開心很多？
無數個夜晚，他都在想找個問題。
可是，這是個無解的問題。他對她的愧疚，就像是已經深深埋在心臟血管裡的一根刺，拔不出來，消化不掉，每每想起，都揪心刺骨，連血帶肉的疼。
他知道，無論他現在做再多，也彌補不了當初對她的傷害。
季凌音換完衣服之後就跟着程墨舫直接去了醫院，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季凌音本想問問喬熠凝的情況，但想了想一會去醫院自然就能知道了，也就沒有再問。
去了醫院之後，季凌音有些愣住。
她想過很多種情況，但從未想過，事情會這麼嚴重。
從醫院出來後，季凌音也一句話都沒再說。
她從未看過那樣的司玨，臉上沒有任何的血色，渾身上下滿是疲憊，甚至滿滿都是絕望。
那天在去霍家別墅的路上看到暴怒的司玨，已經很讓季凌音意外了，沒想到不過短短几天，便又看到了他如此頹然的模樣。
她沒敢問司玨，他和喬熠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程墨舫和喬熠凝都說過，他們兩之間，喬熠凝是過錯的一方。
但即使是這樣，看到喬熠凝沒有生機的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的模樣，季凌音也無比心疼。
從那天晚上喬熠凝的話裡可以看的出來，喬熠凝是愛着司玨的，而司玨呢？無疑也是深深愛着喬熠凝的。
可他們兩是爲什麼走到了這一步？會不會也是因爲誤會？
就像她跟程墨舫那般？
他們誰都沒有跟季凌音說起過司玨和喬熠凝之前發生的事情，季凌音也沒有探究。
突然的，季凌音將目光轉向身邊駕駛座上的男人身上，瞳孔一瞬不瞬的凝視着他。
昨天晚上他被擊中軟肋般的一幕，歷歷在目。
喬熠凝不肯見司玨，但卻讓季凌音進了病房裡，雖然沒有開口說什麼，但季凌音卻覺得，自己好像懂喬熠凝。
失去孩子那種痛，沒有失去過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男人，更不會理解。
“程墨舫，喬熠凝和司玨到底怎麼了？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季凌音最終忍不住張着脣瓣開口問了一句。
程墨舫眼眸暗了暗，最後掀着薄脣開口：“我也不太清楚。”
那天晚上他接到司玨的電話，司玨的原話是：“阿墨，我該怎麼辦，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程墨舫也分不清楚，司玨說這句話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哭，但聲音是哽咽的。
跟司玨認識這麼多年，那也是程墨舫第一次見司玨如此絕望的模樣，當年，喬熠凝背叛他，如此傷害他時，他都沒有這麼痛苦。
頓了兩秒，程墨舫低聲開口：“阿玨說，是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這一句話，無疑讓季凌音心裡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她眼眸突然的一滯，臉色也瞬間僵了下來。
她無法想象，事情的根源是這樣的。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之前費盡心思要見到司玨的喬熠凝，今天對司玨避而不見。
喬熠凝到底有什麼錯？要承受如此之痛。
季凌音閉了閉雙眼，最終把目光從男人的臉上移開，放到了擋風玻璃外面的道路上。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夕陽從對面的高樓上，直直的打在她的臉上，她沒有避開，直接對上了那道光。
即使直視着陽光，她也油然不覺得刺眼。
“小櫻。”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視線依然放在她的臉上。
夕陽西下的陽光灑在她精緻的側臉上，好看的不像話。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從眼睛裡看不出喜怒，聲音也是極淡的，感覺她不管面對什麼事，不管是別人的事，還是自己的事，都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但唯獨這一次，他很清晰的感覺到了她的痛心。
他甚至明白，她爲什麼會對喬熠凝現在的遭遇如此感同身受，因爲她曾今經歷過的事情，不比喬熠凝輕鬆。
喬熠凝現在出事，是司玨直接造成的，而她當年的事，是他間接造成的。
她們誰也沒有比誰好到哪裡去。
況且當初，她一個人孤身在外。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五年，她到底還經歷過什麼。
季凌音眼眸垂了垂，放在了男人握住自己的那隻溫暖的大手上。
他的手很溫暖，手掌很大，很柔軟，感受到來自於手上的溫度，季凌音心裡的涼意突然消散了。
彷彿在感受到他傳遞過來如此柔情觸感的一瞬間，她內心建造了多年的堅固的城牆轟然倒塌。
她能真真切切感覺到程墨舫對她的擔憂和心疼，雖然她並不知道程墨舫爲什麼露出這樣的神情。
總覺得，他好像知道自己的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
如果真的是這樣……
那麼他這段時間對自己的好，是真的還愛着她，還是僅僅只是因爲，對她抱有歉疚，想要彌補？
把心裡的酸澀嚥下肚子裡，季凌音擡眸將目光轉向程墨舫。
好一會，她才緩緩開口：“程墨舫，你說想彌補我，照顧我，到底是因爲愧疚，還是因爲，真的愛我？”
季凌音問的很隨意，但清澈的瞳孔裡卻透着一股無比認真的神情。
程墨舫微愣，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季凌音的話。
他還愛着她，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愧疚也是真的。說到底，會愧疚，會想要彌補，也是因爲對她還有愛啊。
“小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