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櫻,跟你沒關係,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沒有殺人,你也不是第三者。”程墨舫捧着她的臉,輕輕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
可他一邊擦着,淚水卻源源不斷的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來。
那一滴一滴淚水,就像是他心上的血,每流一滴,心就劇痛無比。
他現在真的,恨不得將那些人碎屍萬段。
“是我,這一切都是因爲我,我把所有人都害死了……”
“小櫻。”程墨舫雙手緊握住她的肩膀,試圖讓她清醒過來。
可她就像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裡,根本就聽不到程墨舫的話。
“你沒有,小櫻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程墨舫聲音加大了幾分,但因爲怕刺激到她,又不敢太大聲音。
“小櫻看着我,看看我是誰。”程墨舫將手放在她的側臉上,輕輕捧着她的臉,逼她看自己。
“我是阿墨,我是程墨舫,你聽我說,你沒有害人。”
感受到臉上傳來熱熱的溫度,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時,季凌音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她呆滯的眼神終於像回過了神來一般,擡眸愣愣地看着程墨舫。
可是,她並沒有清醒過來,而是流淚流的更兇了。
“阿墨……”她輕輕囈語了一句。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他連擁抱都不敢用力,怕她疼,怕她支離破碎。
到底是什麼,讓她變成現在這樣的,那五年,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孩子……孩子沒了……阿墨,我們的孩子沒了。”季凌音聲音加大了幾分,臉上是慌張,是不知所措,是巨大的絕望。
像是掉進了無盡的深淵裡,沒有出口。
她看不到他,感受不到他的溫暖。就像在蘇黎世那孤獨的五個月一樣。
她不能走,不能動,沒有人在乎她,甚至,連死都是奢侈。
全世界都離她而去了,可她卻只能躺在病牀上,生不如死。
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黑夜白晝的變換,還有無窮無盡的絕望。
那時候,她不止一次的問陸千帆:“爲什麼我還活着?爲什麼要把我救活?”
“我女兒已經死了,我最親的人都死了,爲什麼還要讓我活着?”
她哭,她喊。
可是,迴應她的只有陸千帆的沉默,還有那來自於異國他鄉的友人的心疼。
陸千帆用了多長的時間來治癒她,溫暖她,連她自己都記不得了。只知道,在出院後,她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死。
陸千帆到底是幾次把她從鬼門關里拉回來,她也已經記不清楚了,每一次,她都能感受到陸千帆的憤怒還有心疼。
每次在清醒之後,她都覺得自己很可憐,很可悲,很對不起陸千帆,可一旦發病,她卻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
她絕望,卻找不到任何發泄的出口,唯一想的便是,結束自己的生命。
結束了,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而在她提到孩子,提到女兒的時候,程墨舫心裡某根弦像是被狠狠牽扯着,撕裂一般的疼痛。
原來,她當時生的是女兒。他做夢都想跟她有一個女兒,可他卻從來不知道,原來曾經,她給他懷過一個女兒。
殺死女兒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是他的狠心,是他的不信任,才讓她承受了這麼多的苦。如果當年,他能理智一點,能多瞭解她一點。現在就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可以,他真的寧願替她承受這所有的悲痛。
“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還會再有女兒的。別難過了。”程墨舫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季凌音搖頭,像瘋了一般搖頭,“不,不會再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女兒,我要去找我女兒。”季凌音徹底失去理智了,她伸手想要去開車門,甚至想要去捶玻璃車窗。
程墨舫愣了一下,用力將她扣住,扣在自己的懷裡。
“我求求你,讓我去找我女兒,她一個人會害怕的,她會哭,我經常聽到她哭……我求求你,讓我去找我女兒。”
“我求求你了。”她在程墨舫懷裡哭着,喊着,拼了命想要掙脫程墨舫下車。
程墨舫心疼,卻也無計可施,除了將她控制住之外,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小櫻,女兒很聽話很乖,她睡着了。等一下我們再去找她好嗎?先讓她好好睡一覺,好嗎?”男人的語氣很輕,溫柔到像是要溢出水來。
可是,再多的溫柔,季凌音也感受不到。她看不見他,也聽不進去他的聲音。
他的吻,他的擁抱,對她一點作用都沒有。
她的全部思想,都回到了那個初夏,給她絕望的那個夏天。
“血……好多血。”突然的,季凌音的眼神滯住了,她指着程墨舫胸口上的鮮血,顫抖的說了幾個字。
然後,她便暈倒了。
“小櫻。”程墨舫低喚一聲後,推開車門將她抱下車。
“boss。”保鏢見程墨舫下車,輕喚了一聲。
在看到他懷裡的季凌音時,眼神微愣了一下,而在看到他白色的襯衫上有一大塊的鮮紅的顏色時,更是愣住了。
“我現在送小櫻去醫院,你們跟我一起過來。”程墨舫說着抱着季凌音往醫院裡面走。
還沒來得及走進醫院的側門,便遇到了匆匆趕來的殷傲。
“怎麼回事?”殷傲見程墨舫橫抱這季凌音,冷聲問道。
“先進去再說。”程墨舫低聲說了這句話後,大步朝前面的電梯走去。殷傲則跟在了後面。
“病人受到嚴重的刺激,導致昏厥。跟她腦部的血塊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情緒很有可能會影響到腦部中的血塊移動,以後一定要注意不能再讓季小姐的情緒失控了。”這個醫生就是季凌音回國那天,程墨舫差點撞到她,給她看病的樑醫生。
“她有過嚴重的抑鬱症,現在的情況算是病情復發了嗎?”程墨舫沉着聲音問道。
聽到程墨舫的疑問,樑醫生微微愣了一下,緩了好一會纔開口:“這個,要等病人醒來之後觀察一下才知道。大家都知道,抑鬱症完全治癒的機率很低,而一旦受到刺激,很容易導致病情復發。”
頓了頓醫生補充道:“具體的情況,需要等病人醒來,如果真的是這樣,最好聯繫以前治療過她的醫生,這樣對病人會有較好的治療效果。”
醫生說完話後,程墨舫和殷傲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了一個人:陸千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