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音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的人生總是悲喜交加，每次上天給她糖吃之後，又會隨之而來硬塞給她一個毒蘋果。
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人生如此，還是其實大家的人生也是這樣。
甚至有很多的時候，上天連糖都不給，直接塞給她一個毒蘋果。
可是她卻不得不往下嚥。
程墨舫出來找她時，她在車上快要睡着了。
因爲剛“運動”完出來的，她整個人身體幾乎是沒有什麼力氣，像是被一座大山狠狠碾壓過似的。
她坐在車子後座上，江夏站在車的外面，倚靠在車旁守着她。
剛開始她叫江夏進來坐，江夏繼續堅持着那絕對不越底線的原則，死死守着她，不論季凌音怎麼說，江夏也要守在車門外。
季凌音覺得無奈，但也無計可施。
比倔，比堅持，她比不過江夏，所以也只好隨她去了。
“boss。”程墨舫走過來，江夏輕輕喚了一聲。在程墨舫走近時，她將食指放在脣上，做了個輕點的手勢。然後伸手指了指車上昏昏欲睡的季凌音，告訴他，季凌音正在睡覺。
剛剛去別墅接季凌音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季凌音整個人都很疲憊。她也知道，最近季凌音身上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說真的，季凌音能做到這樣的理智淡定，其實已經很出乎她的意料了。一個女人，能理智堅強到這樣的地步，真是太不容易了。
程墨舫看了看裡面熟睡的女人，眉頭微蹙。
他抿了抿脣，剛要拿起電話打給程遠山，告訴他明天再帶季凌音去見母親時，季凌音卻睜開了眼，坐直身子打開了車門。
她睡覺一向很淺，有一點聲音就會醒，江夏喚程墨舫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她還是察覺到了。
“怎麼了？”她低聲問道。
“困了？”他走過去，彎腰鑽進車子，坐在她的身邊。說完話後，他伸手攬過她的肩，讓她靠近自己的肩膀，然後側眸，低頭在她脣上印上淺淺一吻。
“你媽媽她醒了嗎？”被程墨舫一吻，季凌音心裡頓時變得更加柔軟起來。她覺得自己真的被程墨舫吃的死死的。
每次不管是她什麼狀態，什麼心情，不管面對的是什麼，只要他一個吻，一個擁抱，甚至是一句話，她都能立刻安穩下來。
立馬變成那個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
“我媽醒了，但她說想見你。”程墨舫聲音很輕。
他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耳翼，暖暖的，氤氳着一股朦朧的曖昧。
然而程墨舫的話卻讓季凌音眼眸微微一滯，“她……想見我？”她疑惑地問道。
心中不自覺想到了一個惡婆婆甩錢給兒子現女友離開兒子的場景。
“給你一個億，離開我兒子。”
如果徐鳳嬌這樣說，她現在至少有底氣說：“我給你五個億，讓我跟你兒子在一起。”
等下，季凌音你在想什麼……
這麼惡俗的對白，只有腦殘劇纔有的吧。何況在程家，管錢的那個人是程遠山，就徐鳳嬌那種小氣性子，估計能拿出五百萬就不錯了，還一個億……
而且，就算是她現在有十個億，躺在病牀上連話都說不出清楚，能甩的起來。
等等……
這不是重點好嗎？
重點是……
“她爲什麼要見我？”她要提前做好準備，才知道怎麼應付。萬一真的是讓她離開程墨舫，那她要怎麼回答？
若是回答不好把她氣得心臟病又復發，那她可就成罪人了，到時候真的想跟程墨舫在一起，也很難再走下去了。
“不知道，她只說有東西要給你。”程墨舫低啞着嗓音開口。
程墨舫這麼一說，季凌音更疑惑了。
徐鳳嬌能有什麼東西要給她的？
給她一個炸彈，跟她同歸於盡還很有可能。
“不想去？”見季凌音蹙眉冥思，程墨舫湊近她耳邊再次開口。
“若是不想去的話，那我們就回家吧。”他也搞不懂自己母親到底是什麼心思，這樣的時候，如果說出一些不好聽的話來，確實會讓他們都很難受。
若是反駁她，她畢竟是個病人，還剛做了大手術，若是不反駁，讓他眼睜睜看着季凌音受委屈他自然也是做不到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她病好了之後再來見她。那個時候也好溝通一些。
說完話後，程墨舫打開車門，朝車外面的江夏喚道：“江夏……”
他是想叫江夏進去把程熙梔給帶出來，剛剛是他沒有考慮周全，以爲喊季凌音進去比較好。
“哎……別喊江夏了，我進去一趟就是了。”季凌音想了想，伸手拉住了程墨舫。
雖然不知道徐鳳嬌會說什麼，但她覺得，徐鳳嬌性格不至於用生病和性命來威脅她離開程墨舫吧？
如果真的是那樣……
算了，先進去再說吧。
“你媽媽剛做完手術，你這樣出來她肯定也知道我過來了，若是不進去也不好。放心，我有分寸的。她怎麼說也是個病人，不管她說什麼我都不會當真的，也不會惹她生氣。”季凌音見程墨舫露出擔憂的眼神，出聲安慰道。
“我媽媽那性格我瞭解，可我也不想你受委屈。”程墨舫握住她的手，低聲道。
“這點委屈算什麼，以前……”下意識的話脫口而出到這裡，季凌音的聲音戛然而止。
說好的要往前看，可卻總是下意識的想起了以前。
雖然心裡已經原諒了，可要說完全一點點都不在意，那也是不太可能的。畢竟曾經傷的這麼重。
季凌音眼眸暗了暗，最後從另一邊推開車門下了車，丟給程墨舫淡淡的兩個字：“走吧。”
兩個人都因爲想到了以前的事，所以氣氛變得有點微妙，他伸手去攬她的肩膀她並沒有鬆開，只是兩人間像是隔了一層紗，剛靠近的心又瞬間隔了一道距離。
“小櫻，以前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的，如果我媽媽對你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我會告訴她真相。”哪怕她接受不了，他也不能看着那道根本不存在的障礙成爲隔絕他們的阻礙。
如果非要在母親和她選擇一個……
那當然是在不影響母親身體的情況下，他會跟她說清楚。
季凌音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快要走到住院部大門時，她才淡淡的吐出一句：“其實，健健康康的活着，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