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可是很重要的軍事物資,李巖雖然不知道遠安縣從哪裡來的火藥儲備,但是這個時候李巖關注的可不是這個糾結的問題,他要儘快查明這火藥的去向。
那位遠安縣倉大使此時跪在地上,滿頭大汗,他看着實在是不能瞞過去了,戰戰兢兢的說道:“啓稟大人,縣庫中儲藏的火藥大概、大概在、在一千斤左右。”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說的話也是結結巴巴的。
一千斤?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李巖眼色一厲,轉身對縣令許邵喝問道:“遠安縣怎麼會儲藏有這麼多火藥?還被人倒賣一空,你這個縣令是幹什麼吃的?”對於這個許邵,李巖是越發看不過眼了,這人在政治上、爲人處事上,雖然還算是有可圈可點之處。
他要是一位商人,或者無官無職的士紳,這人可以說是相當成功的一個人;可是,他如今卻並不是什麼商人,也不是什麼士紳,他還身負要職,還是一方的父母官,管轄着這方圓數十里之地的數萬百姓;可是如今,他的這些手下,不說個個都是貪官污吏,也有個十之八九;而且這許邵作爲一縣的父母官,連縣倉庫都不能清查乾淨,竟讓人公然的倒賣縣庫中的物資,李巖對這個人實在無話可說。
許邵此時也是滿頭大汗,豆大的汗珠不斷的低落,他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嘴裡怯弱的想要說些什麼,末了,也只是說了一句:“下官認罪。”要是在和平時期,這許邵做這個縣令還算是不錯的,雖然說這遠安縣裡的吏治不怎麼樣,但是百姓還算是安居樂業,縣裡的官員也並沒有做下什麼天怒人怨、罪大惡極之事。
李巖嘆了一口氣,沒有理他,這個許邵雖然李巖看不過眼,可是李巖目前還有事需要他去辦理,這遠安縣這許邵也做了幾年縣令了,對縣內上下也算是熟悉得很,李巖要是此時把他法辦了,也沒有合適的人手來接手;在這賊軍將要攻城之際,這縣裡還是不能亂的。
不經意的,李巖看了那名胡縣丞一眼,這位胡縣丞此時正是在膽怯的看着李巖,看到李巖看到他,他也像剛纔許邵一樣,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嘴裡說道:“下官有罪,請大人寬恕。”可是他卻不像是許邵那樣擔心。
作爲縣丞,雖然在縣裡並不直接掌權,可是發生什麼事,罪責卻是也要一併承擔的,可是主要的責任卻擔不到他的身上,這也是有一得必有一失了;他心裡還在暗暗高興,因爲李巖要是處罰的話,肯定就要懲罰縣令許邵,那他就是縣裡最高的官員了;要是李巖不處罰的話,那他就更不用擔心了。
遠安縣其他的幾名官員此時也相視一眼,都跪下齊聲說道:“卑職有罪,請大人處罰。”都低頭不敢直視李巖。
李巖舒了一口氣,淡然說道:“都起來吧,罪我現在也沒空去查。”他知道要是處罰的話,這些官員一個都逃不過,大大小小肯定都各有其罪。
看李巖沒有當場發下處罰的命令,遠安縣的這些官員算是暫時放下心了,他們對李巖也並不是一無所知,畢竟遠安縣也是緊挨着宜昌府的,對於李巖的名聲,他們也知道李巖是個雷利果斷之人,這個時候既然不處罰他們,那就說明,李巖很可能就此放他們一馬了。
李巖等他們都站起來之後,冷然說道:“現在的情況,各位也都知道,這個時候我不治你們的罪,但是。”說到這裡,他看了一下顯得有些錯愕的這些官員,接續嚴肅的說道:“目前遠安縣全部由我接管,在這期間,你們再有如有不法之事,絕不姑息,你們就不要怪我勿謂言之不預了。”
對於這些官員,李巖現在是不得不用,可是他也不會以後再由着他們的性子,讓他們還是像以往一樣行事;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是給這些人一個機會,如果再有不法之事,或者貪污等事,李巖是不介意動動狠手的。
這遠安縣和宜昌不一樣,宜昌府等於是破而後立了,李巖上任的時候,幾乎府中上下所有的官員都被東廠一網打盡了,所以李巖才能順利的接手,並提拔了縣中的官員,他提拔的這些人基本上名聲都不錯,再李巖的強力約束之下,這些人還沒有像別的地方的官員那樣,養成種種的陋習,還都算得上勵精圖治。
這種氛圍是李巖樂於看到的,但是如果李巖放任的話,這些人說不了過多長時間,在各種誘惑之下就要一個個的沉淪世俗了,但是李巖手中握有錦衣衛,這在宜昌府是衆所周知的,所以宜昌府的官員基本上不會有人明目張膽的做什麼不法之事的。
但是遠安縣就不一樣了,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可是就這個縣城裡面,各種官員,書吏,衙役加起來也有數百之衆,在加上下面的裡保之長以及縣中的士子,恐怕有近千之衆;這些人也是屬於縣中的統治階層。
這些統治階層屬於既得利益者,享受着其餘的上萬百姓供養,掌握着各種權利;這些人在地位上是高於剩餘的所有百姓的,因此,他們也會理所當然的想着把生活條件也高於所有百姓,但是,目前的社會經濟也只是農耕經濟爲主的時期,百姓們勞作的田地出產也並不高。
一家之人勞作得到的成果,經過層層剝削,甚至連填飽肚子也是很難,基本上,在此時,幾乎每年都有餓死之人,李巖作爲一府知府之後,他首先決定要改革的就是這個局面,他的辦法就是大興土木。
一般來說,在這個時代,大興土木的話,基本上是要徵發徭役,縣裡的這些官員也都會趁機撈上一筆,李巖可是準備在遠安縣徵發徭役的,還要供應糧食,這縣中的經手吏員們,那肯定都是打着各種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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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巖就是在此給他們打了這個警告,不然殺人立威之時,他也是不會手軟的。
這些官員也都是明白李巖話中的意思,心中一凜,當然都是記住了李巖的命令,李巖來到宜昌之後,短短月餘時間,殺的人已經不在少數了,明着消息傳到他們這裡的,也都有數百之數,現在宜昌這附近還勉強算是在和平時期,李巖就毫不顧忌的殺了這麼多人,他們都是提心吊膽的說道:“卑職遵命,定不敢違背大人的命令。”在縣令許邵的帶領下,齊聲如此說道。
對於李巖說的接管遠安縣的話,許邵也不敢反駁,他性格算是極軟的了,作爲縣令都不怎麼抓權,不但人事上的權利放手着,甚至財政也不怎麼管,但是他這麼做,別的官員也會賣他一個面子,如果不是有張賊來攻城,恐怕這縣裡還是一副樂融融的模樣。
對於許邵這種人,李巖知道,讓他在這個時期做爲縣令是不合適的,但是許邵做別的工作就不一定了,但是李巖這個時候也不能免去許邵的職位,雖然他的官位高,但畢竟遠安縣還是屬於襄陽府管轄的,並不屬於李巖的宜昌府。
在這個時候,李巖對這些人還是要恩威並施的,並不能一味的威脅,這些人如果聰明的話,這個時期,也不會對李巖陰奉陽違。
李巖思考着這些,看了一下此事一臉不安的遠安縣衆官員,暗自冷笑了一下,他繼續說道:“許縣令和胡縣丞今後負責縣裡召集的民夫管理工作,這個工作可是重中之重,可不容有失;至於其他官員,還是各司其職,以後,縣中財政所有支出,均交由我同意之後,才能撥出,我不在時,可由許縣令負責百兩銀子一下的支出,但是必需留有副本,交予我處。”
李巖接着說道:“縣中賬目暫時由我派人檢查,縣庫暫時由我派人監管,縣中的刑事案件暫時還是由楊巡檢處理,你們還有什麼疑問嗎?”
這些官員當然不敢有任何疑問,許邵看着李巖,小心問道:“大人,縣中的里長保長都已召齊,目前正在衙門等候,大人可有什麼命令示下。”雖然李巖把他的權幾乎都奪去了,可是他心裡卻沒有絲毫怨言,因爲李巖拿走的這些權利,他以前也基本沒有使用過,而且,他如今可以說是犯了很大的罪責,李巖沒把他撤職,他就感覺很是高興了。
他心裡對李巖還有着感激,因爲,他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如果只憑他自己的話,他根本就抵擋不了那些賊軍,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快就同意把李巖請來的那個意見。
李巖如今雖然看着行事霸道,可是李巖也可以算是一名封疆大吏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地位那是相差很大的,對於李巖行事,他可不敢有絲毫質疑,畢竟他還準備靠李巖,保着自己的一條小命呢!
許邵在此也暗暗下了決心,他想着:反正這幾年也撈了不少錢,如今又不缺錢用,家裡生活也算優越,又沒有兒子,不用爲他操心,只有一個女兒,年紀也還小,嫁妝也不愁;以後還是爲大人盡心辦事好了,雖然看着這個李大人行事霸道,可是人家有霸道的資本,如今天下兵荒馬亂的,還是投靠一個文武雙全的主公纔算是明智之策。他的腦中胡思亂想着這些。
李巖此時聽聞他的問話,皺眉想了一下,他本來還準備見一見那些里長保長的,可是這個時候,他還有着更重要的事務去做,想了一下,他就對許邵說道:“我暫時事務繁忙,正在捉拿一夥亂匪,那些人就交由你招待了,只是招募民夫,這個命令你可要傳達好:這次招募的民夫全部以自願爲主,口糧有縣裡提供,所有民夫每十天可以休息一天,人數不限,但是民夫的伙食也分等級,按照工作量來區分,最差的管飽,今年的徭役和明年的徭役全部集合在一起,一共一百天左右,所有民夫完工之後,都發一貫獎勵金。”
忽然想到了什麼,李巖轉頭看着那名倉大使喝問道:“縣中倉庫糧食可有差錯?”緊盯着這位倉大使,李巖生怕他的這個預感別和這個有關,糧食可是所有事項中的重中之重,沒有糧食,那就招募不了多少民夫,沒有多少民夫,那麼李巖的計劃就要修改,甚至還要從宜昌調派,拖累宜昌的工業建設。
但是真的如此的話,李巖也不得不這樣做,雖然工業建設重要,但是生存卻是更重要的事,他如果不在遠安縣這裡拖住賊軍的話,那宜昌就要遭受很大的破壞,到時,他在戰爭中就算真的獲勝,也只會是一個殘勝而已,戰後恢復的工作那就更難做了。
那位倉大使一臉蒼白的說道:“啓稟大人,縣庫中糧食並沒有差錯,此時,縣庫中還有三千七百餘石糧食藏着,沒有差錯。”可是他說着這話,腿腳卻不由自主的在顫抖着。
三千七百餘石?不算多,也不算少,要是招募民夫還是足夠用的,畢竟也有幾十萬斤了,李巖估計大概徭役能來四千餘人,按照每人每天一斤消耗量的話,徭役時間一百天,那就需要消耗大約四十萬斤糧食,這也算是差不多了,李巖有所估計,工期也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再說還有保康縣等着李巖去搜刮呢!
可是,李巖卻注意到了這名倉大使那副緊張的樣子,心中疑雲大起,李巖厲聲喝問道:“縣倉中可有什麼差錯?你怎麼這幅樣子?還不快說?”
這名縣庫的主管看來還是社會經驗不足,做了壞事就一副膽小的樣子,絲毫也隱藏不了,他被李巖喝問,腿一軟,又跪倒在地,哭喪着臉答道:“啓稟大人,還是趙主薄,他把縣庫中銀錢提走了大半,還有縣庫中的兵器也提走了不少。”
李巖冷笑了一聲,喝問道:“你收了多少好處?”這是肯定的,這人也是看李巖剛纔說馬上就要派人去核對賬目,纔不得不說出來的;雖然他把責任都推給了那位趙主薄,但是李巖也做過知縣,卻知道這縣庫中的物資出入明細條目,火藥這些不重要的物資管理的還不太嚴,一般也不查;但是糧食和銀錢卻是必須要經過縣令、主薄、倉大使這三個人一致同意才能出庫的。
而如今,這位竟然說是趙主薄一人所拿,那豈不是當着李巖的面,來哄騙與他嗎?只是這樣的話,李巖也不會生多大的氣,可是這位竟然說,兵器也被趙主薄給提取了不少,他說的不少,李巖估計這縣中兵器庫可能已經沒有什麼好的武器了;這兵器可是比糧食管理的還要嚴格,私藏買賣兵器的話,在本朝,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所以,縣庫中的兵器想要提出,必須要經過縣令、縣丞、巡檢、主薄、倉大使這五個人的手續,才能提出。
這位竟然說這事是趙主薄一個人辦的,可是沒有他的參與,只憑趙主薄一個人,那些倉夫豈能讓那趙主薄輕而易舉的把這些物資給運走?恐怕早就上報給縣令了,這縣令就算再不管事,這麼大的事,恐怕也不敢再無爲而治了!李巖冷然瞧着這位侮辱他的智商的倉庫主管。
這位倉大使一臉冷汗,他跪在地上,身軀還不停的顫抖兩下,臉色蒼白,他也沒想到,李巖這麼不好騙,直接就把他的問題給看穿了,嘴巴上下開合着,像是想要分辨幾句,可是在這麼大的壓力下,他絲毫說不出話來,想認罪,可是又不敢,貪污之類的還算是小罪,瀆職也是小罪,這些罪了不起也就會被打個幾板,坐坐監而已,再罰些銀錢罷了。
可是兵器就不好說了,他估摸着,那麼大的數量,他此時說出來,那夠得上一個凌遲的罪了,說不定,抄家也夠得上;如此想着,那更是害怕了,死咬着嘴脣,不肯發出任何聲音,但是身體打得擺子速度越快了。
李巖看着他這副樣子,不用他說,已經知道答案了,那位趙主薄的確是可恨!可是眼前這位簡直比那位趙主薄還要可恨!看他年紀輕輕就做到了這個倉大使的位置,李巖估計,這位肯定沒有什麼功名,了不起也就是一個童生罷了;要是一名秀才的話,這麼年輕肯定要繼續趕考的,那會來做這職位。
這位肯定家族勢力不小,生活也是優越的很,要不然也混到了這個位置,家中有錢,還貪財,那更是可惡了,李巖看着他那副死硬的模樣,喝道:“來人。”
頓時,兩名親兵站了出來,齊聲說道:“請大人吩咐。”
李巖冷聲說道:“把這名蛀蟲交給錦衣衛,細細拷問?不用顧忌性命。”這是任由錦衣衛隨便用刑了,錦衣衛的刑訊技術那可是出了名的,這人交到錦衣衛手中,那可是什麼事都不會保留了。
兩名親兵應了一聲,就要上前去把這名李巖所說的蛀蟲給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