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
夜色之中,宜昌府城府衙這裡還是一片明亮,四個角樓的燈光把周圍給照射的一清二楚,這時不遠處傳來“咚——咚!咚!咚”的四聲響,天色如今已經到了四更天了,更夫不斷地敲着鼓角逐漸的路過這裡,嘴裡還不時的喊上一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等過了這段路,更夫的聲音就逐漸不見了,這也是個偷懶的傢伙,府衙這裡因爲有值守的兵丁在,他不得不做個樣式,過了府衙這裡,他就可以隔上一大段路在喊上一聲。
更夫的身影逐漸的遠去,此時,逐漸的有幾個身影晃動在府衙附近的小巷子中,大概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此時,不知何處傳來幾聲“咕咕”“咕咕”的聲音,此時,從黑暗之中衝出了幾個人影,向着府衙高大的門牆衝了過去。
四處門牆此時都是一樣的情況,因爲情況來的太快,角樓裡護衛像是還沒有發現,一直等到有賊人攀上了門牆,這時,角樓裡的護衛才發現周圍竟有不少的賊人撲來,“咣咣”的警報聲也響了起來,此時府衙裡的護衛也像是被驚動了,嘈雜的集合聲響了起來。
這些賊人到沒有去攻打角樓,要知道這角樓裡邊每個角樓夜裡都有着五個人在看守,而且都配有長弓硬弩,各種兵器也是齊全的很,甚至還備有飯食,雖然不多,可是也有着至少能供他們五人食用三天的量。
所以,這些賊匪也明智的不敢來攻打這幾處角樓,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角樓上有着這麼多的物資儲備,但是看着角樓之上那幾張此時正朝下瞄準着的弩箭,他們就識趣的暫時退下,轉而卻攻往府衙院內。
這幾十個人此時基本上都進了府衙之內,只有寥寥幾個人可能運氣不好,在攀爬的過程中,不小心落地,可能受傷摔着了暫時只能在外面轉悠或者躺着,角樓之上的這些兵丁不知此時在想着什麼,雖然手裡拿着利器,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朝着下面做出攻擊。
此時府衙之內不斷的想起爭鬥的聲音,起先闖進去的幾個遊俠兒,他們是直接躍進這高高的府衙的,在不遠處的哪個院落之內此時想起了幾聲怒吼和慘叫聲,接着,就有兩個人影快速的朝着院牆這裡奔了過來。
看服飾,像是之前闖進去的那些遊俠兒的其中兩個,不知他們遇上了什麼事情,此時,卻是惶急的順着來路奔了回來,不過還沒等他們躍上院牆,只聽“啾啾”的幾聲,在他們的身前,落下了幾支弩箭,讓他們向前疾奔的身影不由得停了下來。
有心逃離,可是他們一有動作,就有弩箭射過來,正是角樓之上的那些兵丁,這些人看來也是高手,此時,隔着幾十米遠,還能把弩箭射的那麼準,在軍中也應該是神射手一級的人物。
沒過一會,後面就奔來幾個身着盔甲的兵丁,這兩個人此時也不敢反抗,畢竟他們的功夫再高,可是對面這些可都是身着盔甲的,手中的武器也是精良得很,他們可不是對手,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了,被綁上了繩子,捆了起來,放在了這裡。
這時,院落之內基本上沒有了多大的響動,看來闖進去的毛賊基本上應該是凶多吉少,可能都被制服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就有着大隊身着盔甲的兵丁從院內各個角落涌了出來,此時,府衙的大門已經打開,兵丁都站到了府衙門口集合,每小旗爲一隊,看着大概有十幾隊之多,宋獻策此時走了出來,各小旗的隊長前去拜見,宋獻策此時拿出了一張名單,對着各個小旗的隊長髮出了命令,不一會,這裡的兵丁就散了個乾淨,不知都趕去了那裡。
這時,又有幾支隊伍從不遠處匆匆而來,上前拜見之後,宋獻策安排了一下,這一支隊伍朝着城東的方向奔了過去,這可是整整一個百戶的隊伍,這時,城中這麼大的動靜,好像有些人已經被驚動了,不少人此時透過自家的門窗向外打量着,有些人甚至起身去了院裡來看,看着城內那幾處角樓燈塔還是高高的亮着,百姓們也算是暫時放心了。
這時,城東的王家宅邸,此時也是燈火明亮,正屋之中坐着不少人正在嚴神以待,此時這麼多人,竟是靜靜的,沒人開口說些什麼,都不知在謀劃這什麼,都是一副沉思的模樣,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屋子裡的人聽見外邊傳來嘈雜的聲音,衆人竟然不約而同的一起站了起來,王方上前一步,走到門口,向外看去,臉色大變,因爲他宅邸的大門竟然被一下子撞了開來,不少官兵從門外涌了進來,他心中大叫不好。
果然,這些士兵衝進來之後,直撲他們所在的這正屋,看到王方正站在門口,那士兵二話不說,一腳踹了上來,把這位堂堂的宜昌首富王方給揣進了屋裡,接着一名軍官打扮模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掃視了一眼衆人。
略微看了一下,口中喝道:“全部帶走。”
一個個士兵涌了進去,拿刀把這些宜昌府頭面人物給一個個請了出來,直接送往了正在府衙那裡等待的宋推官處,留下了兩隊人看守,這軍官帶着人馬在城中巡視了起來。
卻說王方等人被這些士兵給連踢帶罵的趕到了府衙,心中那是又氣又急又驚又懼,可謂是五味陳雜,一路之上,有人試着逃跑,生生被一位惱怒的士兵給打得吐血,要不是有另外的士兵在一旁勸着,恐怕就給打死了。
有人試着收買這些士兵,可是立刻就遭到了收買對象的耳光,一路之上,雖然不遠,也算是演出了一幕衆生百態,被押到了府衙門前,這些人被身後的士兵給強迫着一個個跪了下來,府衙門口此時已經又來了幾隊官兵,正拿着火把在這裡警戒着,爲首的宋獻策此時正在衙門口的臺階上站着。
看到這些人被押了過來,宋獻策走上前來,拿出了名單,掃了一眼,冷哼一聲,對着跪着的衆人冷着聲音說道:“本官是宜昌府新任推官,如今知府李大人因爲前線事急,帶兵前去援助臨縣,如今留下了本官在府中臨機掌事,爾等身爲一方豪族,本該安分守己,在此國難當頭之際,本該盡心報國,不料爾等竟然在今夜派賊子公然侵入府衙,這豈不是造反?”
看了一眼給在地上的衆人,宋獻策也不多說,拿着那張名單,開始念道:“王方。”
聽到宋獻策的呼叫,王方此時抖了一抖,其餘人等的目光也都注視在他身上,王方無奈的應了聲:“小民王方見過推官大人。”
宋獻策也不理他,一個個的繼續念道:“張鍾、曲年、祝懷……”
有些人有,有些人沒,不過地上跪着的衆人算是一個個的都掛上號了,唸完之後,宋獻策舒了一口氣,總算是還有一些良商,並不是所有的豪族都參與到這件案子,在這裡跪着的也就不足宜昌府豪族的一半。
而且,在這裡跪着的這些,也並不是全部都是毫無可赦之罪,不過幾個領事的,公然派出人手攻入府衙的,這些人可都是罪無可恕,按照律法,個個都要滅三族,不過因爲李巖的“仁政”,宜昌府暫時除了民憤極大的罪犯,暫時不設死刑,全部改爲以工代罰。
看着地上的這些人,宋獻策也不多說,開始說道:“爾等本來罪無可恕,可是因爲李知府的“仁政”,如今全部以工代罰;今有宜昌豪族等人公然進攻府衙,爲首者王方,本人以律宣判,王方家族抄三族,男丁全部判爲奴工,交由府衙兵房安排;從謀者張忠,抄家;從謀者曲年,抄家……”
不一會,宣判的結果已經全部宣判完畢,聽到抄三族的時候,王方此時眼前一黑,知道自己這半輩子的努力算是白費了,不斷如此,還連累全家男丁都被判爲了奴隸,王方一下子暈了過去,不只是他,另外幾個被判抄家的也是,不過他們沒暈多長時間,此時兵丁提過來了幾桶冷水,澆了上去,一個個就都有爬了起來。
王方醒來之後,坐在地上,看着周圍的一切,不是在夢中,他有些欲哭無淚,這時,他猛然想到了一件事,跪地大喊:“大人,冤枉、冤枉啊!”
本來已經宣判完結果的宋獻策,此時正在查看旁邊記錄的書吏所寫的內容,此時聽見這爲首的王方大喊冤枉,宋獻策冷冷一笑,看着王方,口中淡漠的問道:
“哦?你有何冤?”
王方跪地大喊:“大人,小人不是主謀,主謀另有其人,還正在小人府中,這邊的幾位都可以證明,是那人主動找上小人,威逼小人幹出這事的,大人,請大人明察,小人真的冤枉啊!”
宋獻策不在意的說道:“哦?那人是何人?竟然威逼你這堂堂的宜昌首富,犯下了如此罪行,你詳細說來。”
王方跪地磕頭說道:“大人明察,那人自稱是南京都察院右都御使,身上有官印、官袍,還說……”
正說着的時候,這時只聽一聲“哈哈”大笑之聲傳來,衆人應聲看了過去,只見一名身着緋色官袍的高大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身邊跟着幾名虎視眈眈的官兵,此人走上前來,看了一眼宋獻策,冷聲喝問道:“爾是何人?”
被他喝問,宋獻策皺了皺眉頭,沒有搭理他,轉身說道:“把這些人押下去,通知刑部經承前來接手,抄家之時,定在明天早上辰時,到時通知錦衣衛合作辦理。”
身旁的書吏應了一聲,趕緊轉身離去,他也是官場中人,知道這緋色官袍代表着什麼,知道這位前來攪局的中年男子不是好惹的,他趕緊趁此機會溜走,可是不敢在此停留看戲,怕遭了池魚之殃。
被宋獻策如此忽視,如此不給面子,這位高官上前喝問道:“爾等區區小吏,還不前來拜見?”
宋獻策此時終於轉過身來,看着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男人,知道他就是剛纔王方所說的都察院右都御使,宋獻策上前看了一下,猛然喝道:“左右,把這個騙子拿下。”
士兵聽令,二話不說,上前就把這位身着緋色官袍的男人給摁在了地上,這時,剛剛走了沒多遠的那位書吏扭頭看見了這一幕,心中大叫一聲,趕緊迅速的跑開,不敢耽擱,怕有什麼麻煩事扯到他的頭上。
被摁在了地上,這位男子怒喝一聲,口中說道:“爾等膽敢如此,竟然如此羞辱朝廷命官,我定要參報聖上,定爾等大不敬之罪。”
他如此一說,摁着他的幾位士兵的確猶豫了一下,不過他們也都不傻,知道宋推官把這人如此羞辱應該是有原因的,也就繼續壓着了。
宋獻策冷哼一聲,說道:“參報聖上,你有那個本事嗎?不知哪裡來的騙子,竟敢冒充堂堂的朝廷命官,還敢身着三品官袍,真是好大的膽子!說,你是何人?來自何處?可有什麼同謀?竟然膽敢冒充朝廷命官!”
被宋獻策這麼一說,這位中年男子臉色一變,不過瞬間又變了回來,口中說道:“本官身爲朝廷命官,何需冒充,不信,本官懷中的官印爲證!”
不用宋獻策吩咐,立刻就有士兵從這位懷中掏出了一大把物件,其中的確有一枚官印,而且還有着此人的名帖。
不過這人的名字,宋獻策已經知道了,在白天的時候,這人就親自上門拜訪過了,不過被宋應星給瞧出了破綻,知道此人是個冒牌貨,不過爲了想看看此人究竟能做些什麼,也爲了引蛇出洞,也就沒有把他給抓起來;此時宋獻策也就不需多看,知道這些其中很可能大部分是真的,而且有可能全部是真的。
宋獻策也不看這些物品,口中說道:“範景文範大人,這些東西我也不用看,真的假的都無所謂,你範大人的確是一號人物,不過都察院右都御使這個位置還是輪不到你做的,不說這個,就是你那侍郎的位置,不是也沒做好?” ωwш.тт kǎn.co
說道這裡,範景文臉色全都變了,不過他還是嘴硬說道:“哼,本官前年的確是被免官,不過那是小人坑害,如今朝廷內憂外患,聖上有想起我來了,纔剛剛任命我爲南京右都御使,官印可是真的!”
宋獻策哈哈一笑,看着範景文嘴硬的樣子,搖了搖頭,口中說道:“你也不用多說了,我敬你是前輩,如今之事也不用多說,我自會上報朝廷,到時自有聖裁,就麻煩範大人暫時在宜昌住上一陣了。”
說完,也不多問,直接說道:“押下去。”
這時,得到通知的幾位經承已經匆匆的趕了過來,因爲今天這事爲了保密,有幾位官員並沒有通知,此時也是剛剛被叫了過來,宋獻策看着幾位趕來的官員,解釋了一下今晚剛剛發生的事情,把手中的工作交接了一下,他的工作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熬夜熬到現在,雖然此時精神還在,不過還是需要回去休息上一會,進了府衙,此時後衙已經清理完畢,雲秀等人已經回了,後衙的大門也關上了,還在辦公的幾人等挪到了前衙,管家等人此時也暫時退下了,回去看了一下,此時宋應星因爲年老,已經忍不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張信此時也趕到了前衙,正在翻看着什麼。
看見宋獻策進來,張信坐了起來,問道:“宋兄,事情如何?”
宋獻策搖了搖頭,說道:“拿了一個燙手山芋,還不知如何處理?到時張兄弟這裡確實好,又得了一大筆進項!”
張信苦笑了一聲,嘆氣說道:“這等人也是毫無值得同情之處,有着偌大家財,卻還是貪心不已,如今都落到這個地步,也算是活該。”
張信是一個性格上的道德高人,他指責這些人道德缺失,算是適得其所,再加上長期窮苦,對這些不辦好事的富商他也瞧不上眼,如今這些人落到這個地步,也讓他起不了同情之心。
畢竟這些人基本上沒有一個好名聲的,要是有好名聲他們也不會做事如此莽撞,至少要思考一下值不值得。
打了一個哈欠,張信抱怨的說道:“唉,明天有的忙了!”
看了一下宋獻策,張信說道:“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左偏房那裡剛纔孫管家送來了幾牀被褥,我先去歇息一下,宋兄,我就告退了。”
看着張信逐漸的走遠,宋應星坐了起來,他並沒有睡着。
看着宋獻策,宋應星問道:“此人如何?”
宋獻策想了一下,冷靜地說道:“知進退,有才學,算是治世之能臣;漢之蕭何也。”
聽他如此評價,宋應星挑了挑眉頭,沒有多說什麼,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也不說話,也朝着西廂房那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