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此時有些尷尬,畢竟是當面說謊被抓住了;不過對於他這種人來說,還算不上什麼,政治家就要有這樣的厚臉皮,要不然豈不是早就要羞愧死了!
也不多話,李巖臉色絲毫未變,轉身看着朱英真,不動聲色的說道:“原來是郡主殿下,本官有失遠迎,本官的確是有要事在身;如今國難當頭,本官身爲一地父母官,敵勢洶涌,數十萬軍民在我身後,事務的確繁多……”
聽了李巖這話,朱英真知道他這是狡辯,不過卻也挑不出什麼刺來,李巖的確有督撫職責,依照這理由不見她,她也不能說什麼不是。
不過她畢竟是女人,生氣是免不了的,嬌顏此時氣的通紅,有心想要喝罵兩句,又覺得有失淑女風範,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什麼方法扳回這一局面,生生的吃了個暗虧。
李巖看她氣的胸前一起一伏,暗自好笑;不過畢竟是郡主,也不能不給她面子,斟酌了一下言辭,說道:
“既然郡主親自來此,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通知郡主。”
朱英真聞言,也平息了一下怒氣,好奇的看着李巖,準備聽聽他有什麼事要說。
李巖看着她繼續說道:“本官剛剛接到線報,張賊髦下李定國部已經潛入東南,不久前攻破九江縣城,已被官軍迫退,目前不知流竄到何方。”
驚聞此言,朱英真此時臉色刷的一變,對她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小事,畢竟潞王封地就在東南,她驚聲問道:“這事是真的?”
話纔出口,她就知道這是白問,李巖既然在此對她說了,那就肯定是真的,李巖也不會在這事上騙她什麼。
李巖也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朱英真趕緊又說道:“昨日錢公子和吳公子纔剛剛離開,回南京去了。”
李巖聞言,感覺有些驚奇,問道:“你們不尋找那位柳姑娘了?”
朱英真點了點頭,嬌嗔着說道:“本來以爲按那位柳姑娘的美貌,在此地應該是有所名聲的,不料卻是毫無消息,你這個父母官都找不到,我這個弱女子就更不用說了。”
橫了李巖一眼,又說道:“錢公子和吳公子眼看無望,本來他們還想看大人這裡有沒有他們的用武之地,結果,等了這幾日,大人你也一直沒有什麼說辭,他們只好告辭了。”
聞聽此言,李巖搖頭說道:“這事卻是我的差錯了,我以爲錢、吳兩位公子都是名家子弟,應該看不上我這個小廟,也就不敢多說什麼了,要是早知如此,定要讓兩位公子一展賢才不可……”
李巖搖頭嘆息着說道,一副惋惜的模樣。
朱英真聞言嬌嗔着說道:“李大人這幅惜才的模樣就不要在這裡表現了,這裡沒有外人,要是你李大人真的可惜的話,現在派人去追吧!說不得還能留下一個像“蕭何月下追韓信的佳話”呢!不過到時可能就是“千里追賢”了。”
李巖趕緊咳嗽兩聲,掩飾了了一下自己的尷尬,那兩位未來究竟是不是賢才李巖還不知道,反正是現在他還看不上這兩個人,李巖也曾和這兩人交談過,不過這兩人學識還是有的,就是志向有些大了,都向李巖暗示過,他們有着一縣之才,就差明說讓李巖給他們一個縣令坐坐了,對於這樣的賢才,李巖還是敬謝不敏的。
趕緊岔開話題,說道:“也不知李定國這賊衆如今流竄到何處了,如今天下烽煙四起,益陽你還是暫時留在我這裡吧!這一路如今也不安全,各地都有匪患,等過段時間,我再派人護送你回去。”
聞言,朱英真沉默了一會,點頭有些失落的說道:“好吧!那就麻煩李大哥了,小妹暫時就在你這裡容身了。”
雖然有些失落,不過她還是調皮的對李巖眨了眨眼。
李巖倒是知道她爲什麼失落,身爲皇室貴女,大明帝國二百餘年的風光也讓她們有着一份與生俱來的榮耀,如今天下四處烽煙,作爲郡主,竟然出行都不安全,可知心中的失落了。
對此,李巖也不會去安慰她什麼,他以後要做的事,會讓她這份榮耀損失的更大的,以後有的恨了。
朱英真倒是不知道李岩心中所想,對她來說,倒是一份幸福了;畢竟宜昌這裡在李巖的治理下,算是難得的平靜了,沒有了山匪路霸,再加上宜昌各地都在大搞建設,一副熱火朝天的氣象,只看宜昌,倒是難得的盛世場景了。
就在這時,麻貴匆匆的闖了進來,看了一下屋內,走上前來,對李巖恭敬一禮,說道:“啓稟大人,錦衣衛八百里急報!”
李巖臉色一變,接過情報,仔細的觀看起來,看完之後,臉色稍緩,擰着的眉頭鬆散開來,這情報並不是對他不利,當然也不能這樣說,只能說是對他還不是直接危害罷了。
看着情報,李巖思考了一下,回到桌前,提筆匆匆的寫就了一份命令,叫來了親兵吩咐道:“此令送往宜昌府宋推官處,六百里加急。”
親兵不敢耽誤,接過手令,應了一聲“是”,趕緊轉身飛奔而去,六百里加急,可是第二等的急報了。
寫命令時,李巖也沒避開朱英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只是一份提拔的文書,提拔了一名千戶和幾名百戶,劉恩升任水軍千戶,陳五、方進、於誠等人升任水軍百戶之職。
朱英真此時疑惑的問道:“李哥,又發生了什麼大事,竟然如此緊急。”
李巖斟酌了一下言辭,沉聲說道:“剛剛接到成都府八百里急報,川西土司不穩,已有串聯之勢,川西地方官多棄城而逃。”
聞言,屋內衆人都是一驚,此時,闖王李自成以自漢中攻入川北一帶,雖說沒攻破什麼城池,但是地方豪族的塢堡可是被劫掠了不少,裹挾了不少民衆,如果川西土司趁勢作亂的話,整個四川盆地估計就要糜爛了。
正是多事之秋,又是雪上加霜,相隔數百里,也不知如今成都府局勢怎樣,這些地方官怎麼就棄城而逃,好歹也守衛一下城池。
李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有心來吟兩句詩,可是到了嘴邊,還是嚥了下去,沒什麼好句子,此時只想到了一篇《梅嶺三章》。
對於地方官棄城而逃,李巖是極爲憤怒的,國事基本上都是敗壞在這些人的手裡,這些城池雖然位處川西,但是漢民也有不少的,地方府庫肯定也有不少空餘,落入地方土司手裡,民衆不知要死傷多少。
作爲一地父母官,享受着各種特權,但是也有義務,守護子民是最起碼的義務,怎麼也不能在百姓還沒撤走的時候,地方官先跑路,這等官該殺。
不過李巖如今也只能在這裡空自悲憤,他做不了什麼,畢竟離着成都還有數百里遠,不過李岩心裡已經暗自發狠,這些官如果成都府那邊沒有懲治的話,肯定是要繼續跑路的,他們目前只有兩個選擇,南下和東進,南下要多走數千里路,而且還有未知的危險,他們肯定是要東進的。
東進只能從宜昌這裡走,到時候落入李巖的手裡,那李巖可是不會放過這些人的。
聞聽此消息,朱英真一時之間也是有些悲憤,她知道這消息是多麼震動的,蜀地亂起的話,對大明帝國來說,那真是搖搖欲墜了,這難道是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嗎?
朱英真一時間腦子紛亂不已,各種念頭逐漸升起,擡起頭,她看着李巖的側影,此時夕陽的光芒照射進來,李巖的臉上泛起了一片金光,側面看着,真是神聖不已。
她心裡也逐漸安靜了,大明帝國就算再怎麼亂,也不會那麼容易就倒塌的,畢竟京師還有數十萬軍隊在守衛着,既然放下心來,她瞧着李然,看着他沉思的樣子,不知爲何,突然就覺得有些心動,少女的心思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填滿了,一時之間,竟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李巖。
李巖沉思了一陣,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氣,轉身看見朱英真正凝目注視着他,眼睛掙得大大的,李巖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咳嗽了一聲把她給驚醒了過來。
被李巖驚醒,看到李巖捉弄的眼神,朱英真一時之間感覺有些臉紅,扭捏的轉過了身去。
她這副姿態,讓李巖更是目瞪口呆,這女子何時露出過如此淑女的一面,讓他驚詫不已,平心而論,益陽郡主雖然說不上是什麼絕世美人,不過一個美女的名頭還是可以擔得起的,而且她還有着郡主這一身份的加成,再加上一身的氣質,在這個年代,的確是標準的白富美。
此時,突然顯露一副嬌俏的模樣,更是讓李巖讚歎不已,就算比不上柳如是,也相差不遠了。
被李巖熱切的目光注視着,朱英真的脖頸之上此時也逐漸泛起了紅暈,不過她畢竟是接受過傳統教育的女子,哪敢和男子公然對視,只是低着頭,在心中胡思亂想。
這時,旁邊有人瞧不下去了,卻是孫月娥此時上前來,口中說道:“到了用飯的時辰了,夫君,今晚可有吩咐。”
語氣平淡,不過在“夫君”兩個字上,她刻意的加重了語氣。
被這一打擾,李巖猛然醒了過來,掩飾的揮手說道:“天已經晚了啊!正好,多準備一份吧,英真和我們一起?”
本來李巖在此以前一直喚朱英真的時候,都是喊出“益陽”這個封號,此時卻是脫口喚出了她的閨名,李巖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朱英真卻是臉色更是通紅了,擡頭掃了一眼,不敢直視其他人,只是悄然點了點頭。
孫月娥看着這個局面,心中感覺很是氣惱,不過她也不是尋常女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咬了咬牙,下去做安排了,還一臉笑容的和朱英真打了個招呼,問了她的口味,拉着她去後堂去了。
李巖也感覺到了自己剛纔話中的不妥,不過他臉皮厚,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徑直走到書桌前面,隨便拿起了未處理的公文,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