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日,清晨的劍門關萬里無雲,一片潮溼。
劍門關守將如今是左良玉,當然,這個職位是臨時的,他不過是劍門關如今職位最高的將軍罷了,所以領了這個職位。
他的身邊,此時盡是殘兵敗將,不過也還有這兩千餘人,在劍門關這裡還算是不少的,畢竟劍門關的地勢險要,關城之上正面只能站立百十餘人。
劍門關是天下聞名的雄關險隘,位於廣元南百里之外的劍閣縣大劍山口;大劍山倚天如劍,峭壁連綿,橫亙似城,山之中斷處,兩崖相對如門,故名“劍門”。
巍峨劍門,扼入蜀的咽喉,由於它地勢險要,歷來爲兵家必爭之地;相傳戰國時期,秦惠文王欲吞蜀,苦於無路進蜀,謊稱贈五金牛、五美女給蜀王,蜀王信以爲真,派身邊五丁力士,劈山開道,入秦迎美女,運金牛,纔開通了這條蜀道,稱爲“金牛道”,又稱劍門蜀道;三國時期,蜀丞相諸葛亮率軍伐魏,路經大劍山,見羣峰雄偉,山勢險峻,便令軍士鑿山岩,架飛樑,搭棧道。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曹魏,曾在此屯糧、駐軍、練兵;又在大劍山斷崖之間的峽谷隘口砌石爲門,修築關門,派兵把守;當年魏軍鎮西將軍鍾會率領十萬精兵進取漢中,直逼劍門關欲奪取蜀國,蜀軍大將姜維領三萬兵馬退守劍門關,抵擋鍾會十萬大軍於劍門關外。
劍門關之外就是綿延的棧道,此棧道是當年的蜀漢諸葛所修建,歷代也多有修繕,但是也只是能容一二人並排所過。
此關城豎在這裡,那可真是稱得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唐時李白曾有詩《蜀道難》“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這首詩就是形容劍門關的險要,到了這個關城,坐在城頭之上左良玉纔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被孫可望軍從漢中一路被驅趕到劍門關這裡,一路之上的壓力,那是相當大的,到這個時候,纔算是可以歇息了。
他幾萬人的部隊,在渡漢水的時候,被匆匆趕到的孫可望軍給打了個正着,損失很大,之後,就和孫可望軍在漢水旁對峙,雖然不斷地有戰鬥,但是都是小規模的戰鬥,兩軍也並沒有大規模的交戰。
左良玉是一個驕橫跋扈的人物,他除了對於那些比自己有本事的人老實之外,就是對於自己的頂頭上司也敢於不屑一顧,前任五省總督熊文燦就是一例,此人曾經親自要求他出兵作戰,但是卻被左良玉毫不給面子的拒絕了。
後來還是朝廷的聖旨下來,纔派左良玉到了四川,到了四川的左良玉就倒了大黴,首先,四川總兵是那個和他同名的女將秦良玉,此女雖然已經老邁,但是一身本事卻是厲害得緊,用兵之道也是出神入化,再加上還有着不俗的權謀手段,把他給吃的死死的。
此女之名,那是可以讓人聞風喪膽的,那些土司大軍浩浩蕩蕩的號稱十萬大軍,可是此女一來,這些土雞瓦狗那是立刻就四散而逃,接着就被秦良玉率軍銜尾追殺,左良玉也是其中一支。
之後,聽聞孫可望稱王的消息,又得知孫可望竟然攻下西安府,號稱秦王,秦良玉就把左良玉給派到了北面,讓他和朝廷軍圍剿孫可望去。
這一去,左良玉本來還是信心滿滿的,可是僅僅半個月的時間,他就吃盡了苦頭,手握幾萬大軍還是隻能和孫可望打消耗戰。
就這樣消磨了幾日之後,竟然得知東面的朝廷大軍被孫可望給擊潰了,左良玉不敢再漢水邊待下去了,迅速的撤軍,可是,他得知了消息,對面的孫可望軍也得到了消息,對他開始了追殺的序幕。
這一路,一共是三百多裡地,前兩天還好些,他跑的還是輕鬆,因爲後面的孫可望軍追的並不急,不過兩天之後,就不一樣了,敵人像是換了一個統領似的,那殺得叫一個狠,追的叫一個急。
一路跑進了廣元,手上得兵也就只剩下一萬了,可是還沒歇上多少時候,孫可望軍就像是不要命一樣,想着廣元城開始了絕命衝擊,殺得左良玉那是差點跪地求饒,不過左良玉還是湊着機會跑了,這會,兵力又是損失了一半。
在棧道之上,幾千人跑得只剩下兩千多,才跑進了劍門關,關外,陸續的已經有着後續的追殺部隊追上來了,一杆王字大旗升了起來。
王尚禮這一路也是追的辛苦,不過戰果也是豐厚,這一路攻城拔寨也是立了不小的功勞,把敵軍給殺的屁滾尿流。
眼前是到了天下雄關的劍門關了,王尚禮卻是絲毫不見發愁,整軍就準備開始進攻。
城頭上的左良玉有些詫異,這孫可望軍怎麼這麼狂妄,這就攻上了?他們難道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這裡是這麼簡單就能攻下的?這裡可是劍門關啊!你沒個十萬大軍就別想攻下!你不死個上萬人就摸不上城頭!
可惜,城下的王尚禮軍並不知道他的怨念,組織好了隊形之後,一隊隊雲梯搭上肩膀,就朝着劍門關上衝了過來。
劍門關本來就有守將,是個千戶,此人正在諂媚的伺候着左良玉,官高一級就能壓死人,左良玉級別比他高了四五級,那是由不得他不諂媚了。
左良玉此時只能痛苦的指揮着守城了,這一路上沒有怎麼休息,他頭疼欲裂,看着城下的來襲軍隊,只能就這樣指揮着守城了。
滾燙的火油被潑下,一架架雲梯被挑開,攻了一上午,城下的賊軍根本就沒有觸摸到一塊城磚,左良玉也是毫無損失。
也不是毫無損失,有兩個士兵在倒火油的時候被燙着了。
王尚禮的先鋒部隊損失慘重,這一上午摔死的就有近千人之多,可見戰鬥的慘烈情況了,不過他好像還是沒有撤軍的意思。
輪換着吃着中午的飯食,攻城還是毫不停止,一隊隊的士兵被派上去送死。
城頭的左良玉只能就這樣僵硬的指揮着,心中當然是在不斷地罵着下邊的王尚禮部。
這戰一直打到午後,纔算是逐漸的停下了,不過很快,戰鬥就再次打響了。
賊軍的這次攻擊,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只是向城頭零星地射了些箭。
但是守城官兵很快就發現,這一次與以前的戰鬥是不同的,因爲許多箭矢上邊都在箭桿上綁了信,此時守城的軍民中有不少都是軍官,因爲普通的士兵都被留下斷後了,左良玉的這些部下之中,反而還是軍官多上一些。
既然是軍官,自然多多少少都會識些字的,於是,不用吩咐,人的好奇心之下一封封的信被打開,等到左良玉查看之後,感覺不對開始收繳的時候,內容已經在整個劍門關中迅速傳開。
心上說的是,大明朝的京師已經被韃子給攻下了。
這種事情,雖然不知真假,但是卻是最降士氣的事,因爲此時的士兵還有軍官,都是效忠於皇帝的,再加上這幾日連戰連敗,本來就士氣不足,此事一說,倒像是真的一樣。
人心本來就是很奇妙的,信上要是說皇帝被農民軍殺了之類的話,信的人反而不多,但是要是說韃子殺了皇帝的話,反而是會有不少人相信,因爲大明朝的皇帝,被韃子給捉了的就有一個,而且崇禎二年,還被韃子給打到京師。
這樣的佐證之下,他們倒是自己胡思亂想着補充着劇情,因爲關城之上正面站立不了太多人,後面的很多人都閒着,反而開始議論紛紛,臉上說着說着,都是開始驚慌了。
左良玉此時也只能站了出來彈壓,這信他是不相信的,對於邊軍的勢力,他這個算是從邊軍出身的將領最是清楚,當然知道邊軍的底細。
韃子可以在內地劫掠,但是想進北京城,卻是難上加難,只說北京城的防守部隊,韃子就打不下來,北京城可是有着京師三大營的,在加上各個大臣府上的家丁,除非韃子積兵十萬,才能攻打北京城。
當然,這也只是只能攻打北京城而已,想要打下北京城,他還得解決身後的邊軍,幾十萬的邊軍一旦南下,韃子就只能算是找死了。
所以,這件事左良玉是不相信的,他只是在想着,這孫可望軍究竟是在耍什麼詭計。
他們不應該會希望這小小的計謀就能把劍門關給攻下來了吧!
那隻能是癡心妄想,想着這些,左良玉把那個叫做安陸的千戶叫了過來。
看到左良玉叫他,安陸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恭敬的問道:“左將軍,有什麼事您吩咐!“
左良玉皺眉問道:“安千戶,這劍門關之內,不會有外人吧!”
他問這話是有道理的,這種雄關,只要身後是自己的後方,沒有成爲孤城,那根本就攻不破,想要攻破,就只能從內部瓦解,想從外部攻下,那是千難萬難,可以說,根本就是辦不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