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夜戰

李定國在城裡也不是一直閒着,他藝高膽子也大,知道此時鄭森不在此城中,也通過問話知道城中軍隊幾乎全都被調走了,此時城中剩餘的僅是一些民兵而已,他可不會怕這些民兵,此時正在城中飛檐走壁的探查着城中更具體的情報。

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有出手捉到了一名此時正在巡邏的民兵,簡單的詢問,確定那縣丞沒有騙他,打昏了這名士兵,把他給綁了,隨便丟在了不知是誰家的院中,他自己更是在城中肆無忌憚的到處查看着,進一步摸清了城中的虛實。

不一會,就見遠處一個紅燈逐漸升起,高掛在夜空,這正是李定國在彭虎臨走時交代的信號,看到信號,他也朝城外奔去。

城外,百十餘人已經漸漸到齊了,不過也都知道情況,沒有人大聲喧譁,都是在各自做着一會廝殺的準備,爲首的幾人在把信號升起之後,也都在翹首以盼李定國的到來。

不一會,陳翠首先發現遠處奔來的身影,知道大概是李定國到了,說來也不過幾秒鐘,人影逐漸清晰,真的是他。

雖然忙活了大半夜,跑東跑西的,不過畢竟年輕,李定國還是一副精神滿滿的樣子,臉色也絲毫沒有變化,看到衆人已經聚齊,他先把幾位領頭的請到了一邊,都到了馬上要舉事的份上了,一些東西也不必要瞞着了。

他把自己的計劃向衆位首領詳細的說了說,也就是準備趁這個機會把九江縣城給打下來。

聞聽這個計劃,衆人的表現各有不同,大概分成兩派,不過這也都在李定國的預料之中,贊同的也都是李定國帶來的人,以及他的幾位兄弟;有點遲疑的就是陳家寨子的人,雖說他們也算是佔山爲王的賊匪,不過,長期以來,因爲基本沒有什麼戰事,他們自己也不太把自己當做賊匪、綠林好漢了,畢竟長時間耕種生活,心思也逐漸一代代平靜了下來。

和李定國這些以造反爲業之人想比,他們還是缺少點和大明王朝誓死周旋的決心的,但是,這幾位首領也都不是蠢笨之人,知道李定國此時既然把這個計劃說了出來;也知道,他們就算是不幫忙,估計李定國等人也會一意孤行的,不過到時一旦失敗,他們整個寨子也是脫不了干係的,說不定到時就讓朝廷狠下心,把他們寨子也給順便解決了。

所以,這些人猶豫了好一會,也慢慢鬆口了,李定國有些着急,這些人太婆婆媽媽了,要是再多等一會,等天亮了,再攻城的話就難辦了。

陳翠此時突然問道:“李兄弟,既然你說出這個計劃,說明你的把握應該是很大的,不知道你的把握有幾成,攻下此城後,有何對策?”她是此時陳家寨子的主事之人,她不點頭,陳家這些人可是不會出力的。

李定國沉吟了一下,自信的說道:“攻下此城,憑我們現在的力量,今天夜裡,我是有絕對的把握的;不過要是等到天亮的話,那就不好辦了,到時兄弟們的傷亡也要大很多;至於攻下此城之後,我也有萬全的計劃,不過此時時間緊急,也不便多說;等攻下此城,再說不遲,總之,還是要各位快點下決心,畢竟老寨主還在城中某處關押,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說着還做出一副感嘆的樣子。

不過陳家寨子的幾位也都明白這是事實,而且他們要救出老寨主,還不得不搭上李定國的賊船,只憑他們自己,也沒有這個智慧能力來辦這事,因爲他們雖然個個都不算是本人,相反還都是挺聰明的,不過在行軍佈陣上也就一無是處了,因爲這些東西在那個時代都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學到的。

封建王朝對這方面的知識控制的都是相當嚴格的,和傳說中的帝王之術一樣,這兩樣學問除非是天縱之才,不然都是家族互相傳授的,這也是古代那句諺語: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原因了,因爲這些學問知識,就算在家族中,也不是隨便就能傳授的,也是經過仔細考察,最低也要等到成年之後才能傳授。

這些算是這個時代的技術封鎖了,能夠從日常事務中領略出軍事指揮才能的人,可以說是鳳毛麟角,歷代一來也只有兵聖孫武、軍神韓信、嶽武穆等寥寥幾人能自行領悟,也個個都有了不凡的成就,不過因此,個個的結局都不算好,因爲這些天才在這方面太強了,而政治上也都不是很成熟,也沒有長輩教導,最後的下場也是悲慘之極。

而其他那些在華夏曆史上留下了鼎鼎大名的軍事家,比如張良、諸葛亮、李靖這些人卻是基本都是世家子弟,當然這些人又都是一時之選,也都算是天縱之才,在取得諾大名聲之後,又都是進退有據,讓君主也放心他們,也個個都算是善終。

而李定國也算是一個在軍事上天縱之才之人,雖然參加起義軍才短短七年時間,但是這幾年隨張獻忠轉戰於晉、豫、楚、陝諸省,也是殺敵無數,屢獲戰功;小小年紀,也獲得了諾大名聲,在張獻忠軍中也算是後起之秀。

有他口中說出有萬全把握,這些人也都不會懷疑,剩下的也就是下個決心的事了,不過這個決心還真是難下,畢竟是攻取城池,這個只要一動手,就算是造反了,是誅九族之罪,一旦被抓,他們幾位首領可是個個都要遭受千刀萬剮之刑的。

不過,決心還是要下,如今的情況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上了賊船,以後也就難下了,互相看了幾眼,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站了出來,對着衆人說道:“我大哥他此次被朝廷抓住,如果不管他,大哥這條命必定是要葬送了,我們江湖兒女這條命雖然不算什麼,但也不能如此拜拜犧牲,而且,官府看我們軟弱可欺,必定還會繼續勒索我們,到時大家還是要出來一拼的,既然如此,早死晚死,都是個死,大傢伙就反了吧。”

陳翠此時也豪聲應道:“二叔說的極是,我記得有句古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如今大家也豁出去,搏出個富貴來。”

其餘幾位看這兩位都開口贊同了,也都紛紛響應,算是下定了決心,豁上了這條命,既然決心已下,剩下的事也都好辦多了,個個都趕回去通知族中跟隨來的子弟,還派人去寨中通知,李定國幾人也都紛紛整軍備戰,此時城中還是頗爲安靜,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戰爭即將要來臨了,整個縣城,還只有寥寥兩人知道,還是兩個女人。

李定國看大家都準備好了,開始說道:“既然各位都下定決心,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一會戰鬥開始之後,兩個城門都要有一隊人騎馬巡邏,防止有人逃出,等會開始戰鬥,北城門就由七哥帶一隊人巡視,南城門也就是這裡,就由陳寨主帶一隊人巡視,大家都同意吧。”

黃章有些不服氣,不過他也不敢反駁,對這位比他還小一歲的小弟,他也是極爲服氣的,知道他這麼安排的用意,也只好乖乖接受了這個命令,馬上點出了五個人,騎馬去了北城門。

至於陳翠就直接反駁道:“李兄弟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是個女人麼?怎麼把我安排在外守城門,這個命令我可不接,畢竟諸位是要救我的父親的。”

李定國耐心的解釋到:“嫂子不用着急,你別看只是在外城門就以爲沒有什麼戰鬥,到時城中戰亂一起,這些狗官肯定要求援的,這些信使不在一開始就截住,要是一不小心,被官軍所知,到時大軍一來,我們可就完了,所以這個任務也是很重的。”

陳翠看他如此說,也無法反駁,只好答應了這個命令,也點出了五個族人,在此地等待;看她答應,李定國也暗暗鬆了口氣,戰爭還是讓女人走開得好,不是迷信,而是女人都是感情用事,基本很少有理性做主的時候,陳翠雖然長得高大,但是也畢竟還是一個女人。

李定國繼續安排道:“二哥和三哥呢,就各帶兩隊人奪取北城門,至於彭虎兄弟也帶領兩隊人一起去北城門,二哥和三哥奪取城門之後,可看情況自由攻擊,北城門就有彭虎兄弟帶隊守着,可有異議。”

三位被點到名字的互相看了看,也都沒有異議,也立刻各自點了十個人帶隊繞去了北城門。

李定國繼續安排說道:“南城門這裡就有四哥帶兩隊人守着了。”說完看了看王羣。

王羣也沒有異議,直接遵命開始挑出十個人。

李定國看了看剩餘的還有百十人左右,想了想就說道:“五哥和六哥各帶三隊人馬在城中巡視,如有不法之徒趁亂胡作非爲,立刻擊殺,至於遇到兵丁,如不投降,也不要留情,投降之人,可暫時收編起來。”

鄭開和錢歲也都領命開始挑人,挑好之後就在旁邊等候下一個命令。

剩下的就不足百人了,李定國又從中挑出了十人,兩人一組,不幹別的,就是各騎雙馬,在城外奔跑,以營造大軍壓境之勢,雖然月光明亮,不過隔這麼遠,就算有人從城牆上看,在夜裡也是看不清楚的,而且這些人都挑了剩餘人中相對較弱之人來做。

安排好了這些,李定國此時說道:“大家就開始行動吧,剩餘之人,等一會打開城門之後,都隨我而去。”

李定國接着又說道:“四哥、五哥我們幾個先去把城門打開,大家都做好準備,城門一旦打開,都要按命令各自立刻行動。”

衆人都聽令按命行事,李定國幾人悄悄地摸到了城裡,慢慢的向城門靠近,趁着月光,雖然看的不太清楚,還是能把大致位置看明白的。

觀察了一會,李定國擺了擺手,身後幾人隨即摸索了過去,城門附近此時也只有一個兵丁在值守,此時卻已經睡着了。

另外,城門附近不遠就是一個哨所,平日裡看守的兵丁也都在這裡休息。

又多觀察了一會,李定國還是沒有動作,因爲他在等北城門的動靜,主要力量都集中在這邊,所以這邊即使被發現,也無所謂。

身後伏着的幾位也都明白這個道理,也都沒有焦急,都在耐心的等待事情的發展。

等了一會,還是沒聽見北門有動靜,李定國暗暗詫異,有二哥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吧?

北城門,哨兵陳甲正在值守,他旁邊的是陳乙,陳丙以及陳丁,四人此時卻在賭博,而且看樣子還是陳甲再贏。

原來昨夜一時無事,這幾位不甘寂寞,關成門之後,就開始在這裡賭了起來,本來今夜是輪到陳甲值守的,有這麼幾個人陪他,他也不拒絕,也正想好好玩玩。

本來他一直再輸,都要提議不玩了,結果從剛纔開始,卻轉運了,這會一直在贏,這幾把可把剛纔輸的都給贏過來了,而且還多了不少,這樣子,也就不散場了,還繼續賭。

另外幾位此時也有點瞌睡,不過目前正在輸錢,當然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也都打着精神繼續賭着,誓要把本錢給贏過來才罷休。

劉灰帶着幾位兄弟正在遠處觀察,看這個情形,有點着急,等了一會,看這幾個賭鬼還是不肯散場,無奈只好強攻了。

吩咐另外幾人從旁邊繞過去,他等了一會,就徑直站起身來,走了過去,這幾個賭鬼,還正賭的興高采烈,也沒發現有人走進,都正忙着翻本。

劉灰慢慢的走近了,可是,知道他已經站在陳甲身後,這幾位也都沒有發現,看這個情況,他招了招手,讓另外幾個兄弟也都上來,等都到齊,正在賭博的幾位此時才感覺到光線暗了許多,還沒注意到旁邊已經被敵人圍着了。

劉灰此時伸手拍了拍陳甲,陳甲不覺有異,罵道:“那個兔崽子,又要嚇我。”卻沒發現,他對面陳丙的驚恐表情,劉灰對發現他的陳丙笑了笑,不過卻拿起手中的刀,朝他揚了揚,意思就是警告他,讓他小心。

陳丙此時嘴裡哦哦的發了幾個奇怪的音節,想叫又不敢叫,目中餘光發現身邊不是一個人,非常驚恐,有心提醒幾位兄弟,不過努力了幾下,還是害怕的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畢竟他們幾個都是縣令臨時招募的,也在做了不到三天兵而已,什麼東西都沒學到,目前也只能算是穿上軍裝的平民。

這會是陳丙在坐莊,另外幾位等了一會,看他還沒有開莊,都紛紛嘲笑,以爲他害怕了;劉灰已經在此時,派人悄悄地去打開城門了。

只聽“吱呀呀”的一聲響,城門已經打開,在這邊賭博的幾位,才反應過來,準備瞧瞧是什麼情況,可是剛擡起頭,卻發現身旁卻圍了不少人,都拿着兵刃,正虎視眈眈的瞧着他們。

陳甲還以爲做夢呢?自己出現了幻覺,死勁揉了揉眼睛,掙開一瞧,什麼都沒有,原來是太瞌睡了,剛放下心;不過此時他脖子上卻放上了一把刀。

“媽呀”叫了一聲,坐到了地上,卻發現原來自己剛纔不是看錯了,而是真的有人,還是幾十個人,他眼睛一閉,哭道:“各位好漢爺,在下也只是剛剛吃上這碗飯,什麼都不知道,各位好漢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劉灰沒想到進行的會這麼順利,命令道:“都捆起來,暫時別殺,發信號,通知那邊。”

這邊李定國看見信號升起,也都衝了出來,這邊卻沒有理那位正在睡覺的哨兵,徑直衝向了城門,幾位衝過去直接去把城門打開了,外面等候的衆人也都一擁而入。

“吱呀呀”一聲,衆人衝了進來,李定國喝了一聲:“跟我來。”

按照剛纔的安排,衆人此時各就各位,剩餘的就跟着他衝向了縣衙。

李定國先去的是縣衙大牢,他的安排是先去大牢,救出陳家的老寨主之後,在逐漸佔領全城。

到了監牢,因爲已經凌晨了,獄丁們此時正睡得熟,沒有抵抗,就被李定國把門打開,闖了進去,經過搜索,還有逼問,卻沒發現有老寨主的蹤跡,正在奇怪,此時,旁邊牢中,一箇中年男子卻說道:“諸位好漢是來找人的吧,我知道縣裡還有另一個私獄,只要好漢放我出來,我就帶好漢前去。”

李定國卻用不着他的帶路,他此時已經知道,那個私獄在哪裡,因爲縣衙不遠處,那個有不少士兵把守的地方就是,也不理那位正在喊得人,隨手劈了一下,帶着衆人立刻趕去了之前印象中的那個院子。

那位中年男子叫喊了一會,見李定國此時帶人卻越走越遠,無奈的停住了聲音,此時,他傍邊的的說道:“老葛,這麼些年了,還沒死心啊。”

這位叫老葛的此時頹廢的打了一拳牢門,說道:“我不甘心啊!我當初帶領大夥抗稅,雖說成功了,卻讓大夥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不甘心啊。”

這時,他傍邊的那人卻直盯着牢門再看,老葛有些奇怪,也看了過去,卻發現牢門已經被他剛纔那一拳給打開了,他有些不信的望了望自己的拳頭,自己有這麼厲害嗎?他有些疑惑,此時突然想起李定國臨走時的那一刀,這才知道原因。

他欣喜的闖出牢門,朝此時躺在地上的幾位獄丁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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