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楚風焱在沿途想了很多遍,當即誠實答道:“爲我本心。”
“施主之心,可容幾人安居?”
聽大日如來第二問,楚風焱忽覺百竅通明,隱隱彷彿能抓住一絲天地間的道理,從記事至今所有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高速放映,竟是在剎那之間將這將近二十年的事情再次上演了一遍。
當所有的喜怒哀樂匯聚於心,楚風焱的嘴角竟莫名出現了一絲苦笑:這第二問分明是一個陷阱,說能容天下人,那便是誆騙對方,必然會被識破;可要說只容得下自己認可的人,又恰恰中了對方的計策。
而就在此時,八個金字毫無徵兆地浮現心頭,他只覺靈竅乍開,當下脫口而出:“剎那千年,芥子須彌。”
話說出口前,他覺得那簡直是天地至理;可話說出口後,他卻覺得根本無從理解這八個字的含義,彷彿答非所問,卻又彷彿連之後的問題也全都答了個乾脆。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善哉,善哉。”大日如來的聲音彷彿嘆息:“既然施主命定如此,那便請往下一關吧。”
話音落,大日如來金身消失,雲色天光盡皆湮沒,正在楚風焱與阿寧兩人驚疑不定之時,忽見七輪紅月半升,隨着紅月同時出現的還有無數妖魔鬼怪,他們的雙眼全都猶如紅月一般妖異!
“是七月魔境!”阿寧驚呼一聲,口中連忙頌咒:“南無阿彌陀佛,請淨世琉璃菩薩賜弟子羅漢力身、靈光護體!”
她話音落,頓時有金白兩色光芒隱入自己和楚風焱的身體,得到對方秘術加持的楚風焱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這關怎麼闖?”楚風焱雙拳封住了一名狼妖的攻擊的同時疾問。
“我也不知,卡索師兄之前也未曾通過此關!只知道這絕非幻境,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阿寧的話讓楚風焱心中一沉,他自問有排入風榜的實力,可卻絕不認爲自己能和風榜第一的卡索相提並論,就包括之前在心武禪寺外面對公孫龍和公孫虎的圍攻,如果不是獄魔的話他也無法施展三魂技。
“先打吧!”楚風焱說完高聲一喝:“七星龍淵,現!”
古樸石劍自遙不可及的星輝道場穿梭時空而來,進入楚風焱手中剎那,那劍柄處金色星辰驟然一閃,竟是地藏偉力遇見魔物剎那本能產生反應!
“果然是他!”紅月背後的阿難賢者侍立在佛祖身後驚呼:“這回**有希望了。”
佛祖面色無喜無悲:“究竟是無間獄魔還是大願地藏,機緣各半。”
兩尊大能一同看向紅月之下,只見楚風焱劍招凌厲,那些魔物雖然兇狠,卻因被地藏佛力剋制,楚風焱一劍往往能斬殺好幾名妖魔。
反觀阿寧則是險象環生,她確實不擅長戰鬥,此刻只能憑藉低級的佛門手印來勉強對敵。
“嗡嘛呢唄咪吽,苦集滅道衆生願結,淨世琉璃印!”
只見她低聲吟唱佛門六字真言,聚納苦集滅道四境生靈對彼岸之天的虔誠信仰,依憑手中所結晦澀高明的印記攻出了佛門最基礎的降魔印法。
原本這等印法降魔之力也算上乘,只是周圍妖魔彷彿無邊無際,她結一次印只能滅除兩三妖,而有這個功夫楚風焱已經揮出十幾劍了。
楚風焱顯然也看出阿寧支拙,頻頻出劍來護衛她,只可惜這些妖魔彷彿殺之不竭。儘管楚風焱此刻力量還算充盈,但也總會有用完的時候,眼見固守沒有任何機會,他決意突圍。
“阿寧,我擋着你找出口!”楚風焱說完劍招更快,而阿寧則趁機用出慧眼破幻來找尋幻境出口。
眼看阿寧的身體轉了一圈又一圈,楚風焱心知有問題:“怎麼樣,是不是找不到出口?”
“嗯,四周一模一樣!”阿寧一邊焦急地迴應一邊繼續催動慧眼找尋,整個雙眼已經化爲一片紫金色。
“別找了!先走再說!”楚風焱感到手上壓力越來越大,當下也顧不得徵詢阿寧意見,竟然直接左手環腰抱住了對方,順勢旋身掃劍。
“啊!”被楚風焱忽然攬在懷中的阿寧一聲驚呼,俏麗容顏充滿驚惶,雙眼中的紫金色也瞬間褪去。
她看到世界在旋轉,她看到妖魔的血在石劍之後紛飛,她看到白髮的男人剛毅的面龐和堅定執着的雙眸,她心中一動:這是何等執着的男人啊?是什麼讓他如此執着?
“嗬啊!”
面前的白髮男子一聲冷喝,石劍斬斷了面前巨魔的身軀,接着高高躍起十幾米,屍山血海在他的腳下越來越遠,她只看到七輪紅月之下俊美的臉龐,幾滴妖血在他臉上,更添英武雄姿。
“噠!”白髮男子落地,她的身軀也跟着輕輕一振。
“得,嗤!”上前一步,劍斬三妖!
“噠噠噠。”他開始抱着她疾速奔跑,周圍不斷有妖魔衝上來,卻都被他遠遠甩在了身後,即便有個別攔路,也被一劍斬除。
阿寧呆呆傻傻地看着眼前男子,自抱起自己的那一刻開始他從未看過自己一眼,他的目光一直正視前方,眼睛餘光卻對周圍的妖魔隨時保持着警惕。
而在他懷裡的自己感覺很安全,很安心,完全不必擔心被妖魔所傷害,阿寧忽然覺得:自己能做他的同伴,真是一種幸運。
“可惡!這些妖魔怎麼殺不完?”
終於,楚風焱的低喝聲將阿寧從失神的狀態拉了回來。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這一刻動了念!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她慌亂地低聲吟唱《般若波羅密多心經》,曾經能讓她進入空靈心境的佛門寶典此刻卻失去了所有的作用,越念越亂,越念越嗔!
“你在念什麼咒語?怎麼準備時間這麼長?”
妖魔越來越多,越來越強,楚風焱身上已經被劃了好幾道口子。他皺起眉頭低頭看了一眼阿寧,本還以爲對方在憋什麼大招,結果唸了好幾分鐘也沒個響動。
“我……”
阿寧語落瞬間心中劇震——她居然動了本我之念,以我自稱!這簡直是一個出家人最大最深的忌諱,僅次於造惡殺生的大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