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卿看着忙碌的軒轅耀辰,轉身對白墨說道:“你多加註意那些大夫,留意他們的藥方,但不要發表太多的意見,災情剛起,以他們的醫術應付那些簡單的病情不會有問題。醫者大部分都有幾分傲氣,切莫要橫生枝。”
“是,屬下明白,”白墨垂首說道。
“另外……”洛九卿的眸光閃動,語氣微微一沉,“還要注意是否有人渾水摸魚,災情起時最容易人心不安,人心不安就容易起暴動,務必要密切注意。”
“主子放心,屬下定會格外留心,”白墨恭敬道。
洛九卿點了點頭,白墨下去按照她的吩咐去準備,她轉頭看着在書案前的軒轅耀辰,慢步走了這去。
他正看着的就是那幾個村莊的地形圖,從地勢上來看,果然是處於低窪的下游,洛九卿記得軒轅耀辰曾經說過,河道阻塞的十分嚴重,想來這一次的大雨是因爲河道不暢通,再加上那裡的又是在下游處,所以災情最爲嚴重了。
向來水火最是無情,洛九卿走上前去,低聲說道:“情況如何?”
軒轅耀辰搖了搖頭,“劉思民的人還沒有回來,暫時還不知道,”他轉頭對一旁的方航說道:“方航,你放心,有本王在,方家的事情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只是……”
“殿下有什麼吩咐就請直說。”方航淡淡的一笑,他回來之後換了一套衣服,雖然面色因爲長期的營養不良和憂鬱依舊有些不太好,但是,清貴公子的風度氣質仍在。
“很快就會有大批的災民進城,”軒轅耀辰抿了抿嘴脣說道:“這裡的米、面、油等等的價格……”
“殿下放心,”方航目光清亮,他立即就明白了軒轅耀辰的意思,“殿下還我方家清白,家父雖然不在了,但是方航仍在,方家的家業又回到了方航的手中,方航別的不敢說,唯一可以向殿下保證的是,雲州城內的物價,絕對不會大漲特漲,不會出現哄擡物價的情況。”
“好,”軒轅耀辰點頭一笑,他拍了拍方航的肩膀,“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殿下放心,方航立刻就去辦。”他說着,對軒轅耀辰行了個禮,轉身退了出去。
洛九卿在一旁看着,不由得點頭讚道:“此人倒是一個可靠之人。”
“方航年長我幾歲,我與他交情不淺,他生性豁達灑脫,這一次的變故……對他來說卻是一個不小的打擊,”軒轅耀辰聲音低沉說道:“方家在此地是首富,越厲對方家動手,一來可能是因爲他察覺了方家的身份背景,二來就是因爲方家的財富,這次越厲一死,那些店鋪錢莊重新交還給方航,也算是我送給他的第一份致歉禮吧。”
“你也不必太自責,方家的事情沒有人願意發生,這也不全是你的錯。”洛九卿安慰着他,淺淺笑道:“現在也不是自責的時候,讓死者得以昭雪,生者重獲自由新生,這纔是對他們最好的方式。”
軒轅耀辰看着她晶亮的眼神,輕輕嘆了一口氣,擡手掠了掠她耳邊的發,說道:“卿兒……你不知道我心裡覺得有多幸運,這一次的雲州之行有你在我身邊,有多苦多難我都覺得甘之如飴,幸好,有你在。”
洛九卿調皮的一笑,伸手拿起那張地圖說道:“既然我的作用這麼大,那不如我再陪你到災區去走一走?”
軒轅耀辰一聽她說這話,臉上的溫情頓時不見,長眉微微一挑,說道:“不行!”
洛九卿同樣把眉毛一挑,做出和他一樣的神情,“爲什麼不行?”
“太危險!”軒轅耀辰毫不掩飾的乾脆利索的說道。
“有危險纔要去,不危險去做什麼?”洛九卿理直氣壯的說道。
軒轅耀辰的眉毛挑得更高,眉頭皺得更深,“不行就是不行,不要再說別的了!你放心,這個我這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洛九卿正要開口反擊,忽然看到門口有人影,她一轉頭,看到方航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
洛九卿清了清嗓子,眼珠轉了轉,微笑着走到方航的身邊說道:“方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
“不能答應她!”軒轅耀辰立時出聲打斷了她的話,“無論她說什麼,都不能答應!”
方航嚇了一跳,目光狐疑的在兩個人的身邊轉來轉去,這是什麼情況……
怎麼軒轅耀辰似乎對這個護衛……有種特別的情愫?
軒轅耀辰也知道這樣不妥當,但是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他可不想一個沒有注意到,洛九卿又偷偷去了災區,那裡可是一片汪洋,說不準會出什麼樣的危險。
他自己已經打算要去了,看完了地圖,熟悉了地形就要出發,正想着如何對洛九卿說,讓她留在城中等候消息,她可倒好……居然搶先一步提出要去災區。
那裡是她能去的地方嗎?!
方航的眉心跳了跳,他走到軒轅耀辰的身邊,低聲說道:“王爺,我是想跟您彙報一聲,我方纔去查了一下方家的米莊糧莊,若是應付個三五日倒不是問題,但是時間長了,恐怕……”
軒轅耀辰明白,此次受災最爲嚴重的是三個村莊,但其它的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受災情情況,這樣的話到時候來的災民就不會只是三個村莊的,還會有一些其它村子的。
這樣一來,人數就會增加許多,管得起這些人三日的口糧,就算是方家在此一帶是首富,想必也已經是盡了力了。
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說道:“本王明白,你已經盡力了,你放心,我會再想辦法的。”
“是。”方航不再多言,轉身快步走了出去,在路過洛九卿身邊的時候,眼風微微的一掃,一言未發的快步走過。
洛九卿翻了翻白眼,這個傢伙真是不講義氣,他剛進城的時候吃的是誰的藥?這麼快就忘記了?
洛九卿在心裡把牢騷發完,瞧見軒轅耀辰正在書案上鋪開紙,研了墨,準備要寫什麼東西的樣子。
她走過去問道:“你這是要寫什麼?”
“是讓糧庫開倉的信件,每個州都有一處糧倉,看來這一次,要動用到那裡的糧食了。”軒轅耀辰說着,筆尖就要往下落。
“可是,那個糧裡的糧食……不都是用來在起戰爭的時候動用的軍糧嗎?現在的這種情況,好像不是在開倉之列啊。”
“不在也得在,”軒轅耀辰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總不能看着百姓們餓死在街頭吧。”
“可是如果你這樣做的話,對你自身極其不利,他們還在拼命的想抓住你的小辮子,你這張信件一出,那就無異於把辮子親手遞到他們的手中,萬萬不可。”洛九卿表情嚴肅的說道。
“我明白,”軒轅耀辰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此事事關重大,已經顧不得什麼黨爭了,救人如救火,我必須要這樣做。”
“不行,”洛九卿搖了搖頭,“這事你不能這樣做,相反,這個時候你應該上一本摺子,把這裡的剿匪情況詳細的說明一下,還人派人送到京城中去,要派那種慢馬,不要日夜兼程。”
軒轅耀辰一聽便有些樂了,“你又有什麼奇絲妙想了?”
“傳捷報,但是要讓捷報傳得慢一些,振災之事卻是要快,糧倉也是要開的,只是,不能我去。”洛九卿狡黠的一笑,“這份信件手書更是不能寫,看守糧倉之人聽不聽還要兩說,何況還有可能會落下把柄,萬萬使不得。”
“那你的意思是……”軒轅耀辰疑惑道。
“我去。”
雲州的糧倉在距離雲州三十里地的白頭山下,那裡易守難攻,又守着一大片良田,是建造糧倉的好地方。
這裡平時負責看管的人並不多,如果不是戰爭時期,很少有人能夠想起這裡來,這裡的糧食不做他用,除非是有聖旨下,否則的話,這裡的糧食沒有人可以調得動。
守糧庫的官員姓李,名叫李康,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提着燈籠,慢吞吞的檢查了一下糧倉門上的大鎖,又開始慢吞吞的往回走。
天色已晚,這個時間的天空中滿是星辰,經過一場大雨之後,天氣晴朗,空氣清新,今天晚上的昨辰看起來格外的亮,格外多。
守糧倉的人員都要住在距離糧倉不遠處的營房,李康算是最高的首領,他自己獨立住一間房,而其它的人則是與兩三個一個房間。
他走到廊下,吹滅了燈籠,幾個巡邏的士兵走向他行了禮,他如同背書一般的說道:“都警醒着點。”
“是!”那些士兵回答道。
這樣的一說一答,每天晚上都在重複,誰都不認爲會出什麼意外。
只是,今天晚上註定有些不同。
李康剛剛進了屋,點亮了房間裡的燈,忽然有人快步飛奔而來,說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見。”
“噢?”李康微微一愣,這麼多年了,除了每年的一道聖旨讓他們這些人安份守己,把糧倉看好之外,再就是……
他也來不及多想,便點了點頭說道:“讓他們進來吧,去前廳。”
“是。”
李康又重新把剛摘了的帽子戴上,提着方纔的燈籠,慢吞吞的去了前廳。
他剛進院子,目光往前廳裡一掃,便看到有一個人站在廳內,那人背對着門,雙手倒揹着,身姿筆直挺拔,烏髮束在腦後,單看這背影氣質便覺得此人來歷不凡。
聽到腳步聲,那人慢慢的轉過身來,遙遙對着李康淡淡的一笑,李康只覺得那人雖然笑着,但是目光卻是淡淡的涼,讓人不禁忽略了那笑意,只覺得上位者的威嚴之氣,迎面而來,讓人不敢生出半點不敬之心。
此人是誰?
李康在心中默默想着,不禁涌出些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