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碩郡主看着軒轅耀辰,又看了看一旁的洛九卿,她忽然間明白,軒轅耀辰當真不是口吐狂言。
洛九卿在他的身邊保持沉默,就是默認了他所說的一切。
而她洛九卿,既可以代表長慶帝,又可以代表軒轅的洛擎天。
有這兩方的勢力在手,還愁大事不成嗎?
何況,軒轅耀辰的出身也不低,他的生母是那樣出色的人物,朝中的也有不少柳家的舊部,而他本人,才能和聲望這段時間中更是遠超軒轅兆郢。
這樣想來,軒轅耀辰登上帝位也是有很大的勝算的。
她仔細的想了一下自己的處境,除了順從軒轅耀辰的意思,全力幫助赫明風以外,沒有更好的法子。
於是,她最終點了點頭,“好吧。要我寫信可以,可是,這信能否起到作用,又由什麼人去送……”
“這些姑母不用掛心,”軒轅耀辰接過她的話說道:“您只需要寫封信,剩下的事情交由我來辦。”
和碩郡主點了點頭,她深深看了赫明風一眼,咬了咬牙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
剛開始的時候寫得很慢,不知道如何下手,後面卻越寫越快,如行雲流水一般,她寫好之後,摺好裝入了信封中,隨後交給了軒轅耀辰。
軒轅耀辰接過信封,拿出火漆封鑑,把信口封住,和碩郡主的目光微閃,微微抿緊了嘴脣。
與和碩郡主辭行之際,她問赫明風住在哪裡,是否願意住到府中來,軒轅耀辰輕笑道:“姑母放心,本王不會委屈了赫公子,他的住處也很安全,幽靜,您就不用擔心了。”
赫明風也說道:“是的,姨母,您不用爲我擔心了,我現在一切都好,安全無憂,安王安排的很是妥當。”
和碩郡主微微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她又轉頭對軒轅耀辰點了點頭,“你打算,讓誰去送那副封信?”
“姑母不用爲此事煩憂,本王自有安排,您知道得越好,對您越有好處。”軒轅耀辰委婉的拒絕了她。
和碩郡主心中也明白,軒轅耀辰說得對,只是仍舊願意出口問問罷了,得到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她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事關重大,出入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三個人順着原路出了府,門口處的白墨和張鵬安早已經等得心急,看到三個人出來,急忙上前行了禮,洛九卿三人進了馬車中,剛剛坐穩當,洛九卿從軒轅耀辰的手中拿過了信,“我去。”
軒轅耀辰一驚,牙齒差一點咬到舌頭,“你說什麼?”
赫明風也咳着猛喘了幾口氣,眼淚都咳了出來,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她。
洛九卿看着兩個男人誇張的模樣,無奈的一嘆說道:“至於嗎?你們兩個,我不過就是想去一趟漳關,你們就這麼大反應?”
“不用你去,”軒轅耀辰直接拒絕,沒有一絲的迴轉餘地,“有的是人,爲什麼要讓你去?”
“你是有的是人,也都很優秀,可是他們有便宜行事之權嗎?他們可以審視度勢嗎?可以根據不同的計劃做出相應的調整嗎?若是凡事都請示,那豈不是誤事?”
“……”軒轅耀辰知道她所說有理,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讓洛九卿前去,他瞪着眼睛看着她,眼底如有云層翻涌,彷彿要把她捲入。
洛九卿看着兩個人的反應,微微嘆了一口氣,“你們聽我說,這件事情我是最合適的人選,第一,我可以隨時出京,沒有人限制;第二、去見周遠行,身份地位都夠,不會因爲不夠格被拒之門外;第三、我可以順帶看一看一路上的形勢,以及南疆那邊的具體情況,也好在心中做出準確的估量,總比我們遠在千里之外猜測要好。”
“還有,”她繼續說着,看着軒轅耀辰剛剛張開的嘴又慢慢合上,“我們想到用周遠行這個人,爲的是他與和碩郡主之間的情分,但其實我們心裡都清楚,事情已經隔了多年,據說周遠行後來也娶了妻,誰能保證當初的那份情還在?誰又能夠保證,他看到這封信,一定會出手相助?”
軒轅耀辰自然知道她說的都是直的,這也是最爲擔心的地方,可是,事已至此,無論如何都要試一下,可越是這樣的危險,他越不能讓洛九卿前去冒險。
“只有我前去,”洛九卿搶在他的前面繼續說道:“一切隨機而定,纔有最大的勝算。”
“不行。”軒轅耀辰語氣堅定道。
“……”洛九卿長舒了一口氣,“我說了這麼半天,你就這麼兩個字?”
“那你說吧,你還有更合適的人選嗎?”
軒轅耀辰思索了片刻,“給我點時間,總會有的。”
洛九卿哪裡肯給他時間慢慢想,立即說道:“這樣吧,我有一個方案,給你參考一下,你看看是否可行。”
軒轅耀辰眸子微微一眯,“什麼?”
洛九卿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反悔。
這一點,軒轅耀辰有了深刻的體會。
次日清晨,陽光明媚,一掃昨天的陰雲,雪也已經停了,大地一片銀裝,在陽光下閃着晶亮的光。
洛九卿一身騎裝,外披着黑色的斗篷,烏髮高束在玉冠裡,遠遠望去像是一個英俊的少年。
她今天早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帶了白墨和墨白,主僕三人向着洛府外走去。
剛剛走到前院,遇到了從洛擎天的書房出來的洛霓裳。
洛霓裳看到洛九卿,微微的一怔,陽光下走來的洛九卿身姿挺拔,身上的黑色斗篷在風中微卷,她的飛揚秀逸,眼角微微上揚,帶着凌厲的弧度和璀璨如星的光華。
她的呼吸微微一滯,不知從何時開始,每每看到洛九卿,都覺得她像是高高在上俯瞰人間的神女,而自己卻只配在塵埃裡仰望。
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她的心頭難以承受。
洛九卿掃了她一眼,並沒有打算多做停留,實在不想與她廢什麼話。
洛霓裳卻忍不住開口說道:“洛九卿,你應該很得意吧?”
洛九卿停下腳步,微微側首道:“你說什麼?”
洛霓裳吸了一口氣,字字像是從牙齒間磨出,“我說,你現在應該很得意吧?高高在上,任意踐踏別人。”
洛九卿微微皺眉,“你究竟想說什麼?”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父親面前說了什麼?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那樣對我?根本聽不信我的說話!”洛霓裳恨聲說道。
洛九卿看了看四周,對白墨和墨白說道:“去外面等我。”
“是。”
四周無人,洛九卿看着洛霓裳,目光中帶了幾分無奈和輕蔑,“洛霓裳,你把你母親傳給你的那點小聰明都用在了那些拈酸吃醋上,真是一點用處也無。”
洛霓裳臉色發紅,瞪着眼睛看着洛九卿,恨不能在她的臉上燒出兩個洞來。
洛九卿絲毫不在意,她淡淡一笑,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軒轅佑澤和寧王一定是讓你回府來勸說舅父出兵助太子,甚至還許以不小的官職和利益,對不對?”
洛霓裳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是你從中作梗!”
“你錯了,”洛九卿按捺住心中不耐煩,“這件事情舅父沒有提,但是從你一回來我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洛霓裳,你爲什麼不想想,爲什麼軒轅佑澤突然對你那麼好了?是你自己做出了什麼改變嗎?並沒有吧?說來說去,還是爲着舅父,爲着他手中的兵權。”
“你再想想,他們爲什麼要助太子,助太子是爲了什麼?太子是儲君,天下早晚都是他的,他現在總想抓牢兵權又是爲了什麼?你若是夠聰明,就不應該摻合到這裡面去,或許將來舅父還能拼着保你一命,可是如果……你自己想想後果罷!”
洛九卿說完,不再理會洛霓裳,與傻瓜爭短長講道理纔是最大的傻瓜,她很忙,沒有空。
洛霓裳愣在那裡,洛九卿實在帶給她太大的震驚,她似乎什麼都知道,字字如刀子般紮在心上,又快又狠。
她看着洛九卿快步遠去,黑色的斗篷在風中翻飛,似一片陰冷的雲,永遠的遮住了她的天空。
洛九卿到了府外翻身上馬,白墨和墨白已經在那裡等她,三人三匹快馬,直奔距離京城二十里的驍騎營而去。
驍騎營是距離京城最近的軍營,也是京城外的最後一道防線,他們人人騎術精湛,在洛擎天的訓練之下,可以以一敵百,無論是馬上還是步下,都是兵中的精英。
洛九卿這次要帶走三十名驍騎兵,跟隨她一同前去漳關。
快馬加鞭,二十里的距離很快就到,遠遠的看到大營外有兵士巡視,一羣人正圍着一個人在那裡射箭,時不時傳出一陣喝彩之聲。
中間那人身材高大,大約在三十歲左右的年紀,手中挽着一張黑色的重弓,一看那弓就知道是個有力之人,他一下射出三支白羽箭,三箭都射中了百米外的靶心。
“好!”
“真是神箭!”
“魏將軍真是當世神箭手!”
“正是!天下無人能及也!”
吹捧之聲一浪高過一浪,中間那人洋洋自得,洛九卿聽得真切,她側首看了一眼右邊的墨白,墨白擡手,三支銀鏢立即飛射而出!
三道銀光,直奔靶心,他騎在馬上,射出銀鏢的高度也比衆人高,其中有一個險險擦着中間那個魏將軍頭上金盔的紅纓而過。
衆人驚呼了一聲,急忙轉頭望去,只見靶心之處三支白羽箭掉落,取而代之的是三枚銀鏢,其中一支上還有幾根紅色的纓毛,正是從那位魏將軍的頭盔上得來。
這一手無疑打了衆人的臉,還打得啪啪作響。
衆人沉寂了一下,轉頭望去,只見三匹快馬剎那間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