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副將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將軍,這些人不知道是什麼來歷,他們劫持了謝大人,還把謝大人和屬下帶來的那些人都射殺了,手段極其殘忍,屬下屬下……也差點難逃殺手,若是大人再晚來一步,屬下也難逃一死!將軍,快下令圍剿這些人,就出謝大人吧!”
周遠行聽得心驚肉跳,他根本沒有去想劉副將會心存歹意,可眼下的這些話,聽起來有那麼真實,洛九卿原來的計劃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怎麼劉副將的那些手下也死了?
他正納悶,劉副將催促道:“將軍!事不宜遲,快下令吧!”
周遠行面色沉鬱,這個令他自然不能下,翻身下了馬,他快步向着洛九卿的方向走去,劉副將心中疑惑,急忙大聲叫道:“將軍!小心!”
周遠行的腳步並未停止下,他正要向洛九卿行禮,洛九卿搶先虛扶了一下他的手臂,他立時回過神來,低聲說道:“公子,這是怎麼了?”
洛九卿微笑道:“劉副將是怎麼說的?”
周遠行猶豫了一下,把方纔劉副將的話對她說了一下,洛九卿笑容微涼,“此人奸詐狡猾,心腸歹毒,實在不是可信之人。”
謝志銘也過來說道:“周老弟,這個劉凱就是一個王八蛋!該千刀萬剮!”
他義憤填膺的說完這句,猛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轉過頭看了看洛九卿,結結巴巴的說道:“你們……你們認識?”
周遠行掃了他一眼,沒有答言,對洛九卿說道:“那……依您的意思……”
“他畢竟是一員副將,先帶回去,不許他與任何人接觸,嚴加看管,回頭再處置他。”洛九卿吩咐道。
“是。”周遠行拱了拱手,轉身走到劉副將的面前,此時的劉副將已經下了馬,手掌緊緊的握着馬疆繩,粗糙的感覺磨礪着掌心。
“將軍……”劉副將心中打鼓,剛想要試探一下週遠行和洛九卿等人說了什麼,周遠行突然閃電般的伸出手,手指如鐵勾般握住了他的肩窩,他頓時身子一麻,力道也隨之失去。
與此同時,他聽到周遠行冷聲說道:“來人,綁了!”
幾個人上前一闖,幾道繩索把劉副將捆了個結實,劉副將大驚,叫道:“將軍,將軍!這是爲何呀?”
“爲何?”周遠行冷然一笑,眼睛裡的冷光閃爍,“你還問本將爲何?劉凱,你當本將是傻的嗎?”他說罷,一揮手說道:“帶上去!嚴加看管,任何人不得與他接觸,不準與他說半句話。違令者,斬!”
衆人應了一聲“是,”隨後把劉凱帶了下去。
謝志銘此時也回過了味兒來,他看到周遠行這麼聽洛九卿的話,對她的命令言聽計從,不禁心中起了嘀咕,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還有那些箭術精準的人,都是什麼來頭?
他的眼睛骨碌碌轉着,不管是什麼人……至少眼下應該是不用死了,逃過了劫,這也算是最大的安慰了。
他想罷,一轉頭髮現洛九卿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她的目光清亮,似看透了他的心,把他心裡的想法摸了個清楚,他不禁又是一陣緊張,擠出一絲笑意說道:“多謝公子替本官除去這個奸詐小人,感激不盡,感激盡,來日到了漳州,本官一定會設宴好生款待公子,好生款待,哈哈,哈哈!”
他自顧說着,笑了幾聲,發現洛九卿的表情未改,沒有半點隨他笑的意思,臉上的肌肉抽了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洛九卿晃了晃手中的鋼刀,慢慢說道:“方纔謝大人是怎麼說的?你沒有忘記吧?你說,只要替你殺了劉凱,你就算是死在他的後面也甘願?”
謝志銘打了一個激凌,僵硬的一笑說道:“公子……玩笑了,那個……下官的意思是……下官方纔也是急了,再說,他不是也沒有死嗎?”
他的自稱從“本官”變成了“下官”,這其中的區別可想而知,最後一句也說得輕輕,像是在自己嘀咕,怕苦惱了洛九卿當即就砍了他。
洛九卿點了點頭,“謝大人說得極是,不過,我現在就可以下令要了他的命,然後呢?謝大人就可以慷慨赴死嗎?”
“不,不,”謝志銘急忙擺了擺手,此時他已經忘記了斷指之痛,身上的冷汗一層接着一層,“那個……下官……並無此意,並無此意。”
他一邊說着,一邊瞄了瞄站在一邊的周遠行,期待着他能爲自己說句話,可偏偏周遠行的目光望着別處,吩咐着衆人打掃屍首,似乎根本沒有在意他。
他又急又惱,卻又無計可施,只好咬了咬牙說道:“公子,您到底是什麼人?下官看出您並非尋常人,您有什麼要求,不妨直說,到這裡來找下官,並不是像您之前說的爲了劫財吧?”
洛九卿聽着他的問話,暗道這個傢伙終於算是開了竅了,她指了指一旁的大帳,沉吟了片刻說道:“大人,帳內談吧。”
謝志銘心中暗喜,知道有門,急忙道:“公子先請。”
洛九卿也不跟他客氣,轉身進了帳中,對他說道:“謝大人,其實我的目的很簡單,和劉副將一樣,借您的兵符一用。”
“兵符?”謝志銘心中警鈴大起,“這……這可是朝廷給下官的,這麼重要的東西,不知公子拿來何用?若是公子有什麼難處,不妨對下官說,下官定會帶人出手相助,如何?”
洛九卿似笑非笑,用刀尖撥了撥帳內的燭光,粗大的牛油蠟火苗高燒,映着她清亮卻冰冷的眼神。
“謝大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兵符可以幹來幹什麼,你一清二楚,至於我的忙,你恐怕也幫不了,還是我自己來更爲合適一些。”
“可是,”謝志銘吞了一口唾沫,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是朝廷兵部所造,皇上親手所發,若是下官交給了別人,脫了手,那可是死罪一條啊,若是被皇上知道,下官就是死路一條啊。”
洛九卿沒有說話,她只是微笑着看來,明明兩個距離並不遠,可謝志銘就是感覺她是在遙遠的俯視,那目光如沉沉的刀鋒,森涼而逼迫,讓他呼吸一緊。
他心頭一凜,洛九卿什麼也沒有說,但是她的意思卻很清楚,給了她兵符,若是皇帝知道了,一定是少不了怪罪,可是……若是不給她,她現在就可以殺了自己。
橫豎都是死。
何況天高皇帝遠,皇上也未必就會知道這件事。
不過……謝志銘不能不疑惑,不能不心驚,她到底要用兵幹什麼?這萬一……要是用來造反,那想不讓皇帝知道都難了。
一時間,他左右爲難,進退都是死局,腦門上慢慢滲出細密的汗來。
他思慮良久,終於狠下心,決定先顧眼前的危機,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會發展到什麼地步,誰也不知道,方纔他還以爲自己會死在劉副將的手下呢。
想到這裡,他點頭說道:“好吧,就依公子。”
他轉身走到大帳的牀邊,正想要伸手去拿什麼,此時一轉目光方纔看到霜兒的屍首,不由得嚇了一跳,手也縮了回來,一臉驚愕的轉過頭,望向洛九卿。
洛九卿掃了一眼屍首,淡淡說道:“謝大人不必驚慌,此女乃是濃意閣的一名妓女,她與劉副將長年廝混,你以爲劉副將是怎麼知道我們要來的,都是此女暗中送的信。”
謝志銘這才恍然大悟,此時更覺得劉副將可恨,原來他在向自己要令牌,調走自己的親衛的時候就已經包藏了禍心,把這個女人弄暈了獻給自己,讓自己沉迷,他卻帶人跑了。
真真是可恨!
他對着霜兒的屍首吐了口唾沫,這才彎下腰去在牀下摸了摸,摸出一個黑色的盒子來,雙手拿到洛九卿的面前。
洛九卿並不接,謝志銘會意,暗道此人真是防備心強得緊,伸手打開盒子,從裡面取出了兵符,這才又遞了過去。
那塊兵符通體黑色,似鐵似玉,上面刻着一隻下山虎,栩栩如生,是虎符沒有錯。
她伸手接過,淡淡一笑,“謝大人,多謝了。”
她嘴裡說着多謝,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謝意,謝志銘嘿嘿一笑,“那個……公子,那在下是不是能走了?”
洛九卿搖頭說道:“當然不能。”
謝志銘一口氣沒有吞下去,差點被噎死,他咳了幾聲說道:“公子,在下的誠意還不夠嗎?這兵符都交了,公子還有什麼要求?”
洛九卿把兵符收好,“還要勞煩謝大人跟隨在下去往漳州一趟,讓手下開門,在下把人帶走,謝大人自然也可能回家。”
“……”謝志銘心中暗罵,臉上卻不敢露出來,只能乾笑道:“公子睿智,思維縝密,在下佩服……佩服!”
洛九卿也不再理會他這虛假的恭維,知道他在心裡還指不定怎麼罵自己呢,“走吧,謝大人,即刻啓程。”
謝志銘心中叫苦,這大晚上的……又驚又嚇又累又餓,現在還要去漳州,真是他孃的受老罪了。
受罪也比死了強,謝志銘勉強安慰自己,跟着洛九卿走出大帳,看到外面的人都已經排列整齊,戰場也打掃乾淨。
他不禁在心中驚歎,慢慢睜大了眼睛,他越發覺得,這些人個個都深不可測,這麼短的功夫,竟然有這樣的效率,難怪他們有如此大的膽子,竟然敢來劫殺自己,就憑劉副將那兩下子,還想和這些人鬥,真是瞎了眼。
“怎麼樣?人都到齊了嗎?”洛九卿朗聲問道。
墨白上前說道:“回主子的話,人都到齊了,一個不少,我方未損一兵一卒。”
“很好,”洛九卿點了點頭,對他說道:“派出一個小隊,把留在山間的馬找回跟上,其它的人,隨我出發!”
“是!”
洛九卿帶着原來的隊伍和謝志銘在前,周遠行距離他們三裡地壓後,一齊向着漳州,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