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臉色蒼白的看着黑薩的屍首,他死了……那這符水的解法該找誰要去?
察哈圖冷笑道:“都乖乖聽我的話,我會按時給你們解藥,否則的話……就等死吧!”
院子裡的氣氛立時變得詭異,安靜的嚇人,有些人的臉上已經出現了猶疑之色,他們的心開始掙扎,在生死之間做得艱難的抉擇。
突然,有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男人大聲說道:“大家不要被察哈圖嚇倒!他如此兇殘,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和黑薩串通冒充大巫師的事情都幹得出來,實在不配當我們的世子!更更不配當王!甚至連南疆人都不配!死又何懼?早晚都是一死!現在若是被他牽制住,將來他更不會拿我們當人!不如與他抗爭到底,我們死了,我們的兒子還在,會爲我們報仇的!”
洛九卿的眼睛一亮,此人英武!有膽識!她很快注意到,很多人因爲這個漢子的話而發生了改變,他們原來的驚慌慢慢退去,眼神中透出堅毅和必死的勇氣。
她看了看身邊的軒轅耀辰,他的眼中也有讚賞之色,上位者大都愛才,何況此人在這種情況下能夠不慌不亂,決然抱定寧死不屈之心,的確是個人物。
赫明風大聲讚道:“好!呼克將軍好氣魄!”
呼克目光銳利,對赫明風恭敬的欠了欠身,察哈圖的臉色卻十分難看,這個呼克手中握着一部分兵權,他早就爭取過此人,只可惜呼克的骨頭很硬,而且性子耿直,只說忠於南疆上忠於王,不肯過早的站隊,不想今日在此時竟然發聲。
“大家不用擔心,”摩爾那適時的說道:“本座既然敢殺黑薩,就對他下的符水有解法,他並不是南疆人,也不是巫師,自然也無法感應到薩滿的旨意,所以,嚴格的來說,他下的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符水。”
衆人一聽,竟然還有救,都有些激動興奮,人羣中有人問道:“那……要如何解?”
摩爾那沉吟了一下說道:“只需要南疆最尊貴男子的血,滴入本座敬告過薩滿的符水中,再加上一點本座神壇下的香灰即可。”
他提到“南疆最尊貴的男子”,衆人又是面面相覷,臉上的喜色又慢慢退去。
察哈圖冷笑一聲,“哈哈,說來說去,還是要本世子出手!不臣服於本世子,還想着割血相救?”
呼克咬了咬牙,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若是靠你,老子寧可死!”
摩爾那在一旁譏諷一笑,淡淡說道:“察哈圖,呼克將軍說得對,你連南疆人都不配,有什麼資格自稱是南疆最尊貴的男人?”
“摩爾那,”察哈圖反脣相譏,“你不要以爲你得了逞就可以胡說八,本世子再怎麼樣也是大王的兒子,身上有大王的血脈,豈是你說了算的?”
摩爾那點頭說道:“你說得對,的確不是由本座說了算,”他轉頭看向衆人,“是由薩滿說了算。”
洛九卿似笑非笑,看着越來越心浮氣躁的察哈圖,“這傢伙簡直就是在自掘墳墓。”
“閻王爺想讓他去談談心,沒有辦法,這事兒誰都攔不住,”軒轅耀辰手指輕挑了她的一縷發,漫不經心的說道,心中卻想着她的發好滑好順,味道還好香,真真是讓他愛不釋手。
察哈圖若是知道兩個始作俑者正在暗中這麼議論他,非氣得吐血不可。
“大巫師,還請你細說。”赫明風在一旁說道。
“大公子莫急,”摩爾那走看了看衆人,朗聲說道:“諸位,想必大家都知道,我這把長劍的來歷,乃是那年天生異象,降了一聲神石,大王知道後非常歡喜,特意找了匠人爲我雕刻了這把黑色石劍,這是薩滿的恩賜!”
衆人低聲竊語,他又繼續說道:“現在,本座要用這把長劍,告訴大家,誰纔是南疆最尊貴的男子!”
呼克上前一步道:“慢,大巫師,我們的王不是最尊貴的男子嗎?”
摩爾那搖了搖頭,“呼克將軍有所不知,大王的身份自然是貴重,可是,大王有病在身,誰敢放大王的血?本座這裡指的是四十以下十六歲以上的成年男子。”
呼克恍然,“原來如此,大巫師請繼續說吧。”
摩爾那繼續說道:“今天這個結果,就由這把石劍來讓我們明白,只要本座用這把石劍割破人的手指,誰的血液是淡金色,誰就是此人!”
衆人詫異,天下之大,竟然有人的血液是淡金色?一時間都睜大了眼睛看着,目光在察哈圖上飄移,會是世子嗎?
摩爾那看了一眼察哈圖,淡淡一笑,“怎麼樣?你敢不敢試一試?”
察哈圖有些猶豫,這一刻心情複雜,他分辯不清摩爾那所說是真是假,假的自然不必說了,就算是真的,萬一……萬一測試的結果不是自己呢?那豈不是自打臉?
“怎麼?尊貴的世子,現在不敢了?還是你自己認爲你不夠資格?”摩爾那逼問道。
“哈,”呼克短促的一笑,“我還當你有幾分血性,現在看來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這種氣魄膽量都沒有,還想當王?老子第一個不服!”
察哈圖冷笑道:“笑話,無論測試與否,本世子依舊是世子,是父王冊封的,豈是你們一句話就可以更改的?”
“不是我們一句話,”摩爾那冷然糾正道:“是薩滿的旨意。”
“軒轅皇朝、長慶王朝的太子立了還能廢,何況一個小小的世子?”一直沉默着的王妃突然開口說道。
聲音不大,卻堅定如鐵,撼動人心。
察哈圖眸子一縮,心中慢慢有了主意,測試一下又如何?就算結果不盡如人意又如何?自己的人早已經包圍了院子,到時候一聲令下,誰不服就殺誰!摩爾薩首先被誅殺!
想到這裡,他的笑意在暗影中飛快的一閃,眼睛裡射出兩道毒辣的光,“好,試就試,又如何?”
“來人!拿水盆來!”
有人拿了一隻水盆來,摩爾那舉了舉手中的長劍說道:“下面本座來試一試察哈圖的血是什麼顏色。”
他的話音落,把長劍往前一遞,架在水盆的上方,對察哈圖說道:“請吧。”
察哈圖也不放心被摩爾那割上一刀,萬一他用力過大,傷了自己辦?如今見他只是架住長劍,便放心了些,擡手在長劍上一蹭,石劍鋒利無比,手上立即就現了血痕,一線血珠迅速滾落。
衆人都睜大了眼睛看着,不敢眨動一下,察哈圖自己也轉頭去看,令他和衆人都震驚的是,他的傷口裡流出來的血是近乎於黑的顏色!隱約還帶着濃烈的腥臭氣,剎那間撲到了衆人的面前,讓人不由得擋住了鼻子。
察哈圖自己也是一呆,不怕歸不怕,可是如今真的讓人意外的結果出現在眼前,他還是有些無法接受,真的……自己真的不是最尊貴的?
不但不是,血液竟然還是腥臭的,黑的!
摩爾那輕蔑的一笑,“大家都看到了,察哈圖自己試的,結果卻是這般,還用本座說嗎?”
察哈圖鐵青着臉,眼睛裡的光芒幽冷,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摩爾那轉頭對赫明風說道:“大公子,你可否願意一試?”
“我?”赫明風愣了一下,隨即坦然道:“也好,如果有救大家希望,試一試也無坊。”
他說得坦蕩,絲毫沒有造作和什麼虛假的大義,看他剛開始略微震驚的表情,想來他是沒有想過要試的,只是爲了救衆人的性命才臨時決定,這反而讓衆人對他的印象更好了幾分。
摩爾那還是方纔的姿勢,把石劍一架,下面重新換了一盆乾淨的水,赫明風走上前,伸手指在劍身上一蹭,立時光線照耀下的石劍上像閃了一點金光。
有誰低呼了一聲,衆人瞪大眼睛看到赫明風血慢慢流出,竟然真的是淡淡的金色!如金粉一般的光芒在燈光下暈開,似乎濺到衆人的眼中,讓人眼睛一亮。
摩爾那大喜的呼了一聲,“大公子,果真是你!之前薩滿給了我幾個提示,我還沒有徹底想通是什麼意思,現在看到你的血液,這才恍然醒悟,真的就是你!”
赫明風淡淡一笑,沒有回他的話,本來已經離開的手掌又重新回到劍身旁,用力一劃,更深的一道傷口更多的金色血液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衆人先是震驚,隨後是滿腔的感動,血液都在身體裡沸騰。
赫明風停下手,對摩爾那說道:“大巫師,你看這些血液可夠救大家?”
摩爾那點了點頭,“夠,夠了。大公子仁厚,是我南疆之福。”他說罷,收了長劍,從懷裡取出一個紙包來,對衆人說道:“諸位,這是本座今天醒來之後燒的第一柱香,香灰在此,就此灑入水中。”
一切準備就緒,衆人自覺的排着順序,拿着一隻酒盅在摩爾那那裡領了水,再向赫明風施一個禮。
不遠處的軒轅耀辰笑意不明,低聲說道:“神棍。”
洛九卿忍不住失笑,“咦……這個精彩絕倫的主意,不是王爺出的嗎?當時我還覺得這主意當真是……完美,對於信奉薩滿的南疆人來說,簡直就是對症下藥,對症得不能再對症了。”
軒轅耀辰眨着眼睛,想了想了說道:“赫明風救了衆人的命,現在人們的身體裡有了他的血,這份恩情自然不能忘,何況那血還是他們的薩滿給測試出來的,當真是了不得。”
“說得極是,”洛九卿幽長一嘆,“什麼都比不過民心的所向啊,何況還是這種。”
赫明風站在人前,看着衆人向他道謝,心中無限感慨,這些謝意像是一雙雙無形的手,把他推向南疆的最高位。
他下意識的想要轉了目光,去尋找人羣中的洛九卿,哪怕只是遙遙相望一眼,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