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鬍子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後被衆人圍住的軒轅耀辰等人,“把他們押到柴房去,我去稟告員外爺一聲。”
他快步去了,剩下的那些人把軒轅耀辰等人帶到後院中柴房裡,隨手反鎖了屋門。
一行四人,都被關在此處。
慧兒滿眼是淚,哭着對凌月說道:“夫人,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們,如果不是我求你們收留我,你們現在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軒轅耀辰無動於衷,就像沒有聽到她的哭訴一般,追刺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凌月也不想多說什麼,但又不願意她哭個沒完,惹得人心煩,只好低聲勸道:“行了,不關你的事。哭別哭了。”
慧兒抽泣着說道:“夫人,你不用安慰我,你和老爺都是好人,我知道,你們都是爲了救我才……”
追刺在一旁翻了翻白眼,心中冷笑,這個女人是聽不懂人話嗎?之前把她從客棧中帶回來的時候,那個滿臉絡腮鬍子人就說過了,他們根本就不是去找這個女人的,她耳朵聾了?
他被這女人哭得有些煩躁,轉身走到窗戶那裡喘口氣,這個院子不大,很安靜,院子還有不少的人把守,看起來爲了他們還是頗費了一番周折。
他冷冷笑了笑,就憑這些貨色……守在這裡也是白搭。
忽然,遠處似有微響,他轉頭對軒轅耀辰說道:“老爺,有人來了。”
此時,剛過子時,夜色更濃。
在江南道的大營裡卻是一片熱鬧,燈火通明,不過,這份熱鬧不像是喜慶的熱鬧,三三兩兩的士兵不斷的從營帳裡跑出來,比白天的時候人數只有增加,沒有減少,兩個軍醫忙得四腳朝天,頭眼暈花,卻沒有一點頭緒,事情不但沒有轉機,反而是朝着更不好的方向發展。
吳大勇也不再隱瞞此事,他和趙三商量着,天色一亮,城門一開,他就立即去城裡向劉士坡報告,這事兒如果再拖下去,擴大到什麼程度,他無法預料。
秦遠並沒有反對,她已經得到了消息,來自白溫竹,那個燕先生,多半是不會醫的,再加上之前趙三所說的那些,此人有才不假,可更多的是文才和用兵之才,而與醫術無關。
至於這一點能否被肯定,只要看他與劉士坡一同來了之後的反應就會明白,這麼大的事情,劉士坡一定會帶他來的。
營帳裡的士兵被區分開來,還沒有顯病症的,初顯的,嚴重的,分成了好幾塊區域,還有幾名就近找來的大夫也來了這裡幫忙,一聽說這裡的情況沒有人願意來,但是又不敢不來,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一個士兵捂着肚子蹲在茅房裡,對隔壁間的人說道:“我說,你知道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我看到一營和二營已經差不多全都中招了,沒有幾個好的了。”
“是啊……”隔壁的士兵腹痛如絞,吸了幾口氣,說道:“誰知道這是他她孃的怎麼回事,本來還以爲是吃壞了肚子,現在看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啊。”
“是啊,你們沒聽說嗎?兩個軍醫都沒有找出發病的原因來,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你說,不會是瘟疫或者是什麼……詛咒吧?”士兵聲音低低的說道。
“你別嚇唬我啊,”那個士兵捂着肚子,“不會那麼邪門吧?”
“我可是聽說,劉大人的宅子裡也出現了幾件怪事,說是受到了詛咒。”
“行了,別胡說了,實話跟你說吧……”
“說什麼?你知道?”
“咳,我跟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
“別婆婆媽媽,快說!~”
“我聽說,事情出在咱們吃的軍糧上,這次的軍糧……據說是供貨的時候出了問題,糧食都發了黴,你說吃了這種東西,能不生病嗎?”
“發黴?不會吧?”
“怎麼不會?信不信由你,對了,你們小組不是最擅長的偵察消息嗎?有本事去查查呀。”
對方沉默了一下,“說得是。”
“你快好了嗎?我先走了,哎呀,腿都麻了。”那個士兵說着,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清冷的月光從窗子裡照射進來,照亮他眼中狡黠的笑意。
他出了茅房,捂着肚子,嘴裡哎喲叫着,到了營房邊上,身形一轉,轉了方向。
吳大勇正在前廳裡,這一晚個誰也別想睡,聽到動靜,一擡頭看到他進來,問道:“成了?”
張來笑了笑,“當然,這點破事兒,散播個流言,引誘個人,這不是小菜一碟嗎?”
“哼,”吳大勇冷哼了一聲,“你也就這點出息。”
“哎,我說,”張來一聽不樂意了,“這還不都是……那誰的主意,關我屁事?你以爲我願意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兒?”
“別跟我叨叨這個,有本事找她去,別找我,你以爲我願意幹這事兒?”吳大勇氣也不打一處來。
“找誰?說什麼?”一個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清悅,帶了三分涼意。
“呃……”張來立即站了起來,捂着肚子說道:“哎呀,不行,我還得出去扮我的小兵,走了,走了。”
吳大勇看着他的背影直響罵娘,奈何這小子溜得比兔子還快,一轉眼沒有了蹤影。
秦遠看了看吳大勇,低聲說道:“翠兒那邊準備好了嗎?”
“放心,都準備好了,”吳大勇回答道:“明天一早,準時出現。”
“好,”秦遠點點頭,“今天晚上軍糧有問題的事也會被查出來,與明天的事情一併發,到時候看劉士坡如何應對。”
“我倒是不擔心劉士坡的事,明天那個燕先生會隨着一起來,那傢伙被說得神乎其神,倒想見識一下。”吳大勇說道。
“到時候就知道了。”秦遠淺淺一笑,她對這個燕先生,也有幾分期待。
天光漸漸放亮,趙三命人給趙大勇備了馬,他翻身上馬,出了軍營直奔城中而去。
秦遠站在軍營中,看着天邊的魚肚白和透出一線日光的雲層,眉頭微微皺眉起,目光幽深如海,映着天邊翻卷的雲。
吳大勇快馬加鞭進了城,一路來到劉府門外,門上的人看到他,嘴裡的哈欠打了一半,“吳大人,您怎麼這麼早?”
“嗯,大人在嗎?”吳大勇跳下馬,三步兩步往裡走。
“在,在,不過這個時辰,大人還沒有起呢。”家丁跟在他的身邊說道。
“管家呢?你去忙你的,不用跟着我。”吳大勇擺了擺手。
“行,管家就在大人的院中,您過去便是,小的先回去了。”家丁打了個千兒告了辭。
吳大勇穿宅過院,忽然聽到有訓練喊號之聲,他轉頭望去,見一處寬大的平臺上,幾十號人正在訓練,嘴裡喊着號子,一旁的兵器架子上放着不少的兵器,這些人看上去都挺精神,不過,最吸引吳大勇目光的,不是那些正在訓練的人,而是那個正在一旁看着衆人訓練的人。
那人穿着白色狐毛大氅,腳上是同色的錦緞靴子,烏髮高束,髮絲在腦後隨風起拂,他站在那裡如一株雪松,挺拔玉立,淡然高遠,他背對着吳大勇,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吳大勇微眯了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人,最終還是快步走了過去。
管家果然在院中,看到他來不禁一愣,“吳大人,您怎麼又回來了?昨天不是剛剛走嗎?”
“大人起牀了嗎?”吳大勇問道。
“還沒有,這個時辰還早,還要等一會兒。”管家看了看房的窗子說道。
“進去叫一聲吧。”吳大勇說道。
管家看着他的眉眼間有焦急之色,知道應該是大事,但是……劉士坡這些天的心情可不太好,他可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吳大人,小的去給您倒杯茶吧,您先等一等,很快大人就會起了。”
他說罷,轉身想走,吳大勇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管家,別急着走,我真是有急事兒,軍營裡的事,是大事。你快去稟告,如果到時候大人知道了,我沒有及時稟告,那纔是大錯!~”
管家看他急得冒汗,眼珠子直瞪的樣子,心頭一跳,這個吳大勇平時雖然乍乍乎乎,但也不是一個不靠譜的人,他這麼急,一定是有大事。
管家點了點頭,“好吧,吳大人稍後……”
“稍什麼後?”吳大勇邁步往臺階上走,“你不去,我去!~大不了挨頓板子,我認了。”
“別,別,”管家急忙攔下他,“我不是那個意思,您在這裡等等,我進去叫大人,順便伺候大人穿衣。”
“好吧。”吳大勇點了點頭,“快。”
劉士坡很快被叫起,果然不太高興,但一聽說吳大勇來了,軍營中出了大事,不由得一驚,“快,讓他進來。”
吳大勇幾步到了屋中,把軍營裡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下,劉士坡一聽果然急了,急忙讓管家備馬,又派人叫了燕先生,帶了一隊人馬,直奔軍營。
到了軍營之後已經是天光大亮,儘管吳大勇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但當親眼看到的時候,劉士坡還是吃了一驚。
軍營中再沒有往日那般生氣勃勃,而是一片死氣沉沉,那些隨處可見的躺着的人,捂着肚子吭哧的人,還有那些昏迷了的人,都像是一個個繩索,向着劉士坡套了過來,他呆立在馬上,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秦遠在暗中瞧着他的反應,當然也沒有忽略他身邊的燕先生。
燕先生看上去比劉士坡更鎮靜,他跳下馬,微眯了眸子,攏了身上的大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他側着喚了劉士坡一聲,劉士坡回過了神,從馬上跳下來,幾步奔到帳篷附近,對走出來的孫軍醫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孫軍醫冷不防看到他,嚇了一跳,急忙行了禮回答道:“大人,您……您來了,這,這裡,下官……”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下官還沒有查清楚病因,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廢物!”劉士坡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