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聲靜了靜。
所有的人都在東張西望找偵察營的老劉。
半晌,有人說道:“好像……說去哪一趟,然後就一直沒有見人影兒。”
趙旭一聽,眉頭一皺,想了想對身後的人說道:“走,去糧倉那邊看看。”
他頭前帶路,衆人都呼啦啦跟上,人潮往那邊涌動,天邊的陰沉沉的,雲層慢慢壓過來。
糧倉門前的人正在打盹,因爲這邊的人不多,只有兩個小隊,距離伙頭營也不近,所以他們就自己做飯,不去那邊打飯,
他們這幾日吃得不錯,開了幾次小竈,據說是有個劉大人的同鄉過來任職,請大家吃了幾天好的,所以,他們這兩隊人都精神得很,沒有生病。
猛然看到一大羣人過來了,不由得一愣,“你們……幹什麼?”
趙旭眯了眼睛,看着問話的姚表,“姓姚的,我問你,偵察營的老劉,可來過你們這?”
姚表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沒有,沒見來,真是有意思,偵察營的人丟了,關你二營什麼事?又關我糧倉什麼事?你們這麼多人,這是想幹什麼?”
“少廢話!~”趙旭一聽就怒了,“你說關你什麼事?你說我們想幹什麼?老劉來你們這查發黴米的事兒,到現在沒有回去,不到這來找去哪兒?”
姚表更愣了,“什麼……黴米?什麼來了這還沒有回去?你到底在說什麼?”
趙旭看着他裝傻充愣的模樣更加憤怒,又看着他們這幾個人臉色紅潤,油光水滑的模樣,再看看自己和身後的弟兄們都成了菜色,有的是臘黃,就跟抹了一層薑汁似的。
他對身邊的人遞了一個眼色,那人立即上前,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們的鍋碗,打開一瞧,裡面的飯菜油水充足,香氣撲鼻,更沒有什麼黴米。
趙旭一見就來了氣,眼睛裡冒着火,一把揪過姚表的脖領子,“爲什麼我們那邊吃那些發黴的米,你們就吃這些?嗯?爲什麼我們那這病倒了一片又一片的兄弟,你們幾個紅光滿面,膘肥體壯?憑什麼?”
姚表把眼睛一瞪,“姓趙的!你放開我,別以爲你表哥是二營的千陌長你就放肆,我們吃的什麼還不用向你彙報吧?你算老幾?”
趙旭一拳打在姚表的臉上,“他孃的,我讓你知道我算老幾!”
一見這邊動了手,張來立即在人羣中喊道:“弟兄們,快進去瞧瞧,有沒有老劉!”
他的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衝了進去,糧倉中的那些人想攔,可哪裡敵得過這邊這麼多人,三五下全被制服,進去十幾個開始找老劉。
很快,有人一個米垛後面發現了昏迷過去的老劉,他顯然是被人迷暈的,手腳捆着,嘴裡還堵着東西,那人大驚,立即招呼其它人過來,那些人急忙把老劉的繩子解了,拿出嘴裡的東西,七嘴八舌的叫着,老劉終於慢慢醒了過來。
他一見衆人,不由得眼眶一熱,“弟兄們,那……那邊……”
幾個人順着他的方向跑過去,見地上有散落的米粒,拔出腰間的鋼刀一劃,米袋子被割破,裡面的米流了一地,粒粒上面有黑色的東西,顯然是發了黴。
衆人怒火中燒,一轉頭,又在角落裡發現了半袋子沒用完剩下的白色粉狀東西,想來應該是王英提到過的淨粉。
衆人架着老劉,捧着黴米,拿着那半袋子淨粉,快步出了糧倉。
趙旭一見,冷笑了幾聲,眼睛都紅了,把刀架在姚表的脖子上,“說,這是什麼?”
姚表一見也有些愣神,“這……這……我怎麼知道?這東西從來沒有見過啊。”
“放屁!”進去搜的人衝過一個來打了他一個耳光,“東西從你們這裡搜出來,你說你不知道?”
“就是,說!”張來在人羣中叫道:“你們糧倉中的人向來是慫包,斷然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幹這種事,快說,誰讓你們乾的這缺德事?朝廷撥下來的買米的錢你們買了這種米,錢都去哪裡了?”
衆人的怒火剛開始只有那些黴米上,並沒有想其它的,現在一經提醒,不禁都是一怔。
是啊,糧倉這些人,不過就是看門做事的奴才,他們沒有膽子,也沒有那個能力去偷偷的把好米換成黴米,這件事情只怕是有人授意。
那麼,這麼大的事,這麼重大的決定,是誰可以做的?
答案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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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正在思索着,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說道:“都聚在這裡幹什麼?”
大家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穿白色銀袍的年輕男人走過來,有人認出了他,正是剛來不久的秦大人秦遠。
她快步到了衆人面前,看了看僵持在一起的趙旭和姚表,“放手,這是幹什麼?”
趙旭不情願的鬆了手,一指那邊的東西說道:“秦大人,您瞧瞧,這是從糧倉裡搜出來,他們就幹這種骯髒的勾當,讓那麼多的地弟兄成這副樣子,您說,該不該抓?”
秦遠皺眉看了看那邊的東西,“這是何物?”
“大人,那是淨粉,那是發黴的米,用淨粉水泡了米,生黴的米就看不出來了,可是這會對我們的身體造成很大的影響。”趙旭怒氣衝衝的說道。
秦遠手指捻了捻那些東西,又看了看那些發黴的米,微微沉吟道:“諸位兄弟,這次的米,是本官和吳大人以及趙大人一起去糧商那裡押運回來的,那幾個糧商都是與我們合作多年的,見劉大人的手令無敢不從,當初搬米的時候我一一檢查過,絕對沒有發黴的米。”
四周的聲音一靜,趙旭的眉心跳了跳,他看着秦遠,他一時無法確定,秦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這黴米爲什麼會在糧倉?這是剛剛搜出來的,千真萬確,可是如果是假的,秦遠有必要站出來說話引火燒真嗎?
“大人,那這搜出來的東西,如何解釋?”有人終於開口問道。
秦遠沉默了一下,“我和吳大人的確是檢查過,另外,在路上的時候也沒有出過什麼問題,只不過……”
她頓了頓,擡頭看着衆人,“只不過,我和吳大人到了這裡就進城了,是趙大人接手的,難道問題出在最後?”
趙旭的眸光一閃,心中有些計較,秦遠大方的承認,可見事情多半與她無關,而最後的關頭,沒有檢查,是不是就是在那個時候換了?把好米換出去,把黴米換進來,這中間的差價……
可是,如果是換的話,這麼多糧食出營,也應該有人看到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還是不太可能,”秦遠搖了搖頭,“休說趙大人不會這樣做,退一萬步講,他即使這樣做了,到時候也運不出這麼多米去。”她微微冷笑,“難不成還能是有搬倉鼠不成?”
一提搬倉鼠,趙旭腦子裡靈光一閃,上前一步說道:“大人,屬下想查一查這倉庫中有沒有地道!請大人允准。”
秦遠心中暗笑,這個趙旭倒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不過,她表面上卻沒有露出來,反而有些爲難之色,“這……恐怕……本官還是要去回劉大人一聲。”
“秦大人,”趙旭伸手攔住她,“此事事關我們軍士的性命,這麼多人在,難道還怕劉大不允不成?這樣吧,如果到時候能搜出什麼東西來,我們就去找劉大人個說法,如果不能,我們也自去向劉大人請罪,要打要殺,悉聽尊便。如何?”
秦遠抿着嘴脣,望着衆人的神色,想了一下說道:“好吧。”
趙旭拱了拱手,“多謝秦大人成全。”
他說罷,轉身一揮手,“兄弟們,走,跟我進去搜!”
衆人涌進糧倉,秦遠看着他們進去往後退了幾步,姚表焦急的搓着手,“秦大人,這……這……豈能隨意讓他們進去?這讓劉大人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秦遠對他遞了一個眼色,低聲說道:“快去稟報劉大人,否則的話,任由他們妄爲之後再讓劉大人知道,就是你的罪過了。”
姚表一愣,隨後明白過來,點頭說道:“是,是,多謝秦大人提點。”
姚表很快去了,秦遠站在原處,在人羣中的張來和她目光一撞,慢慢的向退去,一晃就混入人羣中消失不見了。
劉士坡在前面有些坐不住了,時間這去這麼久,也沒有人來回稟一聲,不知道都去了哪裡,他站起來想出去瞧瞧,燕星穹也站了起來。
還沒有走到門口,姚表一下子衝進來,臉色蒼白的說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劉士坡的心頭一跳,“發生了什麼事?好好說。”
“大人,好多兵去了糧倉,非說倉庫裡有什麼發黴的米,還說他們得病就是因這些米的緣故,現在他們正在糧倉那裡搗亂,秦大人也在那邊,可是根本壓不住,小的趕緊過了請您,您……快去瞧瞧吧。”
“什麼?”劉士坡的腦子裡嗡了一聲,竟然有這種事?
難道說這是真的?這次的米真的有問題?若是真的被搜出來,事情非鬧得不可收拾!他的後背有些發涼,忽然想起,這一次吳大勇他們帶回來的糧商的禮的確是重了些,難道……
他不敢再往下想,時間緊迫也容不得他多想,立即快步出了門,“走!”
劉士坡到了的時候,糧倉的門已經水泄不通,聲間一浪高過一浪,秦遠站在那邊神色焦急,根本攔不住。
吳大勇也從後邊趕來,“大人,大人!”
“我來問你,”劉士坡急忙拉住他,“這次的糧,可有問題?”
吳大勇一愣,“沒有啊,屬下親自檢查過的,保證萬無一失。”
“先過去看看,不知道爲什麼,有的兵認準了米有問題,”劉士坡皺眉說道。
吳大勇眼珠子一瞪,“這怎麼可能?明明……”
“先別說了,看看情況!~”劉士坡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