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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越國詔?天命無常 (7)

其泣喤喤,

朱芾斯皇,

室家君王。

君上,爲什麼要告訴他……

如果……他沒有選擇!

呂贏猛地睜開眼睛,這清晨裡飄着熟悉的香氣,讓人覺得會到自己歸屬之處的爐香。室內冷清,趙無恤想必已入朝,不叫醒貪睡的枕邊人,恐怕也是體貼。

呂贏坐起身,瞥過自己胸膛,見白皙的胸前那七顆紅跡,看來竟似深了。他一怔,纔想到那痕跡之所以變深,乃是因爲每一枚都被人細細啃咬的緣故,想到這個,不由血往上涌。好個趙無恤,他真沒白白浪費這一夜。

"朱芾斯皇,室家君王……"呂贏喃喃念送。

當初母親也念過這歌,小時候,他常聽到。

他知道是翕的夢,這個夢境裡的聲音並不是母親的,有些悲傷的呢喃聲,這幽魂就像銅鏡的另一邊,彷彿隨時能觸摸,卻又是虛空,

"唉,你到底要呆到什麼時候?"呂贏很想問。不過也知道對方不會對答。

一念那歌,彷彿真的可以聽見孩童在牀上牙牙學語之聲似的,兒子,社稷之續,自己本無子嗣,如果那果真是牧的血脈……那。

呂贏再也無法沉浸於昨日餘韻,他收拾起自己,拖着一身疲憊痠疼,不由自主往景陂宮去,進了宮室。

室內有些悶熱,禹夕卻還披着外袍,她隔簾問道:"安樂君來這裡,有什麼事?"

"我只是來看看你,看看孩子。"呂贏回答,他望着這女子隆起的小腹,初時候被羞辱的感覺,如今淡去許多,尤其想到如果這是弟弟的孩子,也未嘗不是好事。

牧與他之間的兄弟情義,並不是值得爲男女之事而動搖,如果他果真愛禹夕,讓給他也無妨,而當初讓於那位將軍,他也是一般的無所謂。更何況,這也是他呂氏血脈,一族之續。

"若是個男孩,國君欲立爲世子。"禹夕道,"這是牧所說的,因爲他是你的兒子。"

冷冰冰的聲音和記憶裡沒什麼分別,呂贏知道這女子一點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恐怕自己憤怒生氣,更叫她覺得高興。他只嘆息一聲,道:"你不用說給我聽,你們的事,我不恨……你莫要如此提防我。"

禹夕如同被針刺一般,騰身站起,那搖搖欲墜的身子,靠住木扶手,才終於穩定了,她厲聲道:"什麼事!?你以爲禹夕是什麼人?"她背過身去,"你走,立即走!"

呂贏未曾料到她如此發作,該發作的人,是自己纔對吧?但是女人,尤其是身有孕的女人,總不能對她兇狠。

"夫人累了,要歇息,請安樂君改日再來。"宮女一個個也臉色yin沉,彷彿他們面對的是個兇徒。

呂贏只能狼狽地退了出去。

禹夕卻突然尖利着嗓音道:"站住!"

呂贏回過身。禹夕慢慢的靠向椅子,她低聲道:"走之前,不用再來了。我不會再見你。"

呂贏困惑地看着她:"你說的,是什麼意思?走……"

禹夕幽幽地回答:"去問國君吧。楚國的使者,今晨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