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隱山洞(一)

周易想到惆悵處,忍不住仰天長嘯,澎湃的能量在他全力施爲而下,形成氤氳的紫霧,久久不散。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嘯聲,如泣如訴的聲音嘎然而止。

納蘭靈琪猛然從遐想中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再仔細觀看眼前景象,不由輕“咦”了一聲。

“靈琪姐,你認識這個地方?”

納蘭靈琪緩緩搖頭:“好像在哪裡見過,讓我想一想……”

星眸迷惑地望着巨大水車,風把她的長髮吹起,微微飄揚。身穿戰甲的絕麗女子,手挽手的清秀少年,鋼硬的鐵索橋,巨大無朋的水車,形成了一幅詭異而奇幻的剪影。

在山體震動之後,下面似乎安靜了許多,但仔細聽,還是有隱隱的聲音傳來,只是分辨不出是風聲、水聲抑或是人說話的聲音。

“我想起來了!”櫻脣一動,便把這幅剪影破壞掉,吸引了周易的全部注意力。

“這個山洞,好像與我們皇家有關……父皇曾經說起過,但那已經是很早很早的事了,那時候我才十三歲……”納蘭靈琪陷入回憶當中,“對,就是十三歲,我偷偷躲到父皇書房的書架後面,想嚇他一大跳。但是等了很久也不見他回來,我閒得無聊,便一本一本從書架上抽書來看。那些古書文縐縐的,哪裡能引起我的興趣?我左翻右找,結果在一本書的夾層裡發現一幅很薄的絹畫,畫上就是這架水車,還有用篆體寫得文字,現在想來,應該是畫出來的符篆吧……之後父皇回來,看我亂翻他的東西,先是很生氣訓斥了我一頓。後來看我哭哭啼啼可憐兮兮,又心軟下來哄我……”

周易聽納蘭靈琪娓娓道來,見她彷彿浸入對往事的回憶當中,隱隱中透出傷感的氣息。他當然不知道納蘭靈琪心中的傷感、失落和惆悵。曾經父皇那麼疼愛自己,還有又琪小丫頭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姐姐”“姐姐”的叫着……如今,一家三口,分落各處,又琪好像生分了許多,永年殿之變後,父皇好像也變得沉默了,深居簡出,有時請安都不見……

“靈琪姐,陛下說什麼?”

周易的話讓納蘭靈琪驚醒過來,“啊”了一聲,接着道,“父皇被我纏得沒有辦法,便說這是一個叫做‘三隱洞’的所在。這個水車,實際上一個古老的法陣。在這座法陣下面,有一個寶藏。只是這個寶藏非常危險,一旦出世,就會天下大亂……”

“古老法陣,寶藏?”周易旋即明白,一定是楚統領發現了寶藏,緊急之下來不及通知便趕了過來。不過,這是什麼寶藏?與天下有何關係?

納蘭靈琪搖搖頭:“那時我只是一個小孩子,父皇不會告訴我太多東西。其實,我就是當做一個故事來聽的,誰都沒想到會真得有這個洞。”

周易點點頭,古老法陣對於別人來說陌生,對於他來說,有很多都已瞭然於胸。他平靜心情,放開靈識,波浪一般的靈魂力量在水車間縈繞,然後深入到水面之下——但是,靈識剛剛入水,就被屏蔽住了,根本感覺不出水下有什麼奧秘。

《金石重典》中沒有“水車”法陣的記載,但原理相似。這架水車與水,形成一個巧妙的循環,組成了一個生生不息的牢固法陣。這個法陣可以用來城防,打牢建築物的基礎,也可以用來……鎮壓。聯想到剛纔讓人毛骨悚然的號叫,難道這水底下,鎮壓着什麼東西不成?

“楚統領就在下面,無論如何,我們都得下去一趟。”

周易點點頭,輕笑了一下:“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靈琪姐也很想看看,這三隱洞裡藏着什麼寶貝吧?”

納蘭靈琪沒有回答,只是邁步向前走去,周易急忙跟上,兩個人踏着搖搖晃晃的鋼索橋,來到水車近前。只見巨大的水車鋪天蓋地一般,慢悠悠的轉動着。水車全部用上好的魔荒木打造,連接處是碗口大的鋼釘,整架水車塗成赤紅的顏色,然後又用明漆過了數遍,摸起來分外光滑。但這水車似乎不全是提取水流,仔細一看,居然有兩隻方方正正的小艙,裡面設了兩人座位,彷彿是載人的工具一般。

“難道是坐這個到水下面去?”納蘭靈琪有些驚奇。

“應該是。”周易笑道,“放心吧,我的功力已經恢復了六成,在水中保護你是沒問題的。”納蘭靈琪點點頭。“保護”二字,讓她的心輕輕一顫。

乘着巨大的水車一直向下,四下一片靜寂,石洞上的微光也看不見了,風帶來一縷縷莫明的怨訴,在耳邊輕輕的迴盪。

山體之外早已是夏季,天氣已經頗爲炎熱,但在水車裡,越往下卻越是寒冷,水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定睛細看,似乎有一絲微弱的光亮,慢慢浮動着。就在周易凝神矚目關注水面,確定從何處下水的時候,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從水底傳了上來,緊接着嚎聲四起,怨訴如雲,四下望望,所有的東西都被黑暗包裹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好像有無數的冤魂正在向自己靠攏,又好像已經把自己慢慢纏繞,聽得久了,有一種靈魂被慢慢抽出身軀的感覺。

納蘭靈琪只覺涼氣從脊樑骨直衝頂門,下意識向周易身邊靠了靠。這時,小艙已經慢慢浸入水中,周易打開艙門,水立刻漫了上來,浸上兩人的身體。

嘩啦,水車帶着小艙向上轉動了,兩人已經全部入水。周易拉着納蘭靈琪,深吸一口氣,游魚一般蹬開四肢,向水底潛去。

這時,那鬼魅似的聲音還未止歇,到得水裡之後,嚎叫彷彿知道有人過來,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厲,水流也似乎受了震動,變得湍急起來,那水流越淌越急,突然嘩的一個巨浪,向兩人直捲過來。

周易帶着納蘭靈琪一個翻卷,很輕巧地躲過,但聲音卻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不停地傳入耳鼓,聽得久了,他只覺氣血翻騰,整個心臟彷彿都要跳了出來。他心中一凜,這嚎叫中分明帶着極爲深厚的內力,向納蘭靈琪望去,果然她已經昏昏沉沉,不堪承受,急忙將能量渡一些過去,幫她驅走寒冷,並給與靈魂上的保護。

納蘭靈琪感覺身上暖洋洋的,頭腦也清醒了許多,原來非常麻木的左手,現在也有了些知覺,便用力握了握,向周易表示謝意,同時也說明自己沒有事。

周易帶着納蘭靈琪,雖然水下暗浪一波接着一波,但他們下潛的速度並不慢,轉眼間便是十幾米。周易不由暗暗驚歎,這鐘山之內,果然是別有洞天。

又向下遊了三、四米,遠遠看到斜下方有一個洞口,竟似有一絲光亮傳出。納蘭靈琪已經有些脫力,周易加大能量輸出,幫她換過一次氣,加快速度游過去。

眼看就要到了,突然斜刺裡一聲水響,周易轉頭一看,驚得血液都要凝固住了。一隻巨鱷,悄無聲息地來到納蘭靈琪的身後,血盆大口高高張開,如果落下,她的雙腿便要報銷了。

周易陡然擰身,同時將納蘭靈琪向懷中一帶,水花泛起,兩個人的身子都翻了過來,納蘭靈琪的身子正好半蜷縮在周易懷裡,險而又險地躲了過去。

“枯樹巨鱷?”周易的心頓時沉了下去。自己現在的實力比巔峰時差了不少,而且又是在水中,恐怕對付不了傳說中的合道中期城市守護獸。

“應該不是——”納蘭靈琪傳音道,“我重新修改了五城守護獸的靈決。即使他們偷走了城市之心,也不會召喚出來。”

這時,小妮子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哥哥,這可是千年鱷魚,器煉的好材料啊!不要放走了它,幫我做一條腰帶!”

姑蘇以枯樹巨鱷爲城市守護獸,可見曾經是鱷魚的棲息地。現在這些生物難覓蹤影,沒想到這鐘山深處還有存活。

這時,鱷魚身體向後縮了縮,但馬上又撲了上來。它久住寒水,身體非常靈活多了,一張嘴,尖利的牙齒在龍鼎劍青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恐怖。

但是,周易已經感覺到了它的修爲,煉神巔峰!一顆心放下,再一展身,烏賁玄月刀便出現在手中,一道光芒斬開水浪,狠狠劈了過去。

巨鱷急忙把頭一搖,尾巴一擺,嘩的一聲,水浪之聲大作,躲開刀光,同時張開大嘴,水箭如連珠急雨噴射而來。

周易的右手被納蘭靈琪拉着,身子也有些笨拙,伸手張開火焰盾將水箭擋開,但冷熱水火相激之下,一陣暗流迎頭撲來,將兩人急速向後推出,後面石壁之上,恰有三個尖銳凸起。

“小心!”

緊急之下,傲蘭大叫一聲,自周易身後展開一面能量盾牌。與此同時,周易一個翻轉,將納蘭靈琪緊緊抱在懷裡,隨後嘭的一聲,後背撞在凸起上。

水下冰寒危險,納蘭靈琪被周易抱住,處處受他保護,不由自主感到溫暖愜意,十分享受這種感覺,隱隱不想讓他鬆開懷抱。

但周易顯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左臂一甩,玄月刀電一般飛了出去,夾帶着點點火光,射向猛撲而來的巨鱷。

鱷魚看玄月刀飛來,急忙將身體一抖,驟然轉彎,巨大的燎牙不再直接進攻周易,反而向納蘭靈琪的肚腹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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