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低窪處躺着一個人。
一個和陸航一樣,滿身黃沙的人。
看到陸航出現在視野中,那人驚喜地叫道:“謝天謝地,你總算還活着,沒被螞蟻吃掉;要不然,你遲早都是一堆螞蟻糞便。”
起初聽到對方話語中對自己的關切,陸航還是比較感動的,但再一聽後面的話,他的眉頭不由得就皺了起來。
原來,躺在沙地低窪處的,就是在飛行器上,主動和陸航、嶽華搭訕的,來自魯華城的笑紅塵。
笑紅塵顯然也是剛從地下鑽出來,身上全是沙土,就連鼻孔、嘴巴里也都是,比陸航要狼狽多了。
“啊,原來是紅塵子道長,失敬,失敬!”陸航揶揄道,也不知是在“失敬”他這個人,還是在“失敬”他鑽沙地的行爲。
紅塵子臉皮很厚,心理素質極強,躺在地上,打量着陸航:“你也鑽沙打洞了?看來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
陸航很討厭他這種說法,臉色不由寒了下來,對紅塵子微微點頭,說道:“道長,失陪了。”
“哎,別走嘛,等等我。”
紅塵子趕緊爬起來,可是一不小心,又觸動了身上的某處傷口,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嘶,哎喲喂,疼死我了,等等我!”
看陸航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紅塵子趕緊掙扎着起身,跌跌撞撞追上陸航,厚着臉皮說道:“看樣子我們已經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腹地了,前面還有近一千公里路程,沒有個夥伴照應可不行啊。”
陸航一聽,感覺也有道理,看來是自己太小肚雞腸了。
想到這裡,陸航緊繃着的臉色緩和下來,回頭問道:“你……真叫紅塵子?”
這時,兩人又翻過一座將近兩百米高的沙山,映入眼簾的,是兩座紅白分明的高大沙丘;陸航查過資料,這應該就是著名的“聖墓山”, “山”上最醒目的,要數高約5米的風蝕蘑菇了。
現在是夏季,並且時近中午,沙漠裡赤日炎炎,銀沙刺眼,沙面溫度已經高達七十幾度,地表景物飄忽不定,遠方出現一片朦朦朧朧的藍色湖泊,兩人都知道,那就是“海市蜃樓”,如果跑過去的話,什麼也不會有,除了漫漫黃沙。
紅塵子提議:“兄弟,我們去風蝕蘑菇下面歇歇腳吧。”
陸航點頭稱是,兩人一起來到巨大傘蓋下的陰影中,這才感覺到舒服了一點。
紅塵子一屁*股坐在陰影裡,有氣無力地叫道:“熱死人了,真不好受!”
看陸航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紅塵子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從揹包裡取出崑崙學院配發的水壺,打開蓋子,用嘴抿了一小口,滿意地叫了一聲“啊!”,又小心地蓋好壺蓋,整理了一下思路,這纔對陸航說起自己的情況來。
“因爲我父親姓笑,他給我起名,叫做笑紅塵;在我五歲那年,家裡發生了一場變故,父親辭去了華聯體學院的教師職務,去嶗山白雲洞出家爲道,我也成了道觀裡的俗家弟子……”
“那你母親呢?”
“聽說在嶗山慈雲觀修行,不過自從五歲後,我再沒有見過她。”
“啊?”陸航吃了一驚,“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嗨,誰知道呢!”
陸航見笑紅塵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由得有點兒佩服他的胸襟和心態了:“你真了不起,換成別人,誰能像你這麼樂觀?”
笑紅塵聞聽,收斂了笑容,滿臉苦澀狀,“唉!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一言難盡吶。”
陸航輕聲問道:“不方便說就算了。”
笑紅塵恢復了嬉皮笑臉的神情:“那可不行,好不容易逮着一個聽衆,不把那些陳穀子亂麻的雜事兒倒出來,想憋死我呀。”
看了陸航一眼,笑紅塵又一臉討好地說:“求你了,好兄弟,你就先做我的女神,讓我傾訴傾訴吧。”
陸航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哎呦,噁心死了,快說吧。”
醞釀了一下感情,笑紅塵開始傾訴起自己的“衷腸”來:“我父親常常一個人喝悶酒,卻老是教導我,做人要樂觀,再不開心的事兒,也要笑着去面對;每次我做錯事,被他拿鞭子抽,再疼也要笑,敢哭的話,懲罰加倍!”
“……”陸航爲這對奇葩父子的行爲再次無語。
笑紅塵繼續說道:“由於我來自嶗山白雲洞,山野之人,又沒有多少錢,就被同學們取了個“貧道”的綽號;父親知道後,問我該怎麼做,我說,既然他們叫我“貧道”,那我就叫“貧道”吧。”
“後來呢?”
“後來?”笑紅塵苦笑道,“後來就沒人再叫我“貧道”了,可是,我寬容地對待每一個人,卻交不到一個朋友,甚至連老師都不喜歡我。”
“那你的功夫……”
“我父親教的。”
陸航這才明白,爲什麼在飛行器上,笑紅塵孤單地一個人坐在走廊邊兒;第一次見面,就冒昧地跟嶽華和自己搭訕。
說到底,就是一個原因:孤獨!
因爲寂寞,所以笑對紅塵。
陸航很能理解笑紅塵的遭遇。
記得從小學開始,幾乎每一個學年,自己都曾經因爲體學成績不好,科技課成績太好,而不斷地被同班或者不同班的同學“修理”;在所有的男生中,也唯有一個梅峰,一直跟自己很鐵,除此之外,遭遇跟笑紅塵何其相似?
想到自己過去的這些經歷,陸航對笑紅塵的遭遇深感同情。
拍拍笑紅塵的肩膀,陸航安慰道:“沒事兒,只要我們能考進崑崙學院,那就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哎,對了兄弟,你的漂亮女朋友呢?”
剛正經了不到五分鐘,笑紅塵就故態復萌了。
陸航可不能承認:“什麼女朋友,那是我們的大姐大,很厲害的,要不你試試?”
笑紅塵一聽來勁兒了:“真的嗎?不過我看她氣場很足,修爲估計比你還要高。”
陸航心裡一驚:“你是怎麼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