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努力聲線的平靜,可語氣裡還是透着“幸好”的意思。
幸好當時邢蕎夠機靈,而臺階也不長,不然的話,後果可能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我沒事。”
開口就是這三個字,咧嘴,邢蕎沒心沒肺的傻笑,好像身上的傷一點都不礙事一樣。
可天知道,她渾身像是被卡車碾過去似的疼。
她這麼說的目的只有一個,爲了不讓顧明燁擔心罷了。
“顧明燁,你是不是爲了故意氣她們所以才……”
“你不願意?”
“啊?”
“不願意辦婚禮?”
拜託,這什麼腦洞啊這是!哪兒有女生不願意辦個難忘的婚禮的?
只是,現在哪兒是他們辦婚禮的時候啊?
顧行衍葬禮宣佈婚期,婚禮的日子別說顧行衍連百天沒過,五七都沒出。
雖然知道顧明燁這人什麼都在不太放在心上,可是,這種事,也不能這麼隨意吧?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因爲剛醒的原因,頭還有點發暈,邢蕎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表達更好。
“顧家的人什麼態度,我一直都知道。
對於她們來說,顧家的財產才更重要,可這些東西,現在都在我的手裡。
邢蕎,除了我的這個姓,其他和顧家沒有一點關係。
公司名字和婚禮的日子我都擅自做了決定——”
“顧明燁,我這人腦子不好,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如果你有什麼打算,能不能直白一點對我說?你說的太隱晦,我真的聽不懂。”
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樣子,顧明燁忍不住彎起脣角。
若不是聶楠今天突然來到葬禮,也許,他不會這麼着急出招。
現在的顧明燁,需要的就是讓全世界都知道邢蕎是他的。
就像那些在朋友圈裡曬恩愛的女孩兒們似的,宣告自己的主權。
而越是這樣的宣誓,是因爲他內心的恐懼。
顧明燁,是真的害怕失去邢蕎。
比他想象中的更怕。
“好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覺得對我說了也沒用。”
一個沒注意動了動身子,脖子傳來的疼痛讓邢蕎擰起眉頭。
尼瑪,這個顧明心,她真是個瘋婆子轉世,還以爲好歹也是個世家小姐,然而,卻一點世家小姐的教養都沒有。
這是她人生中參加過的第二個葬禮。
第一個,是她父親的葬禮。
那時候的邢蕎年紀太小,記憶很模糊,很多細節都忘了。
而這一次,卻太清晰。
顧行衍雖然是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老頭兒,可是,當人去世的那一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隨着生命的離去而消散。
一個好好的人,轉眼間就躺在那副冰棺裡,一動不動,她說不出心裡的那種感覺。
“顧明燁,你說人的生命,怎麼就這麼脆弱呢?”
有些恍惚的看着顧明燁,邢蕎的聲音很輕。
好像是陷入了某些回憶似的。
顧明燁沒說話,只是伸手,給她掖了掖被子。
顧行衍的死,他到現在也是不敢相信的。
至少,他沒想過,會這麼突然。
可是,他見過太多突然的事了,比起顧行衍的死,他母親的……
一想到那個女人,他的眼底就忍不住抹過一絲沉痛。
顧家的三個姐妹說的沒錯,他的母親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是個不折不扣的妓女,很小的時候,他就看着那個女人每天和不同男人廝混。
只是那個時候,他不懂大人的事,那些噁心的詞彙也無法理解。
直到有一天,那個女人,突然死在自己面前,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那時候他還小,不知道有個成語叫死不瞑目。
他以爲自己能脫離那樣讓人壓抑的生活,可沒想到的是,不過就是從一個深淵到了另一個深淵。
“顧明燁?”
邢蕎叫了他好幾聲可是都沒有收到迴應。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看到她奇怪又探究的目光。
顧明燁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很平常的“嗯”了一聲。
“嗯什麼?我再問你話啊。”
“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是不是……”
因爲顧行衍?
可是後面的話,她沒敢問。
畢竟,他是那麼恨着顧行衍。
“是不是餓了?”
“……”
如此強行變道一般的岔開話題讓顧明燁忍不住笑了。
好像和邢蕎在一起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笑神經這麼發達。
笑這種事,這種幾乎要被他忘記到腦後的事兒在遇到邢蕎之後,他又重新,記得了。
就是因爲這樣啊,所以他不想放開她的手。
想要貪婪的,把她留在身邊。
“嗯,我去買些吃的。”
說着,起身離開病房。
如果要叫外賣又何須他顧四少親自動手?
只不過,他心裡的內疚快要出賣他,快要讓他喘不過氣,快要讓他現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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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葬禮上求婚,顧明燁,爲了能留住邢蕎都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麼?”
走廊裡,聶楠手裡提着吃的,都是邢蕎的最愛,顧明燁只是聞了下,就知道里面都是些什麼。
這個男人,很瞭解邢蕎。
“我不懂聶先生在說什麼。”
“不懂?還是裝作不懂?
也許邢蕎不明白你的決定,可我知道。
真沒想到,你看到我來葬禮竟然這麼緊張。
十一月十一號,真是個好日子。
你說,這場婚禮會不會順利進行呢?”
聶楠的語氣讓顧明燁擰起眉頭,眼底也帶着一絲緊張。
“你想威脅我?”
“不,是提醒。
顧先生別以爲我會這麼眼睜睜看着你把我妹妹拖進你的陷阱。”
傾身,在顧明燁耳畔壓低了聲音,聶楠的眼神有些恐怖。
可惜顧明燁看不到就是了。
“妹妹?如果聶先生真的把邢蕎當妹妹的話,就不會對我說這些話了。”
“呵呵,你說的也沒錯,我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妹妹過。
可是,邢蕎喜歡我這個哥哥,也信任我這個哥哥。
顧明燁,等着吧,我們就快要看到結果了,到底是更信任你,還是更信任我。
拭目以待,如何?”
顧明燁咬了牙,正要再說什麼的時候,聶楠已經邁開步子,向着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