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含淚離開曲長柏的病房,飛快朝陶寶的病房趕去。
她越走越快。
陶夭夭走得再快,也快不過曲瀾的大長腿。
曲瀾沒幾步就來到陶夭夭身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陶夭夭拗了拗胳膊,掙不開曲瀾的大掌。
曲瀾眸光深邃,緊緊鎖着陶夭夭有些蒼白的臉:“夭夭,爺爺是不對,但夭夭不必要因爲爺爺生氣。”
“我怎麼能不生氣?”陶夭夭驀地擡起頭,瞪着曲瀾,“你沒聽爺爺說的什麼嗎?他怎麼可以那麼說陶寶?他是老人,我們是要孝順,但我們不能愚孝。曲瀾,爺爺無論說我什麼,我都可以忍,可以一笑置之。可是他在說陶寶。陶寶現在命懸一線,我一顆心天天都提在半空,我沒辦法心平氣和地聽下去……”
陶夭夭的聲音,吞沒地曲瀾的胸口。
緊緊摟住夭夭,曲瀾聲音有些沙啞:“夭夭,別哭。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急,可是爺爺不知道這些事。如果爺爺知道陶寶現在命懸一線,還說這些話,不用夭夭生氣,我就先生氣了。我會自己和爺爺談。”
陶夭夭抽着鼻子,靜默無聲,只是淚溼了曲瀾胸口的襯衫。
好一會,她才哽咽着:“我不是生爺爺的氣,我現在真沒有心情生爺爺的氣,我只是着急。剛好爺爺還那樣說陶寶,我實在忍不住了。”
“我也着急。”曲瀾低語,“可是光着急也沒用。夭夭,我們應該好好想想辦法。”
“還有什麼辦法?”陶夭夭淚光閃閃,凝着曲瀾,“基本上的人都配過型了,我和你的是最能和寶寶相配的,也只有六分。趙醫生說了,陶寶這病來得兇猛,配合度不高的話,強制骨髓移植手術,很可能會失敗。曲瀾,我無法接受手術的失敗……”
話音未落,陶夭夭又撐不住哭了。
自小到大,她向來樂觀,遇到困難只會唱《愛拼纔會贏》,然後睡一覺起來又是神采飛揚的陶夭夭。
在陶夭夭記憶裡,她從來就不愛掉眼淚。
就連當初被凌北帆分手,就連三年前挺着大肚子離開c城,她都咬着牙不哭,至少也不會哭出聲音來。
這幾天的眼淚,直接將前面三十年的都補了回來。
曲瀾凝着陶夭夭的哭臉,深深嘆了口氣。
他沉吟着,似乎在做一個天大的決策。
“實在不行,我去求一個人。”曲瀾說。
“誰?”陶夭夭一抹眼淚,含淚看着曲瀾,“有用嗎?”
曲瀾正要說,身後傳來曲長柏急切的聲音:“你們愣在這裡幹什麼,帶我去看陶寶。”
陶夭夭一怔。
曲瀾轉過身去,迎上夏思晴的目光。
他理解了。
沒說什麼,曲瀾暗暗給陶夭夭一個眼色,兩人終止討論。
曲瀾主動接替秦文武,推着曲長柏來到電梯,下了樓,進了陶寶的房間。
陶寶正在睡。白色的牀褥中,一張小臉比牀褥還白。可那可愛的福氣,縱使在睡夢中,依然讓人忍俊不住。
讓人不知不覺會想着她眉眼彎彎要和人麼麼噠的可愛模樣……
“夭夭回來了?”關曉蓉一眼看到陶夭夭,立即激動地站起身來,“夭夭,剛剛有人過來找你。啊……”
關曉蓉張大小嘴,錯愕地瞪着一隻輪椅從外面推進來。
“爺爺……好!”關曉蓉有些不情不願地打招呼。
針對於當年老爺子讓曲瀾陶夭夭離婚的事,關曉蓉對曲長柏一點好感也沒有。別說尊稱一聲爺爺,沒說“老不死的”,已經是善待曲長柏了。
她現在能和曲長柏老招呼,也不過是因爲蘇曉慧一番話。
禮貌是禮貌,恩怨是恩怨。
姨說了,再怎麼說,夭夭現在也是曲家的媳婦。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他們禮遇曲家的人,曲家上下才會更加禮遇夭夭。
所以關曉蓉忍了。
心情急切的曲長柏壓根沒注意到關曉蓉打招呼,更沒在意關曉蓉複雜的心情,他的目光凝在被子中間,陶寶白白的小臉。
才幾天不見,這毛丫頭瘦了一圈。
曲長柏眼眶一紅。
關曉蓉錯愕地看着曲長柏——她一定是看錯了,要不然怎麼會在曲長柏眼裡看到渾濁的淚光?
關曉蓉糊糊塗塗的,一直不知道事情的太多細節,可是她是知道曲長柏不想要這兩個曾孫的。
曲瀾將曲長柏一直推到牀邊。
遠遠的,曲長柏就伸出瘦長的手,一把抓起陶寶的小手。
老爺子哽咽了。
他懷念陶寶眨巴着眼睛的樣子,那雙黑葡萄的眼睛多招人喜愛。
雖然一看到陶寶那雙眼睛,曲長柏就會想起陶夭夭還擊了他多少次,可是他心底卻是越來越愛這個三歲多點的毛丫頭,喜歡得想控制自己的心,都沒辦法控制住……
病房裡鴉雀無聲。
陶夭夭淚光閃閃。夏思晴和曲瀾卻輕輕吁了口氣。
老爺子這顆心,隱藏得真深啦!
那麼久以來,老爺子都是一臉嫌棄雙胞胎。可此時此刻,老爺子對寶寶深刻的疼愛,深深地震憾了夏思晴母子。
夏思晴和曲瀾相視一眼,鬆了口氣。
看來,老爺子對夭夭的各種爲難,僅僅是下不了面子……
關曉蓉是驚呆了。
夏思晴和曲瀾夫妻,卻不約而同地糾結於一件事——要不要如實告訴老爺子,陶寶的病情。
曲長柏心情起伏得厲害,打量着陶寶好一會,這才轉向夏思晴:“我要見小丫頭的主治醫生。不,秦文武,你去請主治醫生過來,我要親自問問醫生,陶寶的病情。”
這是命令。
夏思晴的眸子閃了閃。
老爺子行動不便,可腦袋好用。還是那個精明的恆天國際創始人。
知道陶寶這模樣不是小病,也知道他們可能會隱瞞病情,所以根本就不問他們,而是直接問主治醫生。
“秦文武,和醫生說,曲長柏請主治醫生過來交談。”曲長柏沉聲吩咐。
“好的。”秦文武已經出去了。
曲長柏坐鎮,夏思晴幾人乾脆什麼也不用想了,知道瞞不下去。
一個個只是緊張地瞪着曲長柏,希望陶寶的病情不會再一次刺激到老爺子。
曲長柏冷着臉,悶哼:“一起瞞着我一個,有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