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安靜下來,曲瀾也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可是陶夭夭半天都不做聲,僵持不動。
和多少精英打過交道的曲瀾,此時忐忑起來——他居然猜不透陶夭夭此刻的心思。
她在想什麼?
想成全他和明雅?
想掐死他?
他悄悄伸出手,握住陶夭夭的手。
原本以爲陶夭夭會甩開他的手,可曲瀾卻驚奇地發現——這回陶夭夭居然什麼動作也沒有。
曲瀾鬆了口氣。
“唉——”陶夭夭嘆息着,“這個明雅真討厭。”
才鬆一口氣的曲瀾,不知不覺一顆心又提到半空。
“夭夭如果真不喜歡我替陶寶去盡心意,我另外派人去照顧明雅。”他試探着,“明雅是因爲捐骨髓影響造血功能,血虧才住的院。如果我們完全不管她,並不好。”
陶夭夭靜默。
“那我派別的人去了。”曲瀾接着試探。
唉唉,那麼多人仰他鼻息生存,不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唯唯諾諾。想不到他也有這樣一天到來。
這回,他似乎真有點像杜子鍔說的“妻管嚴”了。
陶夭夭依然靜默。
“要不,我們讓陶寶在家休養。”曲瀾悄悄打量着陶夭夭的小臉,“這樣,我就沒有任何可能見到明雅了,對不?”
終於,陶夭夭擡起頭,凝着曲瀾:“這是你的真心話麼?”
“當然。”曲瀾說。
“纔不。”陶夭夭站起身來,若有所思地瞪着曲瀾,“既然明雅是陶寶的恩人,你當然應該去照顧她。”
“……”曲瀾傻眼。
“你不想去嗎?”陶夭夭擰眉看着他。
“……”曲瀾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對於曲瀾而言,陶夭夭這個反應,不亞於一枚氫彈扔到他頭上。
會不會太豁達明理了。
他聽着心裡居然涌上淡淡的不舒服哎……
“你應該照顧明雅。”陶夭夭居然笑了,一臉燦爛,猶如當初第一眼在街頭見到的那個可愛的姑娘,“不僅爲你自己,還要替我,替陶寶一起,好好照顧明雅。”
“夭夭,真的?”曲瀾顯然不太相信。
可陶夭夭那燦爛的笑臉,那感恩的神情,實在讓他沒辦法懷疑。
曲瀾甚至覺得,現在懷疑夭夭,簡直就是他心理不正常。
“嗯。真的。”陶夭夭一把拿起桌上一把香蕉,塞進曲瀾懷中,“快去。替她多剝幾個香蕉。瞧明雅一個人在這裡多可憐。你不照顧她,還有誰能照顧她嘛!又是初戀,又是情人,又是好人,還是恩人。你不照顧她,天理難容。”
曲瀾默默聽着。
怎麼這聽起來又有點不太對勁了……
可陶夭夭那張臉嚴肅得不能再嚴肅,說明她現在說的全是真心話。
“夭夭,我等會再去。”曲瀾小心地替自己留退路。
“怎麼可以等會再去?”陶夭夭吃驚地瞪着他,“明雅時刻都需要照顧,怎麼可以推遲時間。曲瀾,你就這麼照顧你的初戀,陶寶的恩人?”
曲瀾聽着,這味道又不對了。
唉唉,他曲瀾的威風呢?
第一回這麼尷尬,這麼摸不着頭腦。女人果然比恆天國際財團還難以揣測。
而他早就認爲,他十分了解夭夭了。
凝着陶夭夭漸漸不悅的臉色,曲瀾尷尬地笑了笑:“那……我把這些香蕉送給明雅,我馬上回來。”
說話留一線,日後好見面。
曲瀾這會說哪句話,都小心翼翼地替自己留點退路。
他一步一挪地往門外走去。
陶夭夭靜靜地看着曲瀾往外走。
在陶夭夭靜靜的目光中,曲瀾領會到了陶夭夭以前那句話——一步一步踩在刀尖上。
曲瀾終於走出病房。
在快要消失在陶夭夭的視線時,他聽到一句輕輕地嘆息:“去了就不用回來了。”
曲瀾一個緊急剎車!
幸虧他走得慢,耳朵尖,及時聽到陶夭夭這聽起來像在自言自語的話。
否則他可就真的一去不回了……
咳,女人的心果然難懂。
哪怕愛慕他的女人從亞洲排到美洲,他也沒辦法弄懂她們的心。
就夭夭一個人的心,他都沒法琢磨透。
“怎麼,不去了?”陶夭夭淡淡的聲音再度響起。
曲瀾無奈地轉過身來。
好吧,他今天真是窩囊到家了。要是杜子鍔看到,估計能笑話他一輩子。
可是曾經老爸還在世的時候,說過一句話——男人在外面就是一條龍,男人在家就是一條蟲,這樣才能夫妻恩愛一輩子。
父母恩愛一輩子的事實擺在那兒,曲瀾不得不信。
曲瀾一步一挪地回到陶夭夭面前:“我還是不去了。”
“那誰照顧明雅呢?”陶夭夭自言自語,“這下,你對你的初戀情人,不僅無情,還無義了。足夠明雅把你咒進十八層地獄。我想,她現在很可能正在罵自己當初看走了眼。一生的青春送給你,連健康都搭上了,結果換來你的無情無義。”
曲瀾訕訕地別開黑瞳。
這酸話聽着他汗顏。
陶夭夭忽然起身,靜靜走到曲瀾面前,凝着他手裡的香蕉。
曲瀾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緩緩踮起腳尖,陶夭夭雙臂緩緩摟住曲瀾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真不去照顧她了?”
曲瀾牙咬咬地瞅着陶夭夭。
明明弄得他心裡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可太多天兩人沒一牀睡,沒親熱了。夭夭這時似乎故意蹭着他,挨着緊緊的,在他面前吐氣如蘭。
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體香,他竟不合時宜地熱血沸騰起來。
一身僵硬,腦袋裡開始胡思亂想,全是有色鏡頭。
陶夭夭默默垂首,凝着他皮帶下面。
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用下伴身思考……
她輕輕嘆了口氣,忽然放開他脖子,一把奪過曲瀾手裡的香蕉,向外面走去。
“夭夭——”曲瀾一驚,“你去哪?”
都已經說明白了,她還要甩開他,跑得遠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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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夭夭提着香蕉,頭也不回,踩着優雅的步子,向外面走去:“既然你不去照顧你的初戀情人,那當然只能我去了。”
她身影漸遠。那步伐慢慢變得有節驟,看上去有如模特走t臺。
曲瀾眼睜睜地看着她纖細的身子消失在電梯中,一顆心緩緩提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