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緩緩擡頭,凝着明雅的背影。
好一會,她輕輕笑了:“請明小姐稍等。”
不就是挑剔一杯茶麼,她會配合。
陶夭夭就不信了,明雅能把一杯茶配合到哪裡去。
聽着陶夭夭不慍不火的語氣,明雅瞅着窗外天空的臉,淡淡抑鬱起來。
陶夭夭看不到明雅的臉,她也沒打算看明雅的臉。
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決定親自出來對上明雅,她就得堅持下去。
比起林夢青和白彎彎,其實明雅有素質得多。唯一的難度在於——曲瀾對明雅有歉意,或許還有情意。
所以,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硬碰硬,用對付林夢青和白彎彎的辦法來對付明雅。
“我也不用瓷杯。”看着陶夭夭第二次端上來的茶,明雅只看了一眼,“這茶你就自己喝了吧!”
“我再換換。”陶夭夭淡淡一笑,又折回去。
陶寶有些困了,所以特別安靜。但看着媽咪跑來跑去,她有些不悅:“阿姨,哪個杯子都能喝茶的啦!我奶奶說,喝茶就得用瓷杯呢!”
明雅只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沒聽到陶寶的話。
“寶寶,累了就趴着睡會。”陶夭夭卻對女兒眨眨眼睛。
陶寶困了,所以很容易就被陶夭夭轉移注意力:“好吧,我睡會。”
然後,她果然趴着閉着眼睛,似乎打算小睡。
陶夭夭投向陶寶身上的目光,有片刻猶豫。但也就那麼一剎那,她的注意力折回到明雅身上:“明小姐,看看這杯茶怎麼樣……”
半個小時下來,陶夭夭換了n次茶杯。她依然努力保持着笑容,陪着明雅。
陶寶果斷打起小呼嚕。而且小小的呼嚕聲充盈着整個病房。
明雅終於接過陶夭夭手裡的茶。
“我先回去了。”陶夭夭大步走向陶寶,歉意地笑了笑,“不過請明小姐放心,大恩自然要報。我每天都會抽時間,帶着陶寶過來看望明小姐。明小姐再見!”
說完,陶夭夭抱起陶寶,大步向外走去。
一直聽不到陶夭夭的腳步聲,明雅才緩緩轉過身來。
她看着空空的門口,眸子慢慢溼潤了。
她咬着牙,忽然高高舉起手中的茶杯,看着裡面飄浮的三片茶葉。
手一鬆,塑料杯從手心滑落,茶水灑了一地。
她喃喃着:“曲瀾,你想要的女人,就是這種厲害女人麼……她有什麼好?”
陶夭夭自然聽不到明雅這句話。她抱着陶寶,大步向電梯走。
可才拐過彎,陶夭夭一怔:“媽——”
婆婆大人站在這裡做什麼?
“我來接陶寶。”夏思晴嘿嘿地笑了,伸手來抱陶寶,“來,我抱陶寶下樓。”
祖孫三代一起進了電梯,回到陶寶病房的樓層。
眼看就要到了陶寶的病房,夏思晴似無意地問了問:“夭夭沒事吧?”
“沒事。”陶夭夭瞅了瞅夏思晴胳膊中的女兒。
不就是一杯泡了半小時的茶,沒什麼大事。
誰知原本睡着了的,還打着小呼嚕的陶寶,立即擡起頭,瞪大她漂亮而烏黑的眸子:“奶奶,有事有事。奶奶你不知道,那個阿姨讓媽咪泡茶。泡了好多次都不滿意。奶奶,所以我才裝睡,要不然媽咪今天就一直在那裡泡茶啦!”
陶夭夭一愕——難道她剛剛被陶寶騙過去了?
夏思晴也是一愕。然後,她哈哈大笑,連連親了陶寶的小臉好多下:“真聰明的寶寶!奶奶太喜歡了……呃?”
夏思晴的笑聲僵在半空。
曲瀾正擰眉瞅着陶寶。顯然陶寶剛剛說的話,曲瀾全聽到了。
聽到自己老婆給初戀情人泡茶,不知曲瀾心裡會是什麼想法……
夏思晴來不及多想,直接趕人:“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一邊說,夏思晴着重看了兒子兩眼。
兒子,牀頭吵架牀尾和呢!趕緊把老婆帶回去多疼疼,自然就會和好了。
曲瀾自然看到夏思晴的眼色,他領會着,不假思索一把拉了陶夭夭的手,向外面走去。
陶夭夭沒有掙扎,沒有說話,任曲瀾拉着,一起坐進蘭博基尼,回了別墅。
但被曲瀾拉向主臥時,她停住了:“我沒想和你一室而住。”
“我想。”曲瀾聲音微微沙啞,緊緊凝着那張倔強的小臉,“非常想。”
陶夭夭一側身,從曲瀾手心掙脫:“等你初戀走了,我可能就有心情考慮,要不要和你和好。”
“夭夭——”曲瀾默默瞅着她。
陶夭夭別開眸子。
她要堅決拒絕和曲瀾的目光對視。多少次生氣,最後都是無端端瓦解在曲瀾無辜的眼神中。
這一回,絕壁不能被他的眼神秒殺掉。
“我要好好備戰。”陶夭夭甩掉曲瀾的手,悶哼,“今天拿茶來刁難我,保不定明天就換種方式了。我先做個準備。”
“……”曲瀾竟無言以對。
可眼見陶夭夭越走越遠,他不假思索追了上去:“夭夭不喜歡主臥,那我陪夭夭睡次臥……”
夜深人靜,曲瀾依然瞪着天花板。
他們是同牀而睡了,他卻和老婆大人達成君子協議,許摟許抱不許摸不許上……
他虧了。
那還不如不許摟不許抱……
漫漫長夜,要怎麼度過。
“唉——”曲瀾長長嘆了口氣。
一杯茶泡了半個小時……他想打電話問明雅,她爲什麼要這樣刁難夭夭?
可曲瀾更明白,他若真和明雅再有一次暗地裡聯繫,也許就真的事情大了。
既然什麼都不能做,他也就只能躺在夭夭身邊長吁短嘆。
明明他沒有錯,夭夭沒有錯,現在兩人卻沒辦法“熱戰”……
這要冷戰到什麼時候……
陶夭夭也不知道要冷戰到什麼時候。
她不得不佩服明雅強大的心理素質,不管怎麼樣,明雅都面色淡淡,不說,不罵,只是暗暗用別的法子折騰她這個“情敵”。
可惜曲瀾卻不認爲她陶夭夭是明雅的“情敵”。
曲瀾說:“倒過去十年,明雅是你的情敵,現在不是了。”
陶夭夭莫名鬆了口氣。
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曲瀾的善意欺騙,在她心裡慢慢變淡。
現在最棘手的是,不管她也好,陶寶也好,都不能讓明雅心軟,不能讓明雅改變任何主意。
不能讓明雅回美洲。
“我暫時還沒想回美洲。”明雅凝着陶夭夭,淡淡一笑,“這裡有人照顧,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