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保姆發現得快,要不然……”董玉梅難受得說不上話來。
她平靜了一會,才接着道:“要不然哪還能活着躺在這裡。曲瀾,你看看,都是爲了你呀!要是萬一傷了筋脈,彎彎這一輩子,可怎麼辦!”
曲瀾緩緩擡頭,掃過焦灼的董玉梅:“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們誰也沒有權利去損傷它。”
“……”董玉梅吃了一驚,瞪着曲瀾,說不上話來。
這個曲瀾真是冷心冷面。
彎彎付出這麼多,值得嗎?
病牀上的白彎彎,睫毛顫了顫,又恢復平靜。
曲瀾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白彎彎的傷口。
傷在左手。
被白紗布包紮好的傷口,一點也看不出原形來。
他想看看病歷。
正起身,門口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然後,白樺沉重的聲音傳來:“曲瀾,我們談談。”
“好。”曲瀾答應着,向外面走去。
兩人一起來到天台,一起俯視着整個C城的浮華,一起吹着六月的熱風。
白樺不說,曲瀾更不語。
好一會,白樺終於輕咳一聲:“彎彎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彎彎今天是去見了你前妻,回來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曲瀾,彎彎長到二十八歲,連哭都極少,這會爲了你和你的前妻,連命都不要了。曲瀾,你得給我一個說法。”
曲瀾平靜地凝着遙遠的穹空,看着那抹藍天白雲:“白董想要什麼說法?”
白樺轉過身來,瞪着曲瀾:“讓你前妻和彎彎道歉。你和彎彎的婚事,早點談妥。”
“呃?”曲瀾淡淡應着。
“我就這兩點要求,難道你不肯做到?”白樺不悅地瞪着曲瀾,“這兩條對於彎彎的命來說,都是小事。”
曲瀾平靜地看着白樺:“這兩條對於我和夭夭來說,都是大事。”
白樺焦躁了:“那依你的意思,你就不管我家彎彎了?曲瀾,你是個男人,拿出點男人的決斷來。不要和我打馬虎眼。彎彎還在那裡躺着,我這個當父親的心裡很難受,沒有精神和你耗。”
“白董要我的決斷?”曲瀾凝着白樺,“當真?”
如此冷靜的曲瀾,倒是讓白樺心驚。
他盯着曲瀾:“難道你過來醫院,就是想看看彎彎是不是還活着?難道我彎彎還活着,你就不用負責任了?”
“訂婚的事,我有錯。”曲瀾語氣輕緩,卻透着深沉之力,“但不能一個訂婚,就決定人的一生。人結婚了尚且還會離婚,更何況一紙訂婚。”
“你什麼意思?”白樺無法淡定了,“曲瀾,你不想負責任?彎彎就這麼白白割一刀?白白流那麼多血?曲瀾,你今天不給個說法,那是不可能的。不僅你,還有你前妻……”
“不是前妻。”曲瀾平靜地打斷白樺,“夭夭從來就是我妻子,不是前妻。”
“那你又和彎彎訂婚,這是什麼鬼?”白樺怒了。
“這件事,我道歉。”曲瀾平靜地凝着白樺,“要我妻子向白小姐道歉,不可能。我和白小姐的婚事,也不可能有下文。”
“胡扯!”白樺指着曲瀾,“你拿我們白家玩兒!”
曲瀾卻淡淡笑了:“白董,實話實說。就算我今天前妻未歸,我也不可能再娶白小姐。”
白樺一愕:“你瘋了?”
“我不會瘋!”曲瀾淡淡一笑,笑不及眼,“一個喜歡鬧自殺的女人,我母親不會讓我娶回家。而我曲瀾,也瞧不起這種女人。白董,我可以理解彎彎一時氣急,做出傻事,但我不能認同她這種愛情。就這麼簡單。我要娶的,是我可以放心相愛的女人,我需要的是沒有壓力的婚姻。”
“你……”白樺怒火攻心,卻說不出話來。
雖然曲瀾無情,可這番話,他卻無法反駁。
那確實是一個成功男人對家庭婚姻的起碼要求。
職場險惡,費盡心機,更希望有個美好的家。
白樺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咬咬牙:“曲瀾,如果你真如此無情,拿彎彎不當回事,你就直接把這些話,和彎彎說一遍。不過,我提醒你,如果真傷着彎彎,曲瀾你別想舒服地活着。”
說完,白樺一甩手,大步向樓下走去。
曲瀾的眸光,再次投向遙遠的蒼穹。
只要他敢扛上白家,和白樺說話,倒不會太難。
難的是白彎彎那裡……
真鬧出人命,不好玩。
等白樺的腳步聲完全消失,曲瀾這纔拿出手機。
“曲瀾找我?”容川的聲音傳來。
“我想知道白彎彎割腕的病歷。”曲瀾語氣淡淡,“你想點辦法,儘快拿到。謝謝!”
說完,曲瀾緩緩關機,緩緩向樓下走去。
再回到樓下白彎彎的病房時,白彎彎已經醒過來了。
看到曲瀾,本來眸子黯淡無關的白彎彎,立即眼睛一亮,右手撐着身子坐起來。
“曲瀾,想不到你會來。”白彎彎眸中的喜悅,像初升的朝陽那般璀璨。
看着那光芒,曲瀾生生別開目光。
此刻的白彎彎是真實的。
那眸中的愛慕也不假。
可惜……
“唉——”白樺在門口看着,忽然重重一嘆,轉身就走。
董玉梅看看女兒,又看看曲瀾,也站了起來:“我去給彎彎買點水果。”
偌大的VIP病房裡,只剩下曲瀾和白彎彎兩個人。
白彎彎輕輕落地,右手一牽曲瀾:“這裡太悶了,我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我們去陽臺上站站。”
曲瀾輕輕嘆息,隨着白彎彎,來到陽臺。
“你能來看我,真的太好了。”白彎彎眸光晶瑩,有些哽咽,“我以爲,我做這麼丟臉的事,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曲瀾,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爲什麼會那麼衝動。”
曲瀾靜靜凝着她,有些走神。
這樣柔弱的白彎彎,他從來沒有見過。
白彎彎的聲音,不知不覺多了幾分可憐:“曲瀾,你不能陪我說點話麼?”
說完,白彎彎擡起頭,眼巴巴地看着曲瀾。
這眼巴巴的目光,讓曲瀾想起陶寶。
曲家的小太陽,也常常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眼光,博取人的同情。
而他沒有一次不乖乖投降……
“好吧,看來你不願意和我談心。”白彎彎喃喃着。
她眼睛一亮,忽然大步回房。
白彎彎拿回個香蕉,含羞帶笑地塞進曲瀾手裡。
她臉色緋紅:“曲瀾,我手不方便,你能剝給我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