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瀾鬆了口氣。
陶夭夭正要拉着曲瀾跑。小胳膊已經被曲瀾抓得緊緊的,幾乎被曲瀾拖着跑。
原來曲瀾比她還膽小。
陶夭夭跟着曲瀾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夜色渲染中,似乎多了幾發驚懼。
她怔怔地瞪着那團會跑的火。
世上當然不會有跑路的火。所以,那不僅僅是火。
陶夭夭忽然打了個寒顫。
她忽然就明白了,圍觀者那麼多,卻一個個都遠遠的看着,不肯離爆炸地點近一點。
而她和曲瀾的位置是上風處,也聽不到下風處的聲音。所以看了好一會,壓根就什麼都沒看出來。
但她現在心裡有點明白了。
因爲明白,所以她的小臉嚇得雪一般的白。
“啊啊啊——”幾步開外的洛果果,忽然發現震耳欲聾的吼聲。
像瘋了般,她忽然轉身就跑。
陶夭夭卻忘了要繼續回去。
風向似乎變了些,所以她現在能清晰地聽到,那個會移動的火球,確實在發出淒厲的吼聲。
而這聲音有些熟悉。
陶夭夭的目光,轉向再遠些的小轎車。
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小轎車。
她剛剛一看轎車方向,曲瀾長臂一伸,直接將她轉了半個身,摟進懷中。
擺明了不許她看面前詭異的場面。
受驚的陶夭夭緊緊摟住曲瀾,有些不可置信:“是他麼?”
曲瀾不語。
秦文武穩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曲太太。我們不認識他。我們走吧!雙胞胎都想念曲太太了。”
陶夭夭聽着一震。
秦文武從來不多嘴。可現在這麼多話,還說這些從來不會說的話,簡直就不合邏輯。
“啊啊啊——”洛果果還在吼。
她已經成功地將大家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了。
可她顯然自己沒有感覺到衆人的目光,依然在吼着。看上去似乎在發泄緊張。
那個火球越來越近,幾乎快要衝上洛果果時。呼嘯着的警車及時趕到。
然後是一輪乾粉滅火器對着那個火球滅火。
終於,火光沒了,那個火球也倒了下去。
夜色中,一股焦味瀰漫開來。
“嘔——”陶夭夭差點沒吐出來。
她不敢看前方。
陶夭夭甚至不明白。一個人燒成這樣,還能跑,還有生命力。
曲瀾拉着她向老爺子的莊園走去。
這回,陶夭夭沒有掙扎,乖乖任曲瀾牽着,靜默着往回走。
只是要轉角的時候,陶夭夭靜靜回頭,看了眼受到極致驚嚇的洛果果。
一直回到莊園,陶夭夭將門關緊,甩開秦文武。拉着曲瀾向一邊的小道走去。
和曲瀾走到寂靜處,確認莊園內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得到,陶夭夭這才抓緊曲瀾的手腕追問:“那個火人,是不是就是洛果果家那個胸口紋有刺青的男人?”
曲瀾靜默了會,才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長髮:“我不認識那個火人。我估計是他車沒開好,或許是煞車失靈,所以撞了車,而且剛好撞到油門引發的火災。夭夭,洛果果也好,那個男人也罷,都與我們無關。”
“真的?”陶夭夭懷疑地問。
“真的。”曲瀾嚴肅極了,“像我這樣的正人君子,不屑對這種人下手。夭夭,我難道長得像壞人,故意要他的命?夭夭,我是好人。”
陶夭夭定定地瞅着曲瀾好一會。
好吧,曲瀾每個神情,每個細胞都嚴肅認真,看上去真像個好人。
當然了,他給人的感受,一直都是個好人。
她撇撇嘴,不質疑也不相信,只是說:“我只聽到我老公和秦司機說,送那個混帳上路。曲瀾,你確認這個上路,不是那個上路?”
曲瀾黑瞳一閃。
在漆黑的夜色中,陶夭夭壓根看不到曲瀾黑瞳中的變化。
咳,她有猜錯麼?
“夭夭真是多慮。”曲瀾語氣輕快,“女人就是這樣,喜歡琢磨字眼。可是夭夭,你是希望我下的手呢?還是不希望我下的手?”
“……”陶夭夭竟無言以對。
曲瀾淡淡一笑,追問:“難道夭夭想讓我和秦司機成爲這起交通事故的嫌疑犯……”
一雙柔弱的小手,立即捂住曲瀾的嘴。
好一會,陶夭夭才輕輕道:“不管是不是你下的手,我都痛快。曲瀾,我是不是變得心腸狠毒了?”
長臂一伸,曲瀾將她緊緊摟入懷中:“不許這麼想。夭夭,你就想着,人賤自有天收。他這個結局,比我想象中還要慘。真的是他自己的報應。如此而已。”
曲瀾這句話,陶夭夭輕易就信了。
想了想,她輕輕嘆息:“那車被燒成灰了。但不知道,會不會查出來是洛果果的。”
曲瀾靜默無聲。
陶夭夭忽然擡起頭來:“老公,你不會是連環計吧?”
曲瀾行事向來低調,處事亦低調。然而他經手的事,事事滴水不漏。曲瀾也似乎從來沒有耐心能一次處理完的事,分做兩次處理。
陶夭夭想着,心裡更加明瞭。
陶夭夭默默瞅着曲瀾,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曲瀾瞄瞄她,“他應得的下場,難不成夭夭還覺得婉惜。”
陶夭夭吸吸鼻子,惆悵極了:“老公,我只是有些害怕。萬一我哪天得罪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怎麼死的。”
“……”曲瀾甩了個白眼給陶夭夭。
暗夜中,陶夭夭壓根沒看到曲瀾的白眼。她在自言自語:“好吧!從今天開始,我一定要注意不得罪我的老公大人。如果想得罪,得先準備好機票。”
曲瀾靜靜摟着她,深邃的目光投向外面。
外面又恢復了黑暗,顯然火被撲滅了。但不知那個齷齪男人,是不是真的“上路”了。
“我去看孩子們了。”陶夭夭掙開曲瀾,向大廳跑去。
曲瀾靜靜地瞅着那窈窕的背影。
他緩緩掏出一支雪茄,慢慢點燃。
秦文武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他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
“說。”曲瀾道。
秦文武聲音輕緩:“最新消息,那個男人被燒死了。臨死前,他只說了洛果果三個字……曲董,這情況比我們估計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