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看了傷,給我止血,貼上創可貼纏上紗布:“宇教授,你這個傷口很深,得縫,可惜我的技術不行,這裡也沒有針線。我暫時給您處理一下,清理傷口止住血。您還是到醫院去,至少得三針。”
“哦,沒什麼,這樣就行。”我毫不在乎地說:“我受傷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們一大幫人被叫到學校的會議室裡,警察錄口供。金校長和幾位主要校領導也來了,金校長的臉烏雲密佈,拉拉得有三尺長,讓我想到了某種大耳朵動物。
錄完口供,警官收起記錄來往外走,對我說:“宇教授,麻煩您再給幫個忙。”
“什麼?”
“您幫忙把姓劉的脖子上的脖圈兒弄下來。那麼粗的鑄鐵棍,我們不知道您怎麼給纏上去的。您能給纏上,也一定能弄下來。否則我們得用電鋸割,可那個位置下電鋸……您知道的。”
我只好跟着警察乘電梯下樓,來到警車那裡,警察把姓劉的拉出來。
我抓住那個鐵圈一拉拉開,從他脖子上拿下來,然後又一拉一捋,把撬棍拉直,交給那位警官:“這個你們也得拿着,也是他們的兇器之一,是他們來學校打砸行兇的證據。”
那警官目瞪口呆,張着嘴,半晌:“我的老天,宇教授,可真看不出來,您這力量哈,神力啊!怪不得揍這幾個人給玩兒似的。”
回到會議室,屁股還沒坐穩,金校長就咆哮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能出這種事情?”金校長拍着桌子尖叫。
何老師把事情原委又說了一遍。
“宇天龍,你怎麼回事?”金校長拉着臉問:“學校是你打架展示武功的地方嗎?”
“校長,您別錯怪宇教授,是我,是我拉他來的。”孫教授說:“當時情況緊急,他們人多又那麼兇,沒人制止得了,他們連保安都打了……”
“這種事情,要警察來處理就行了,用得着你出手嗎?”
“校長,的確該警察來處理,”我語氣平靜地說:“但您也看到了,警察趕來都什麼時候了?如果不制止他們,恐怕會有更多的老師受傷害。”
其實我已經開始冒火了。
“制止?有你這麼制止的嗎?你爲什麼不勸阻他們?現在好了,六個人,全都帶傷。他們是一羣流氓無賴,他們再到學校裡來報復怎麼辦?”
我嗤地一笑:“我們堂堂一個大學,竟然怕流氓無賴……”
“你說什麼?”
“唉唉,金校長,我們勸了,他們不聽,還打傷了人啊。”陸主任爭辯道。
“這是嚴重的校園暴力事件,不能就這麼完了。一個教授,竟然在全校師生面前打架,還那麼兇狠!如果傳出去,我們學校的聲譽會受到嚴重損害!我要抓個典型,好好來處理這件事!宇天龍,你寫份檢查交給我!還要在全校大會上做檢討!”
“什麼?金校長,您弄清楚好不好?”我忍不住火衝上來:“你也知道他們是流氓無賴,他們只認暴力,不講道理,是他們到學校來行兇,打了師生員工,砸了教學樓,你不責怪行兇的,反而讓我這個制止的做檢查?這是什麼道理?”
“宇天龍,你想違抗我的決定嗎?”
“決定也應該合情合理。作爲一個校長,更應該合情合理……”
啪!金校長一拍桌子:“宇天龍,你被開除了!寫份辭職報告給我,我們黨委會立刻研究……”
陸主任說:“宇教授是我校聘任的客座教授……”
“是嗎?那就更容易了,上級剛下發了文件,要求各校清理非正式教學人員。宇天龍,你被解聘了。”金校長斬釘截鐵。
在場的衆人都面面相覷,不敢做聲。
“不用解,我的聘用時間其實去年底就到期了,”我笑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說:“因爲司馬校長說自己要退休了,續聘的聘書要等新任校長來簽發,所以一直等到現在。既然金校長這麼說,那正好,我就不來了。”
“喂喂,金校長,千萬別呀!宇教授可是咱這裡的招牌之一,他也是咱學校最受歡迎的老師,何況,這次他也是見義勇爲……”林副校長急急忙忙的。
“我不希望這樣一個充滿暴力的人留在學校裡!剛纔說了,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們學校的臉面何在!”金校長態度很堅決。
回到辦公室,把東西收拾了一下,用個紙箱子裝着,抱着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奔停車場,準備開車回家。
可不知道誰把我被解聘的風放出去了,剛走到教學樓門口,門外就堵了一大片學生。
“宇教授,您不能走啊,俺們喜歡聽您講課呢!”
“是啊,大家都喜歡您!”
“您幫學校制止了歹徒,怎麼還被趕走?”
“對啊,這他孃的都是啥子道理!”
“她就是想讓我們在歹徒面前等着捱揍挨宰!”
“我靠!新來的校長就是個傻×娘們兒!”
“對,我們找學生會,去反映……”
“不許罵人,更不許鬧事!”我知道現在的大學生很難纏,一旦鬧起來就不小可,急忙大聲說:“同學們,別誤會!是我的聘任時間到期了。同時上級剛發了文件,要求學校清理非正式教學人員,前兩天不是也有幾位聘用老師被解聘了嘛,所以我也就不再續聘了,和校長無關。大家別亂猜,都回去上課吧。”
又是一陣嘰嘰喳喳、鬧鬧嚷嚷,但沒人再吵罵了,只是一些女生竟然抹起眼淚來。
一個男生過來幫我抱着箱子,一羣學生一直把我送到停車場。
開車回到家,小霞接着,飛飛不在家。一問,省電視臺正在搞一個大型系列報道,飛飛連續兩天的採訪任務,沒在家。
脫掉鞋子一看,腳面因爲開車踩離合、剎車,竟然又開始出血。急忙找出家庭藥箱來,讓小霞幫忙,清洗了一下又包上。
“三哥,你這樣不行哎,得去醫院啊,傷口這麼深呢。”小霞急急忙忙地說。
“沒事兒,明天就好了。”我覺得真沒事兒。
下午睡了一覺起來,卻覺得腳更疼了,真他媽古怪。
一直到晚上快10點,下起雨來,飛飛開着奔馳跑車回來了。
小霞急忙把我受傷的事兒告訴她,飛飛大驚,急忙讓我脫了襪子看看,結果,腳面高腫,因爲腫,傷口也裂開了,張着象一張小孩的嘴。
“你得去醫院縫針,”飛飛說:“傷口太深,而且是在腳上,膠布粘不住,一動就會掙開的。我這就開車送你去醫院。”
我看看外面,雨下得挺大。
“唉唉,這麼大雨,明天吧,”我說:“正好我也去醫院看看陶教授。還有……”
我把自己被解聘的事兒告訴了飛飛。
飛飛聽了,似乎沒多大反應,只是笑了一下:“你本來就不想當這個教授的,解聘就解聘,你可以安心鼓搗你的生意了嘛。教授的頭銜好聽,有固然好,沒有也沒什麼。放心,不管發生什麼,老婆支持你。”
“謝謝老婆大人理解。”我說。
“可是你還是那麼不靠譜兒,學校裡有保安,還有警察,你去出什麼頭?唉,你這喜歡打架的習慣還是不肯改,幾天不打架就手腳癢癢。本來打出學校了,現在又回去打,這下子好了,把自己給打出來了。”飛飛一邊給我處理傷口一邊絮絮叨叨。
“我是看情況緊急,我要是不出手,何老師他們就危險了。”
“唉,也是啊……”
第二天一早,飛飛要送我去醫院,我不肯。她還有個採訪,要到電視臺。我們小區到中心醫院挺遠,足有10站路,附近本來有家醫院,但陶教授不在那裡,我想去中心醫院找認識的侯大夫,同時看看陶教授。
飛飛如果開車送我去,去還好,回來就會遇到高峰擁堵,去不了電視臺,耽誤事兒。我要自己坐車去,又不是什麼動不了的大傷。
飛飛想了想,同意了——其實她是對我受傷流血早就習慣了。
我到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點東西,去坐車。右腳腫了,還纏着紗布,不能穿皮鞋,找了雙拖鞋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