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安臣滿心狐疑的隨着他去了樓上,趙純這個大掌櫃單獨佔了整整半層樓,除開一張碩大無比比一張拔步牀毫不遜色的放滿了賬本兒的松木大桌之外,這裡便是一個個的櫃子,裡頭都是各個分號的資料賬本。在旁邊還有一個內間,裡頭有牀,乃是休息用的。
聞安臣一進門,便是一呆。原來桌子對面坐了一個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聞安臣,竟是趙家大小姐趙長寧。
算算時間,這位大小姐差不多已經改離開秦州前往臨清州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趙小姐。”聞安臣按捺住心中的疑問,很客氣的拱拱手。
“聞官人,聽說你要帶着民夫去薊鎮?”趙長寧開門見山道。
“是,怎麼了?”聞安臣詫異道。
趙長寧一笑:“我要跟你一起去。”
“什麼?”聞安臣呆住了。這位大小姐鬧什麼幺蛾子,謝韶韻跟自己去薊鎮還說得過去,她是什麼身份?憑什麼跟自己一起?
他現在算是知道爲何方纔趙純笑的那個樣子了,原來是以爲自己跟趙長寧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你可別想岔了。是我那話說的不對,叫你誤會了,不是跟着你去,只是順道一起。”趙長寧哼了一聲:“我去不去,跟你沒什麼干係。只不過,我過去這十幾年,都給憋在秦州,連秦州城都沒出去過幾次,現在想想,還真是過得很虧啊!再想到,回到臨清州,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嫁人了,等嫁了人,再有了孩兒,就更走不出去了。所以啊,我是想着,在回臨清州之前,我先四處走走,等逛累了,走煩了,我再回去。”
“這不,正心裡沒主意呢,就聽說你要去薊鎮了,那咱就一起去吧,剛好,從薊鎮出來,我再去京城一趟。”
趙長寧大大咧咧的說完這番話,聞安臣這纔算是認清了她的真面目,原來這位大小姐,竟然是一個如此豪爽潑辣,無所顧忌的性子。
在這個時代,這還真是少見。
不過他可不打算讓趙長寧跟着去。
“唉,你呀,就別跟着去添亂了。”聞安臣苦笑道:“這次去薊鎮,事情已經足夠多了,萬一發
生了什麼事兒,我可勻不出手來護着你。”
“我還用得着你來保護?”
趙長寧哼了一聲,忽然右手一動,聞安臣心裡一涼,只覺得銀光一閃,然後脖子邊兒上便是一陣冰寒,刺激的他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眼睛一掃,而後便是心中大驚。
原來一把鋒銳的長劍已經緊緊地貼在了他的頸側,距離他的皮膚只有一絲差距,而這把長劍,此時正握在趙長寧的手裡。只要她手稍微一動,聞安臣只怕就要被切斷半個脖子。
聞安臣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本來身手就不錯,也頗爲以此爲傲,但此時才發現,原來看似弱不禁風的趙長寧,身手竟然比自己要強出來許多!方纔趙長寧手一擡,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利刃架在脖子上了。這等速度,着實是讓人駭然!
怎麼可能?聞安臣都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別說是他,趙純都給嚇了一跳,他之前只聽說過趙長寧學過武,卻沒想到武藝竟然這般高。他額頭出了一層冷汗,趕緊道:“誒,大小姐,大小姐,您手上可輕着點兒啊!”
“怎麼樣?”趙長寧得意的瞟了聞安臣一眼:“見識到了吧?”
“見識到了。”聞安臣苦笑一聲:“能把這玩意兒收回去麼?刀劍無眼,萬一傷了怎麼辦?”
“就這點兒膽子。”趙長寧冷笑一聲,刷的一下,把長劍收了回來。
劍是好劍,如一泓秋水,鋒銳無比,黃銅吞口。
聞安臣長長的吁了口氣,這會兒才察覺到,原來後背已經出了一層冷汗。許是因爲有過去的那一層經歷,使得他對危險格外的敏感。
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眼趙長寧的佩劍,原先以爲她拿着這劍只是裝飾用的,卻沒想到,這真是殺人劍啊!
“我能護的住自己了吧?”趙長寧微微揚了揚下巴。
聞安臣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能了,能了。”
到了這會兒,還能說什麼呢?
趙長寧笑道:“你也別不服氣,我練劍十年,是父親專門從西安府請來的高明師傅,若是還出不來一個樣子,那也別活了。”
“之前真是沒看出來。”聞安臣道。
“沒機會用而已。”趙長寧笑道:“”
在明季,端午節又稱女兒節,家家都打扮自家的小閨女,便是再窮苦的人家,也給女兒簪以石榴花。黎澄還專門在城外組織了射鵓鴣大*,乃是有彩頭的,吸引了城內城外不少自認爲有些能爲的年輕人蔘加。這也是民間百姓少有的能接觸到弓箭的時候,弓箭是***,等閒人根本接觸不到,不過也沒關係,射鵓鴣也是可以用彈弓的,這個很多人都會。
這不是秦州城第一次舉辦射鵓鴣大*,事實上,這種脫胎於射柳的運動,在明季時候很常見,乃是端午節時候很常見的項目。把鵓鴣放在葫蘆裡,然後把葫蘆掛在柳枝上,遠遠射之,葫蘆被打破了,鵓鴣便飛出來。
但這是第一次有知州大人親自組織,並且親臨現場的射鵓鴣大*。是以這一日,城外場地周圍人山人海,極是熱鬧。
別人都在玩鬧,聞安臣卻是累的夠嗆,可稱是苦不堪言。
明日就要出發了,今日就要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妥當,而那些已經做好的,也要再檢查一遍。
聞安臣忙的腳朝天,到了傍晚時分纔回到家中,和謝韶韻過了一個溫馨的端午節。
第二日五月初六,隊伍出發。
隊伍要出東門,順着官道一路向東,先抵達鞏昌府,然後到達西安府,到了那裡之後,會有兩條路,一條是往東北方向,走山西,入河北,一條則是往東,走河南,而後向北,入河北。
當然,選哪條路,這就起碼一個月之後要思考的事情了。
今日陽光熾熱,雖然是早晨,已經有些炎熱了。
一百五十名民夫站得整齊,旁邊挺着十幾輛大車,這大車上面,裝滿了各種物資。這一趟去薊鎮修敵臺等工事,個個分攤到差事的州縣可不僅僅是出人工而已,路上消耗的那些東西,也是不在少數。
聞安臣正在跟黎澄辭別。
知州大人親自相送,這也是很高的規格了。
兩人都不是什麼墨跡的人,聞安臣磕了個頭,便是告辭,黎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保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