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一個又高又瘦,跟個竹竿兒也似的漢子招呼道:“小二,給這位兄弟再上一壺好酒,一盤好菜。”
小二拉長了聲音道:“得嘞……”
很快,好酒好菜就上來了。那一開始說話的漢子大喜,衝着那竹竿兒拱拱手笑道:“多謝韶韻多謝韶韻。”
竹竿兒笑了笑:“好說,好說。”
雖然笑着,眼中卻見不到幾分笑意。
那漢子吃了口菜喝了口酒,就在大夥兒都等的不耐煩的時候才高聲道:“案發的地界兒,就在城東北十八里的玉皇廟村。”
這漢子口沫橫飛的說着,大夥兒便也明白了事情的來由。
這漢子他家就哎城東北十八里之外的玉皇廟村,只不過他是家中老二,沒有繼承家裡父母傳下來的田地,田地都被他大哥繼承了。他大哥在家務農,而他則是進城做事,現在,在趙記大車行中做一名趕車的車伕。
今日他正好休息,於是昨晚上下了值之後便趕回了玉皇廟村的老家,在那兒住了一宿,今日一早,他便收拾東西要回來了。
他大哥大嫂對他其實還是頗爲不錯的,他大嫂給他烙了幾張油餅,塞到包袱裡面,讓他路上餓了吃。他雖是車伕,但趙記大車行內部規矩十分嚴格,是不准他們四人動用大車行裡的車的,而他掙的那些銀子,又是一門心思要存起來攢着娶媳婦,所以來回都是步行,也捨不得僱輛車。
這十八里地可是得走不短的一段時間呢,路上再歇歇停停的,說不得就要走一上午。
他離開家路過村口的時候,卻是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驚叫聲,還有喊人的聲音,這傢伙也是個愛湊熱鬧的,趕緊便一拐彎兒,朝着那邊兒跑去,準備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結果到了地頭兒,卻發現喊聲傳來的地方是村頭兒一處廢棄的宅院裡面。
這宅子修的很是不錯,是整個玉皇廟村唯一一處兩進的宅院。據說原本是村裡最大的地
主家的宅子,那地主當時家業可是頗大,家財稱不上萬貫,但幾千貫總是有的。整個玉皇廟村一多半的土地都在他的名下,還在城裡有店面,在鄉間素來以富著稱。
但他這豐厚的家產,也給他帶來了厄運。
大約在三四年年之前,一夥兒土匪瞄上了家地主,趁半夜摸進他家宅子裡去,把全家上下連帶侍女門房長工,一共十八口,殺了個精精光光,沒有一個逃出來的。殺人之後,這宅子也被一把火給燒了。
這地主他是家中獨苗,連個兄弟姊妹都沒有,他死之後一大幫遠房親戚聞風而來,前來瓜分家產。不過,他們分的主要是田地和城裡的店面,這處已經給燒得只剩下斷壁殘垣的宅子可是誰也不想要的。
這宅子後來就荒廢了,一直到現在。
這漢子瞧見聲音是從這宅子裡頭傳出來的,頓時就有些心裡犯嘀咕了。這宅子,可是村裡有名的凶宅。畢竟是死了那麼多人嘛。
平時天色一晚,誰都不敢往這邊兒靠,有的人還煞有介事的說聽見裡頭有鬼哭鬼叫之聲音。
這漢子以爲是鬼怪作祟,當時便要走。只要叫他完全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得及轉身,一處斷壁後面便繞出一個人來,卻是村裡一個跟他相識的。那人立刻把他叫住了,讓他別走,暗道他在這處廢棄的宅子裡面發現了一具屍體。
這漢子一看是自己村裡的人,自個兒認識,而且是個大活人,頓時就不怎麼害怕了,便跟着他進了宅子。
卻見在宅中裡頭那一口已經乾枯的枯井旁邊,竟是倒着一具屍體,那人死了也不知道多久了,看起來面目全非,身上竟還穿着大紅衣服。當時看到這一幕,便把這漢子給嚇得一哆嗦。
那些鬼怪傳說裡的,這鬼可是好穿紅衣服啊!
這漢子趕緊問叫他過來的人:“你是怎麼發現的屍體?”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了實話。原來,他也是今兒一大早起來趕路的,結果剛
走到村口,還沒走出呢,突然覺得一陣尿急。他四下瞧瞧,也沒地兒尿尿呀,一打眼瞧見了,這處廢棄的宅子,便準備繞到一處磚牆後面來尿尿。結果卻沒想到,他剛繞過來,就看見了這具人屍。
兩人想到這處宅子鬼宅的傳說,再看看那屍體上的大紅衣服,頓時都是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兒直接升了上來,渾身都開始哆嗦。
這會不會真是鬼殺人啊?
兩人趕緊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宅子。
說來也是巧,兩人剛離開這宅子,卻碰到了村裡的里正。那裡正聽說這個消息之後,不敢怠慢,趕緊去報官。這是發生在他轄區內的事情,若真是出了事兒,他也是要負有一定責任的。
最開始發現屍體的那個人被他拉着一起去報官了,這當車伕的漢子則是因爲下午還要做事,便趕緊回了城。他來這茶館中吃飯喝茶,一時沒忍住,便把這件事給宣揚了出來。
他大致把這事兒說完,便聽到有人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高聲道:“扯淡吧,你當爺們兒是好哄騙的?說出這等瞎扯的話來唬我,還廢棄的荒宅裡發現了死人?還穿着大紅衣服?遮莫真是鬼殺了人?”
這當車伕的漢子也急了,高聲罵道:“你他孃的愛信不信,你不信老子,老子還不樂意說呢!待會兒你就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了。不信你大可去州衙外頭打探打探,你也可以去玉皇廟村那兒轉悠轉悠,看看那屍體到底在不在?”
“對了。”他忽然眼珠子一轉,揚聲道:“不如咱們打個賭如何?”
他這個人其實挺喜歡賭錢的,這會兒一說起打賭來,頓時便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兩眼放光,準備從男人那兒贏些銀子。結果那人也是賊滑賊滑的,一聽他說得如此篤定,還要跟自己打賭,根本不答應。
這人嘿然冷笑道:“哪個要跟你賭?老子袖袋裡頭那些銀錢,可不樂意許給你這等腌臢貨。”
兩人越說越僵,幾乎就要廝打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