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些卷宗就要送往鞏昌府,秦虎手下那些貫滿盈之徒二十三人,加上秦虎及孫阿七,便是一共二十五人。本官也會對上官提建議,建議這二十五人全部問斬!而秦記糧店中那些從犯,也都一一有所處置。”
他聲音淡淡的,但那股凜冽的殺氣卻是如同實質一般,讓聞安臣聽了心中也不由得一寒。
黎大人,下手也真是夠狠辣啊!
“只不過,現在遞上去,怎麼着也得秋後問斬,甚至有可能今年秋後都斬不了,可能得拖到明年。”
黎城淡淡道。
聞安臣趕緊附和的說了幾句。
黎澄看了聞安臣一樣,道:“這次你可立下大功了,若是沒有你,根本抓不住秦虎,誰又能想到,他們竟然藏身於一處繁華鎮子裡的一處糧店之中?”
當天秦虎被審訊的時候,便有人交代了他們的據點,黎澄當即便派人去將那家糧店查封,把那秦記糧店所有的店夥掌櫃等一行人全都被逮了。而後便是分別審問甄別,那沒犯罪的自然釋放了,但凡犯了罪的,也一起下了大獄。
那一家曾經繁華興盛的秦記糧店,就此灰飛煙滅。
聞安臣趕緊謙道:“大人您謬讚了,說實在的,學生一開始想着這樣做,也是出自私心。”
黎澄淡淡道:“出自私心,但對官家有利,對官府有利,這終究也是好的。畢竟解決了秦虎,於公於私都有好處,事情做下就是做下了,無論出於公心私心!既然對公有好處,那就算是你的功勞。”
聞安臣趕緊道謝。
“可惜啊。”
黎澄嘆了口氣:“那秦虎的老巢,遠在百里之外,而且山高林密,難以通行。他手下賊人衆多,咱們州衙中人手不足,本官是文官,也無調兵之權,根本調不來官兵,若只靠這些捕快而已,可是根本打不下來的。而若是要請官兵圍剿,那就麻煩了,只怕得上奏朝廷才行。”
聞安臣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畢竟
咱們是做不了這事兒的,盡力而爲,無愧於心就好。現下就是盼着,看能不能上請到官兵過來,若是不行的話,這個就只能先緩緩,以後再說了。”
黎澄點點頭,忽然輕笑一聲:“哎呀,光顧的跟你說這些了,正事兒差點忘記。你可知道,今日把你叫過來究竟是爲的什麼?”
聞安臣趕緊豎起耳朵來聽。
黎澄笑道:“聞安臣,本官已經上報鞏昌府,府中也同意了,要給你升官了!升你做秦州典史!”
“什麼?典史?”
聞安臣不由得心中大驚,而後便是一陣狂喜涌上心頭。
在縣衙以及比縣的級別要高半級的州衙中,典史這個官職,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存在。
典史也不入流,並不算是官,只能算是吏,但卻是這一州或是一縣所有吏員中地位最高,權力最大的一個。
而且最重要的是,當上典史,就有直接升任一方父母官的資格了。哪怕是小吏出身,哪怕沒有進士的功名,甚至連舉人的功名都沒有,只要擔任過典史,也照樣有資格擔當某地之縣令。
只不過,大明朝歷史上由典史直接升任一地縣令的可是不少,這種情況還算是挺常見的。
能做到典史這個位子上,就相當於有了進一步向上攀爬的機會。當然,整個大明九成以上的小吏,終其一生都是不可能爬到這個位置上去的。
對於許多吏員來說,能坐上某一房司吏的位置,就算得上是這一生的巔峰了,若是世世代代都能把持這個位置,那麼便能在地方上造就一方豪紳大戶。至於典史這等位置,是他們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想從一介小吏做到這個吏員中最大的官兒的位子上,那麼除了有實力有手腕兒有能耐之外,還得有運氣,有大機緣,有貴人賞識才行。
能從刑房司吏的位子上一步跨到典史這個位置上,聞安臣很清楚自己的仕途,已經是展開了一部新的篇章,進入一個新的天地,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說之前他的仕途之路,是一個死局的話,而現在,典史這一步走完,從此滿盤皆活,以後的道路就會好走許多。
聞安臣心中感念,他知道,黎澄這樣做,主要是爲了讓自己能夠安心讀書。
他知道自己要潛心讀書,要一門心思準備科舉,肯定壓力不小。而黎澄就是用這樣的舉動來告訴自己:“沒事兒,別擔心,別多想,哪怕你中不了舉人中不了進士,只要是你還坐在典史這個位置上,也照樣可以再往上攀爬,仕途之路,並未堵死!”
誰說黎澄不通人情?只是別人不值得他哪般做而已!
聞安臣跪倒在地,連着磕了幾個響頭,而後直起身子瞧着黎澄,肅然道:“黎大人,今日之恩德,學生沒齒難忘,此生永記!”
黎澄哈哈一笑,親自將聞安臣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不用你沒齒難忘,此生永記,我只要你好好做人好好做官,善待百姓,切莫忘了爲官之初衷。”
聞安臣重重點頭:“學生絕不會辜負大人的期待。”
張居正和黎澄都對他有相當大的恩德,這兩人雖然政見不同,但他們都是聞安臣非常佩服的人。兩人都有才能,也都有對天下百姓的一顆赤子之心,只不過,他們所認知的方向,所認爲的手段不同而已。
聞安臣這般說,也是爲了把任命他爲典史這一事給定下來,免得打了水漂,對於這種近乎於天下掉餡餅的好事,聞安臣自然不會推辭。也沒有推辭的必要,雖說他這般年輕就當上典史,肯定會惹人非議,但聞安臣不怕這些非議!
因爲他能力足夠,立下的功勞足夠,而且靠山也足夠硬。
若是現在當不上這個典史,失去眼下這一個機會,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須知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更是一個莫大的機遇。
因爲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這個典史是不可能落到他的頭上的。能坐上這個位置,原因有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