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懷慶發現,臺上的說書先生王鐵嘴住口不說了,他呆呆的看着門口的方向。大夥兒看見王鐵嘴這般反應,都是往門口看去,然後都是一怔。
一羣人闖了進來,有穿着青衫戴着黑帽的衙役,也有白衫皁靴的書吏。大夥兒都是一驚,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會有這麼多官府中人闖進來?有的有些見識的,認得走在前頭的兩個,分明正是皁班班頭洪大熙和快班捕頭卓安平,這兩位,可都是秦州城中數得着的權勢人物。但顯然這些人並不以他們爲首,他們站在兩側,走在最前頭中間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長相俊朗的年輕人。
一時間,洛城東的大堂之中,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年輕人身上。
其中自然也包括張公子,他也不由得心中暗讚一聲:“好一個俊傑。”
聞安臣一進門,就把目光定在了張公子身上,他知道,這肯定就是尹刈葦口中的那個俊美公子哥兒!
聞安臣走到張公子身前,笑吟吟的一拱手,道:“在下聞安臣,見過張公子。”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聞安臣。”張公子挑了挑眉毛,哈哈一笑,神色間竟然很有些激動:“早就聽了一耳朵關於你的事情,沒想到臨要走了,卻還見了面了。”
他話音剛落,一旁卓安平便是陰測測道:“想走?怕是沒那麼容易。”
“何出此言?”張公子訝然道。
懷慶更是臉色難看,盯着卓安平森然道:“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家公子說話?”
這話一說出來,大夥兒臉色都是變得難看了起來,人家這是擺明了根本瞧不起咱們!卓安平臉色一變,就要動手,聞安臣一擺手制止了他,他還在笑,但笑容很冷,淡淡道:“咱們不過是小地方的一羣衙門胥吏而已,但咱們碰到事情也是不敢縮頭的。本人身爲秦州刑房司吏,探察偵破州內命案乃是份內。”
“今日尹家家主,死於洛城東後院,有人告發你可能涉及此案,還請跟我們走一趟。”
“什麼?你說我殺人?”張公子大怒,拍案而起。
大堂中也是起了一片驚呼。聞安臣說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勁爆。
“我只是說,你可能涉及此案。至於是不是你殺的,現在還不知道。”聞安臣道。
他一擺手,斷喝道:“來啊,拿人!”
卓安平和洪大熙等人早就等得急了,一聽這個,立刻帶人撲了上去。但衆人眼前一花,只見寒光一閃,聽到鏗的一聲輕響,卻見懷慶已經擋在張公子身前。此時他手中那長大包裹已經解開,手中赫然持着一把長達五尺的苗刀,刀已出鞘,寒光凜冽。
衆人都是心中一寒,不由得止住了步伐。
這人動作如此迅捷,大夥兒都沒瞧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人家刀就出鞘了,可見定是高手。而且這持刀的惡賊一看就知道是不怕事兒的,說不得他們上去了,人家根本不管你是不是官府的,直接就一刀剁下來了,那豈不是死得冤枉?
就連卓安平都是心生忌憚,不敢妄動。
“誰敢動手?”懷慶手持利刃,目光掃視全場,寒聲問道。
聞安臣沉着臉道:“你這是造反!”
“少扣大帽子!”懷慶根本不吃這套,冷笑道:“敢動我家公子,你們纔是造反!”
此言一出,衆人更是怯懦畏懼。能說出這等話來,要麼這倆人是瘋子,要麼就是真有來頭,看着,他們可不像瘋子啊!而且苗刀是軍中利器,等閒人可搞不到。
正在僵持之中,那張公子忽然說話了。他一張如玉俊臉漲的通紅,高聲叫道:“我跟你們去,一定要還本公子一個清白!”
“公子!”懷慶着急大叫道。
張公子把他推到一邊,走上前去,對聞安臣道:“我跟你去衙門。你既然有斷案如神之名,我相信你不會冤枉我,定要還我清白!”
聞安臣暗歎一聲,果然是個沒怎麼經過世事的公子哥兒啊!看得出來,此人定然是家境優渥,從小接收極其良好的教育和培養,他舉止有禮,從容有度,溫文從容中人透着說不出的貴氣。這等人,你不能說他沒能力,他跟上層人物打交道可能會遊刃有餘,也能做成許多大事,但他卻沒接觸過,也不知道社會底層的黑暗,更不知道某些地方的血腥和殘酷——比如說衙門和大牢。而且他年紀不大,看得出來,心智也不是很成熟,表現的很天真
和輕率,比如說,現在不亮出背景來,而是主動要求去衙門。
落入胥吏之手,便是你身份再高貴,命運也都不會再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了。
勃既出,曰:“吾嘗將百萬軍,安知獄卒之貴也。”
就連周勃這樣的人物,進了牢中也會被獄卒各種折辱刁難,更別說這個不知來頭的公子哥兒了。
不過人家這麼合作,他可不能對不住人家。
“多謝!”聞安臣拱拱手,而後又回身吩咐道:“好生禮遇,別爲難人家,鐐銬也不用上了。”
張公子也不說話,一副這是理所當然的姿態。
“這位兄臺,你的刀也收了吧。”聞安臣揶揄道:“這刀太長,傷到人可不好。”
懷慶冷哼一聲,一句話也不說,主僕倆倒是一個德性。
這時候,鞠孝忠等幾個書吏並着衙役也從客棧後門走了出來,他們也把該抓的人抓了,抓的可不少,爲首的一人正是許氏,後面還跟着七八個年歲打扮都不同的男女,這些有許氏的侍女,也有廚房裡頭的廚子僕婦,甚至還有負責採買的一名下人。
也算是齊活。
“走吧!”張公子看了聞安臣一眼,帶着懷慶,大搖大擺的汪外走去。大夥兒都摸不清楚他們什麼來路,也不敢得罪,只得簇擁着他們往外走。看起來不像是押送,倒像是護送。那張公子明顯是帶着氣兒的,一句話也不說,臉緊緊地繃着。
不少人都是苦笑一聲,暗叫倒黴。這等差事,辦好了辦不好,都要得罪人,而且還得罪的不淺。
一路到了州衙,被帶到堂上。黎澄已經在大堂之上等的不耐煩了,他瞧見張公子那做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逼視着聞安臣等人,冷聲道:“你們就是這麼帶人犯的?”
聞安臣等人都是慚然不語。
此時張公子倒是站了出來:“不怪他們,他們不敢得罪我。”
“哦?是嗎?”黎澄冷笑道:“那你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張公子向左右看了看,黎澄揮揮手,示意皁班和快班的人暫且帶着其他人犯退下,只留下了一干刑房的人。
“現在可以說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