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雲芷是男孩子,那麼我們的關係就是標準的青梅竹馬。但她不是,我也不是,所以我們是手帕交。
從很小的時候我們就認識,因爲兩家住的很近。我已經想不起初見面時的情形了,不過我始終記得雲芷小時候就是個美女,皮膚白的象牛奶,嫩的可以掐出水來。和她一比那時候的我黃瘦乾巴不起眼。我們去參加社區活動的時候,總是有許多的男孩子圍着她轉,她如果想做公主類遊戲,那麼一大羣男孩子爲了當王子和騎士,都會打破頭。如果她要做快樂寵物園那樣的遊戲,那麼全部的男生都願意當她手下的寵物,至於我,我是公主的丫環,或者是寵物女王的小跟班。
和程曉茶是後來認識的。如果說我不是標準小淑女,那麼她比我更加野蠻任性,第一次見她時的情景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的。她的頭髮比那些男孩子還短,臉黑黑的,個子比我們高一頭。她攪和了我們正在玩的遊戲,把王子踢翻,騎士打趴,扯着雲芷說這個美人應該歸她所有,把雲芷嚇得哇哇尖叫。然後在程曉茶的獰笑聲中,雲芷指着我說:“你搶她吧,你把她搶走好了!”
我當時還不懂什麼叫出賣,但是程曉茶那副土匪樣子我也怕呀,她這麼一說,我頓時覺得雲芷可真是……真是挺過份的。
結果程曉茶看不上我,非要搶雲芷。那些平時特別有氣概特別會獻殷勤的男孩子們一個也不敢靠上來。我雖然覺得雲芷不夠朋友,但是也不能看着她被這個突然竄出來的傢伙搶走啊。我們三個拉扯了半天,直到有個機靈的男孩子去把大人叫來,纔算拆開我們。雲芷漂亮的衣服扯的不成樣子,頭髮也亂糟糟的,哭的兩隻眼睛通紅。我則是結結巴巴的說不上來話,程曉茶這惡霸則是一臉漫不在乎。
我們的第一次相識,就是這樣的。
雖然程曉茶跟着她那個軍人老爹,好的沒學會,兵痞氣學的十足十,可我們還是成了好夥伴。我們三個人,雲芷象是公主,我是跟班,程曉茶象是保鏢。奇異而和協的鐵三角關係……
有時候我想我們大概會這麼一直下去,直到永遠,我們三個人永遠這麼要好,永遠都對彼此這樣誠摯友愛。
程曉茶的父親捲進一件誰也說不清楚的政治案子裡,一夜之間大廈傾塌,沒人知道他怎麼了,是逃了,是被殺了,還是……有什麼別的可能。曉茶自己在那個空蕩蕩的大房子裡呆了三天,誰也沒有等到。餓的快發昏的時候,我把她撿回了家。
我和曉茶從以前起就有共同的語題,我們兩個的媽媽都去世很早,雲芷則是被父母捧爲小公主的,和我們不同。父親沒有反對,把程曉茶收留了下來。他一個人帶三個孩子,曉茶,我,還有弟弟小謹。因爲這個,我和曉茶的關係,似乎更好了。三個人的小團體,不知不覺已經開始了變化。
我們到了入學的年紀,我的成績最優秀,雲芷是一般,曉茶的成績很糟糕。從第一次成績公佈之後,雲芷就開始耍小心眼了,彆扭,生氣,常常好好的正說話,她就突然間變了臉色,有時候還會氣的哭。
那時候我還不懂這種情形叫什麼,而且我也絕想不到雲芷會羨慕我——從小到大,優秀的都是她,美麗的都是她。她永遠是衆星捧月的存在。
我們一天天長大,三個人還是總在一起的。
只是雲芷似乎總比我們兩個成熟的更早一點,更多一點。我們還象懵懂的孩子,她已經是一個娉婷的少女。我們稍稍意識到了自己的性別,自己的年紀時,她已經象個有模有樣的小女人。後來,她攛掇着我們,一起去參加一個舞會。
那是個五光十色令人目眩的,成人的世界。
我第一次穿上有鞋跟的白色淑女鞋子,和一件漂亮的,跳舞的裙子。
曉茶站在身後呆呆的看我,忽然說:“小諾,原來你這麼漂亮。”
是嗎?
我不知道。
我覺得我還是我,只是長大了一點。弟弟小謹說我長得越來越象我們的母親。
媽媽是個美麗溫婉的女子,只是……我對她記不太清楚了。弟弟的印象來自照片,其實他比我記得的還要少。
我出門的時候爸爸愣了一下,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
那個舞會上,我們見到了於長秋。
他是作爲一個大人物的養子,被介紹給衆人認識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禮服,身材還帶着一點少年的勁瘦秀長,笑容溫存,舉止優雅。我從來不知道,這世上有這麼英俊的男孩子。和他相比,周圍和他同齡的少年們,一下子都成了面目可憎言語無味,一個兩個呆板醜陋活象一羣鴨子。我覺得自己的視線都被吸住了,怎麼也收不回來。那種有點癡迷的感覺,就象是那天第一次喝到的調酒,清香,甜美,甘冽,讓人沉醉難返。
雲芷穿着一條大紅色的裙子站在那裡,象是一朵盛開的花,也象是一團烈烈跳動的火焰。
我和曉茶站在她身後。舞曲開始的時候,於長秋朝我們這邊走過來。
我覺得自己的心象是不會跳動了一樣。
他當然是應該來向雲芷邀舞的……
我這樣想的時候,卻看到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停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