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人話音落下,餘杭書院內的導師紛紛怒目看去。領隊的中年男子眉間一皺,斜眼瞥了瞥不遠處臉上怎麼看都像是幸災樂禍的周宇,並未答話。
今年書院因爲招生方式的變化,參加考覈的弟子數量確實不足以往。
如此一來,自然成了弒屠書院不願錯過的吐槽點。而鍾帆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並不願意和對方爭執,給自己找不痛快。
鍾帆雖然放下了,但是周宇可不願錯過鮮少能調侃餘杭書院的大好機會,脖子一仰,口中繼續唧唧歪歪道。
“鍾帆,你們今年偷偷地把考覈內容給改了,可太不像你們的作風了哈!”
聽見周宇不依不饒,甚至耳邊感覺咄咄逼人,煞是刺耳的音色。
不僅是鍾帆這些監察導師們感到不快,就連來參加餘杭書院考覈的新生們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由鍾帆帶頭沉聲道,“書院即便改了規則,又與你有何關係。周宇,莫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弒屠書院彷彿建來便是和餘杭書院對着幹的!
一個主戰派,一個主和派。如同水火一般,殊一見面,便會形成水火不容之勢。
“哎呦,鍾帆你這說的是哪裡的話。
好歹我以前也是餘杭書院的導師,難道不應該有理由知道一下老東家的動向嘛?”
鍾帆鼻尖發出鄙夷的聲響,挪了挪身子,望着那張令人厭惡的嘴臉。
“呵呵,周宇,你竟然還有臉面承認你以前是書院的人?我真替書院曾經有你這樣的敗類感到可恥!”
數年前,周宇犯下的罪行竟又在腦中一一過目。
然不得不說周宇的臉皮厚度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聽見鍾帆這般的辱罵聲,面上卻保持着無動於衷。
乾燥的食指搓了搓鼻子下面,“鍾帆,那都是老黃曆的事情了,你還拿出來提,難不成書院還和以前那樣?
嘖嘖,要我說,你們要是再這樣頑固不化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整個大陸給除名!
倒不如向我學習,早早地跳槽,學會轉變,學會變得更加得圓滑,才能更好適應時代的發展嘛。”
鍾帆火冒三丈,嘴巴大張,可正當他準備破口大罵的時候,一直觀察鍾帆臉色的周宇全然不給他這個機會,不經意地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繼續說道。
“不過,你們似乎也認識到了。不然你們今年怎麼會學我們,以獵殺蠻獸爲考覈標準呢?”
周宇說的沒錯,餘杭書院今年將考覈內容進行改變,也確實是因爲時代帶來的壓力,讓他們不得不做出了選擇。
要麼在新潮的時代中爆發,要麼新潮的在時代中毀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選擇!
可是周宇這樣明面說出來,就像是在別人的傷口上肆意撒鹽一樣,怎能得到鍾帆的好臉色。
鍾帆氣得身軀直打顫,一雙大手牢牢握緊,青筋暴起,血管腫脹,“周宇,你莫要再休得胡言,否則別怪我不念及往日情分!”
鍾帆此刻心中燃起的憤怒,只差一絲片縷,便要到了燃點發泄出來。
看見鍾帆憤怒難當的模樣,周宇如同打了勝仗似的,嘴角划起一抹笑意,“也罷也罷,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吃到了便宜,周宇心情大好。在弟子們印象中兇巴巴的模樣也變得笑呵呵的,微笑着高聲道,“對了,小崽子們,本導師還沒和你們說今年的考覈內容吧?”
周宇一面對着新生們說話,一面有意無意地朝着鍾帆站立的地方瞥來。
“每人三隻一階魔獸,只可多不可少!總歸得讓某些人知道知道,什麼叫做時勢造英雄!”
聞言,與餘杭書院新生人數差不多數量的弒屠書院新生們異口同聲地大吼了出來,“保證完成任務!”聲震雲霄,如雷貫耳。
周宇針對性的言語令鍾帆怒不可遏,額頭上青筋直冒,有些充血了的眸子緊緊盯着周宇。想不明白到底是誰把書院考覈內容給泄露了出去。
然沒過一小會兒,鍾帆自嘲一笑,緊握的雙拳也漸漸放下,似是一瞬之間,放下了一切。
鍾帆早已不是當初的年輕小夥子,胸腔之中早就沒了如毛頭小子一樣的沸騰熱血。
對於書院,他的榮譽感自然極強,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鍾帆的處事風格也早已變化。
猶記得一位禪師與弟子之間的對話。
弟子問禪師,“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騙我,如何處置乎?”
禪師曰,“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周宇半道‘跳槽’,雖說現在在弒屠書院內混得風聲收起,可是等過個幾年,你再好好看他還能否像今日跟個跳蚤一樣活蹦亂跳。
見鍾帆不再答話,周宇也沒了興致,帶着弒屠書院新生漫步出了西城門。
而鍾帆則特意停了半盞茶的時間,才率領着二十支隊伍一齊走了進去。
身處隊伍之中的沐黎總感覺這千百人的隊伍裡,因爲弒屠書院的出現,與鍾帆導師不太強硬的態度,增添了一分擔心與畏懼。
許是害怕在書院裡遇見弒屠書院的弟子,從而火拼上吧。沐黎也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對不對。
隨着人羣涌入鬼嚎暗森。一千多人的數量立即將外面的城門口給堵得密不透風,不過倒是沒看見弒屠書院的弟子,不少人不着痕跡地拍了拍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
然下一秒,逐漸從擔心緊張中緩過來的新生們,頓時緊緊捏住了鼻子。
陰暗中帶有些泥濘的氣味一個勁地朝他們鼻子鑽來,其中還夾雜些蠻獸糞便的氣味。
來餘杭書院考覈的弟子中,有一大半都是出生富貴家庭,從小到大都沒聞過這樣的味道。
有些不堪的新生更是忍不住俯下了身子,沒了形象地在一邊乾嘔着。
鍾帆與二十位導師若有若無的在一千多人的新生身上打量了兩眼,齊齊地流露着不滿意的神色。
周宇所言雖犀利刺耳,但是每一句話無疑都將餘杭書院的現狀給說了出來。
餘杭書院保守頑固,導致這數十年,甚至百年招收到的弟子越發不堪,也正是因此,纔給了弒屠書院興起的機會。
倘若換做百多年前,隨便從餘杭書院中走出來一個弟子,都會被人刮目相看,要是見到其中導師,更是會崇拜不已,哪會淪落到現在與周宇互相罵街的地步。
“各位導師,這羣新生就交給你們了。”鍾帆看着二十名導師,臉色凝重道。
要是這次在鬼嚎暗森中喪生的弟子人數很多,餘杭書院處理起來也是件極爲困難的事情,所以鍾帆纔再三叮囑,希望導師們能夠打上十二分的精神,能夠減少一個死亡,便減少一個,如此也好減輕書院的壓力。
各位導師領命之後,帶着各自小隊前往早已在書院裡就劃分好的地盤,進行這次的入院考覈。
霜姐所帶隊伍被分配到的地點位於邊緣地帶的東北方向。那個位置上的蠻獸實力不強,全都是一階初中期,足以這羣新生們應付了。
到了地方,霜姐系統性的說了些開場詞和叮囑的話語之後,便讓五十多名新生原地解散,開始了考覈。
五十多名弟子傾巢而出,沐黎有所注意之下,發現其中戰甲流的新生,足足佔據了六七成。
雖然星核天賦稀有,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擁有的,但是每一個擁有星核的星士都會毫無例外地選擇戰甲流。憑藉着蠻橫的戰甲外力支援,實現同等階上的戰力碾壓。
而經過了數月時間的沉浸與對《星轉輪迴決》的瞭解,沐黎已然對戰甲流並不感什麼太大的興趣了。
他認爲,這片大陸上,戰甲流定然只是曇花一現,而星戰流,纔是遺失大陸永遠不可更改的主導地位。
……
餘杭書院
可兒一蹦一跳的在書院內走着,沒了身後的跟屁蟲,這麼多天的壓抑終於從肩頭上給卸了下去。
不多時,可兒來到星戰學院院長辦公的廳堂,看向正坐在紅木椅上審閱公文的半大老者後,嬌滴滴的叫了一聲,“爺爺。”
聞言,正專心致志的半大老者擡起目光,放緩了審閱公文時的凝重,嘴角輕輕笑着,“呵呵,去見過你孫爺爺了嗎?”
“見過了。”可兒跑了上來,雙手環抱住院長的手臂,撒嬌道,“爺爺,唐家那邊……”
院長寵溺的在可兒腦袋上揉了揉,隨即拍了拍可兒搭在自己臂彎上的小手,“你放心,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只要你不喜歡,爺爺也絕不會讓他們把你帶走的。”
聽到這句話,可兒心裡終於放下了心來,忍不住的在院長粗糙的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可兒就知道爺爺對可兒最好了。”
院長極爲開心的笑着,過了片刻,可兒再次問道,“爺爺,姐姐什麼時候回來?”
聽可兒這麼一說,院長撓了撓黑色中纏着些許銀絲的頭髮,不太確定道,“大概晚上吧。”
今年書院的考覈內容有所改變,所以就算是身爲星戰學院的院長,也不太清楚導師們回來的準確時間。
……
鬼嚎暗森中的氛圍十分詭異,就如它的名字一樣,時不時的便會有類似於鬼魂嚎哭一樣的聲音在耳邊迴盪。
明亮的陽光透過茂密的黑色古樹照下來時,呈現在地面上的陽光一點都不溫暖,反倒是散發着陰森的冷冰冰氣息。
沐黎沿着一條小路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然而令他有些無語的是,這一路走來,竟沒發現一隻活着的蠻獸。
死了的倒是發現了好幾只,但沐黎不認爲是餘杭書院的新生所爲,而是那些提前了一盞茶時間進來的弒屠書院弟子所做。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也會像這個樣子。
就在沐黎想得出神之際,距離沐黎不遠處的地方傳來了一道獸吼的聲音,沐黎連忙收攏心神,靈識向聲源處慢慢移了過去。與此同時,沐黎似乎還發現了意外收穫,嘴角微微翹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
那是一隻體型有着一丈大小的豪豬。
通體黑色,身上毛髮更是堅硬尖銳如劍尖一般,兩顆碩大的獠牙上沾染着陳舊的血跡,齜咧在外頭。
此刻它正在進食,不停蠶食着身下已經死去了的梅花鹿,吃得好不快哉。
發現目標後,沐黎趕緊挪動腳步,直至挪動到了距離豪豬不到半米的一塊灌木叢才趴伏下來。
手上緊緊握着當初從那羣山匪手上搶下來的砍刀。
雖然豁了點口,但只要對準了這隻豪豬的要害猛地捅去,必會讓它放點血來。無需考慮它其他地方的防禦有多厚實!
來了!沐黎雙眼一凝,機會出現了!
豪豬肥壯的身子漸漸半躺下來,吃了半隻梅花鹿的它,需要一定時間來消化體內的肉食。而這個時候,正是豪豬心神最放鬆的時候,也是沐黎下手的最佳時機。
沐黎雙腳猛地往地上一踏,泥濘的黃土地上赫然被踩出了兩道不深不淺的腳印。
緊接着,沐黎的身子如長矛一樣飛了出去。
口中斷喝一聲,手中大刀對準豪豬的脖頸處狠狠扎去。
騰空飛了出去的沐黎,直到臨近豪豬面前,豪豬纔有所反應,剛閉合上的大眼睛猛地睜了開來,口中嘶鳴。
“嗷~”
可是它的裝腔作勢卻唬不住沐黎,沐黎手中力道不減,趁此良機,對準豪豬的脖頸處的要害紮了下去。
一擊之後,沐黎立馬後撤。
“嗷嗷嗷~”
豪豬要害被攻擊,肥碩的身子掙扎着站了起來,一對泛着寒芒的獠牙看向不遠處警惕着自己的沐黎。
此時此刻,豪豬的脖頸處則有着一個兩根手指大小的血口,在不斷噴灑着鮮血。
沐黎眼中謹慎,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大意。往往在河裡淹死的,全都是那些自認爲水性極佳的人。
要害受創的豪豬左右虛晃了兩下,鮮血的緩緩流失,不免讓它眼冒金星,有些暈頭轉向。
碩大的豬腦袋在原地搖來搖去,似是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它的模樣在沐黎眼中,看起來卻甚是滑稽。
不一會兒的功夫,豪豬逐漸擺正了身子,一點點血絲快速在豬眼中四溢。
頃刻間,四蹄驟然發力,整個身子如一座小山似的向沐黎方向衝來。
見狀,沐黎眼中依舊平靜,仿似這一切,都在按照着他腦中的劇本進行。
豪豬即將臨近身前,沐黎也立馬起步,朝着自己早已找好的一棵高達十丈的大樹跑去。
並且在追逐途中,豪豬好幾次都快要放棄的時候,沐黎還會停下挑釁,這才引得豪豬一路追了過來。
一追一逃,沐黎看着已經不遠的古樹,不經意間瞥了身後越發虛弱的豪豬一眼,嘴角划起一抹笑意。
臨近古樹,沐黎率先停了下來,有意的等着後面速度逐漸慢了下來的豪豬追上來。
就在豪豬即將撞到他身上時,沐黎纔開始動身,身子輕盈如一隻猿猴一般,三兩下便地上了樹。
……
附近的一處鹿草灣裡,四名少年齊聚於此。
“大師兄,這個小子倒是挺聰明的。”一人道。他叫金莽,乃是歐陽成風身邊的謀士,看着沐黎將人族的優勢利用的淋漓盡致之際,不由得想要拍案叫好。
歐陽成風聞言看了他一眼,嘴角翹起,輕笑一聲,“就算他再怎麼聰明,也只是給我們打工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