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廣州

六月的羊城廣州驕陽似火,熙熙攘攘的人羣在街道上穿梭,似乎大清帝國京城的戰事並沒有影響到這裡——大批的洋人趾高氣昂的走在大街上,佝僂着身軀的本地人謹慎的從他們旁邊走過,用畏懼的眼光看着洋大人。**戰爭打開國門後國人彷彿一夜之間失去了天朝上國的尊嚴,原來世界已經變成這樣!原來船可以這麼大,火炮可以如此犀利,洋人用工業革命的成果一點點打擊着國人的自信,併成功的將其演變成這種情況:清廷對洋人宣戰,在國土上洋人照樣高人一等,受不到一點戰爭的威脅!

呂梁從老照片上見過這個時代的國人是什麼樣子,但實際見過後仍舊感到陣陣絕望,一個民族的崛起不僅僅依靠鋼鐵、大炮、鉅艦,還需要從精神上改變他們。當國家漸漸富強,並打敗一個有一個侵略者時,國民纔會漸漸恢復自信,當國家敢於主動挑戰列強並戰而勝之時,一個大國的尊嚴纔會重新回到國民身上,那時纔可以說一個民族真正站起來了。

廣州繁華,放眼望去,忙碌的人羣、發達的商業,甚至還有鐵路、工廠,但這些都是建立在洋人對國民的剝削基礎上的,呂梁只能感覺到一個個木然行走的空殼,對這些繁華提不起一點興趣。

悲哀之上的是沉甸甸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呂梁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眼前正是那個探子交代的棉布店。呂二打頭,呂梁和三名基因人護衛隨之走進去,呂梁和護衛們一副保鏢打扮,全身西裝,鼓鼓囊囊的腰間明顯是藏着手槍。棉布店的店員點頭哈腰的趕忙上來招呼。

“各位大人裡面請!”呂二拽了一句洋文,呂梁扮演狗腿子在後面說道:“叫你們掌櫃的出來,咱們這位喬治先生有大買賣要談!”

店員轉身往後院叫掌櫃,在這廣州城做生意必須有一副好眼力,每天三教九流、鄉紳洋人,誰也不能得罪。不一會,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露着笑臉走出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洋人呂二問道:“在下鼎好棉布店掌櫃蘇燦,不知喬治先生今天來有什麼買賣要談?”

“蘇掌櫃,喬治先生的安布雷拉公司是一個美國公司,從事棉布買賣的生意,想從你這裡進一批棉布,數量很大,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拿出來。”呂梁在呂二說了幾句洋文後翻譯到,這是爲了試探一下鼎好棉布店的背景。

“不知道你們公司想要多少?”

“十萬匹!”這就是信口開河了,知道他們拿不出來,就看這位蘇掌櫃的反應。

蘇燦長吸一口氣,十萬匹棉布,自己的棉布店一年也賣不出這麼多,確實是個大買賣,但也不是不可能辦到的,自己的東家就可以。蘇燦沉思了一下,沒有往別的方面想,這麼大的生意他不想錯過,介紹給東家就是大功一件。他沉聲說道:“喬治先生,我們鼎好棉布店拿不出這麼多棉布,但廣州城有人可以辦到,爲什麼不去怡和洋行試試呢?他們每年從海上發過來的棉布多的數不過來,肯定能滿足喬治先生的需求。”

呂二和呂梁對視一眼,看來是英國人搞的鬼,這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我們公司剛剛涉及清朝業務,對這邊不是很熟悉,不知道蘇掌櫃能不能幫忙引見?”

“呵呵,怡和洋行可不是咱們小小的棉布店能攀得起的,不過如果喬治先生一定要見,倒也不是不可能。”蘇燦老神叨叨的眯着眼睛,笑着說道。喬治示意,呂梁從懷中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蘇燦接過去看了一下,笑容變得無比燦爛。

“不出兩日一定給喬治先生帶去消息!”還用他帶嗎,直接去怡和就行了,這次的目的已經達到,知道了是怡和洋行在搞鬼,以後的行動就可以有針對性,沒必要會見。難道和怡和談判嗎,人家一個資本大鱷,絕對不會正視小小的棉紗廠,能夠派人去查看就算給面子了。

呂梁等人站在怡和洋行總部大樓不遠處,看了一會富麗堂皇的建築後就轉身離去。怡和洋行財雄勢大,但畢竟是國外企業,要想對自己構成威脅無非通過三種手段,一是商業競爭,呂梁最不怕這一點,自己的工廠生產的產品成本低的嚇人,而且規模擴充的極快,洋行的棉布還要從海外運輸,這樣看來無論是產量還是價格競爭自己都有優勢。第二就是通過向官府方面施加壓力,這方面自己又惠州鄉紳代表的本土勢力對抗,再往後還要吸收廣東地區更多的鄉紳加入到自己這邊,到時官面上可以說固若金湯,就算是兩廣總督也不能動自己。第三就是戰爭威脅,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這個時代西方人奉行的是強盜邏輯,根本不在乎所謂的普世價值觀,得不到就搶,這是英國人乃至西方人幾百年來的傳統,相信他們可以再發動一次棉布戰爭。但此時正是兩大陣營對抗的激烈時期,擁有歷史記憶的呂梁知道現在英國人正深陷南非布爾戰爭中,還有德國人不停的搗亂。再加上剛剛發動八國聯軍侵華戰爭,絕不會馬上再次發動一場大規模的侵華戰爭。就算戰爭降臨,呂梁的工廠都建設在艦炮打擊範圍之外,如果發生陸地戰事,到時候自己的軍隊就會給其難以承受的打擊!

“走吧,這個時代沒有什麼能吸引我們的,到處都是腐朽的味道,等着我們自己建設國家吧!”在廣州呆了兩天呂梁就不耐煩了,還不如回去看着自己的事業一點點壯大。

怡和洋行裡,託德正在向威廉彙報,“據鼎好棉布店掌櫃蘇燦來報,一天前一個名叫喬治的美利堅人前去購買棉布,張嘴就是十萬匹,還說他們是安布雷拉公司的。我們得到的消息是海豐那邊就是安布雷拉公司與本地鄉紳合作辦廠,生產的棉布。我讓蘇燦明天上午帶着他們過來。”

威廉呵呵笑道:“你還沒有明白嗎,他們根本不會過來了,到鼎好棉布店也只是打探他們的背景,想知道對手是誰罷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美利堅公司,就想動搖我們怡和的生意,真是笑話,美利堅人現在越來越沉不住氣了,但他們始終沒有明白,我們日不落帝國的基礎是遍佈全球的殖民地和無數的戰列艦,他們纔是我們能安穩做生意的保證!找到那幾個人,然後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把他們解決掉,我不想繼續看到自強棉布出現在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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