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想引起外界的注意,但如此龐大的工廠建設、工程建設在這個時代的華夏絕無僅有,據鄉紳等反饋回來的消息,兩廣總督府曾多次過問惠州工廠和正在建設的廣州工業基地的情況,南方大權在握的各督撫也曾派人查看,這些來自大清最有實權的關注讓呂梁非常緊張,他可以籠絡廣東地區的地方勢力形成一個利益集團,但還無法與擁有軍隊的實權階層對抗,至少在公開打出推翻滿清、暴漏軍事實力之前不能與之在明面上對抗。那些督撫不是簡單的用錢就能買通的,他們有更深層的政治利益,很有可能他們現在已經對呂梁的工業基地垂涎三尺,地方鄉紳的關係很難達到那麼高的層次。
從七月份到現在三個多月的時間已經有各方勢力前來試探,包括淮系勢力、湘系勢力、南方實權督撫,這說明呂梁的工廠太引人注目了。其實很好理解,幾百家上規模的新式工廠,所能產生的利潤是一個天文數字,對於有心人太有誘惑力。自強商會的喬子律、梅德龍、吳石敏等人多次前來訴苦,有些人物的背景實在不是他們能招惹抗衡的,有些還能客氣的說話,有些會直接表明威脅態度,尤其是各地的旗人貴族,不勞而獲是他們傳承幾百年的傳統,呂梁絲毫不懷疑他們吞併這些工廠的野心,即使有美利堅背景也無法阻擋他們的**,而所謂的美利堅背景其實就是個紙老虎,此時的美國還沒到對外擴張的時候,1898年美國與西班牙爲爭奪菲律賓、古巴等殖民地開戰,並輕而易舉的擊敗了老朽的西班牙,奪取資源豐富、戰略位置極爲重要的兩地。但在英國法國等擠壓下好不容易獲得殖民地的美國發現,古巴還好,菲律賓實在是一個雞肋,開發困難不說還需要投入大量資源建設,美國的大資本家沒有那些耐心再菲律賓種田。收益小於開支使美國國內的擴張主義勢頭銳減,因此,他們是不會冒着得罪清廷和各大列強的風險爲小小的安布雷拉中國分部出頭。
軍事準備還沒完成,那些鋼鐵廠、軍工廠和鋼鐵基地無法支撐大規模的戰事,不僅包括清廷各地的軍事圍剿,還有很可能發生的洋人軍事幹預,現在還不能冒險。幸運的是朝廷正忙於對付八國聯軍,大量的淮軍精銳北調對抗聯軍的入侵,在聯軍的打擊下損失慘重,經此一戰,通過甲午戰爭證明不堪大用的淮軍再無回天之力,之後各地大量編練新軍,北洋崛起,那是後話。慈禧老孃們八月逃到西安後驚恐萬分,幾道命令讓大清糊裱匠李鴻章北上議和,上層糾纏於國家大事,對廣東小小的工廠不感興趣。
既然已經引起外界注意,再想低調不可能了,經過商議,基因人呂一提出建議,可以通過轉移朝廷注意力的方法,引開外界對惠州的注意,從而安心種田、積攢實力,只要呂梁能贏得半年的時間,就可以無所顧忌的開展軍事計劃。吸引朝廷和各方勢力最有效的方法莫過於戰爭,呂敏認爲現在朝廷對革命黨非常忌憚,義和團這樣的不成熟的民間組織都能讓朝廷手忙腳亂,更別說有組織、有政治綱領的革命黨了。
呂梁同意呂敏的觀點,廣東本來就是資產階級革命開展最早的地方,孫大炮就是廣東香山人,這裡受到西方影響最深,開化最早,工廠也有不少,擁有一定的民衆基礎。孫大炮在十九世紀八十年代就開始了民主革命的道路,直到1894年才建立興中會,以“驅逐韃虜、恢復中國、創立聯合政府”爲口號,但其實力弱小,多次密謀在廣東發動起義都以失敗告終。雖然起義失敗,但其思想開始傳播,並在廣東造成了不小的影響。這種打出政治旗號並且是非常的人心的旗號讓朝廷忌憚萬分,那可是挖根子的舉動。
既然如此,反正都要革滿清的命,不如現在就開始,這是轉移注意力的最佳選擇。當然,最要緊的是不能讓人察覺惠州與革命黨的關係,然後要選擇起義地點、政治綱領、組織形式、組織名稱、實施人員與部隊等等。大的方向決定了,下邊的事情就交給參謀部處理,很快,呂一就提交了行動計劃。
起義地點被選在了惠州北部的河源,方便惠州提供後勤支援;武裝起義後馬上打出革命旗號,只要能夠吸引外界的注意並堅持下來就算成功,不求攻佔整個廣東。起義部隊交給了最精銳的第一旅一團,後續的擴編惠州會提供物資支持。
武裝起義計劃立即開始實施,第一旅一團是訓練最久、士兵素質最高的隊伍,接受了最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爲了不影響惠州工業的發展,起義地點被選在了惠州北部的河源,那裡地勢多山地丘陵,地形複雜,不利於官府圍剿,而且緊挨惠州地區,方便補給。
推翻滿清的計劃是既定路線,工農業是基礎,軍事是手段。士兵們接受了大量的訓練,但沒有經過實戰就永遠是新兵,呂梁不想等到公開打出旗號的時候才讓這些新兵投入戰場。而且在惠州雖然他擁有很大的勢力,但並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地盤,許多事情做起來並不順手。現在公開打出推翻滿清的旗號的話,很有可能影響工業發展計劃。別的不說,那些鄉紳、商人就不一定會支持自己。
一團兩千三百名士兵在1900年的十月份進入惠州與河源的交界山區潛伏下來,建立了一個隱蔽的營地。各方面的信息反饋回來後一團團長呂虎馬上與團指導員、副團長、團部參謀商議。
“據呂四的情報部門帶回來的消息,河源縣共有人口十一萬人,大部分是山區丘陵,只在河源縣城附近有一片狹小的盆地。西面是新豐、龍門,東邊是龍川、紫金,北面連平、和平,南面是惠州,距離廣州城四百二十公里,距離惠州城兩百公里。河源城有綠營士兵五百人,把總王德彪,其戰鬥力可以忽視,而且實際人數還不到一百人。四周各縣都有綠營,但也不堪大用,對我們構不成威脅。需要注意的是佔領河源後廣州和北邊江西的威脅,清廷很有可能從那裡派兵圍剿。”一名情報參謀介紹了河源的情況。
“按照首長的安排和事先制定的計劃,我們佔領河源後要大張旗鼓的打出反清旗幟,並就地擴編。擴編後所需武器裝備、糧草補給全部由惠州方面提供,現在我擔心的是由於運輸量的巨大,會不會被外界發現是首長支持的這次起義。”團長呂虎看向惠州派來的物資運輸協調員呂慶,這些基因人軍官全部人高馬大、殺氣騰騰,一看就是久經戰陣的鐵血軍人。其實所有的基因人在製造時都儘量強壯、高大,這是爲了滿足呂梁的趣味,也是宣傳需要。
“團長,所有的物資運輸全部由基因人帶領簽訂協議的勞工負責,通過馬車先運輸到惠州東邊的山區,然後再通過騾馬轉運到河源。運輸以工廠商品的名義進行,地方鄉紳會替我們打發掉不開眼的人,而且運輸隊還有專門的護衛人員,可以保證不被人注意到貨物的出處。”協調員呂慶說道。
“那好,我們就先取河源,這是首長安排的第一場戰鬥,也是我們團的第一次戰鬥,都把士兵們的戰鬥氣勢調動起來,我們不但要快速解決戰鬥,還不能出現傷亡!”呂虎放下心來,這次戰鬥最重要的就是保密,不能讓外界知道惠州首長那裡和這邊的聯繫,所以士兵的軍裝、武器裝備都是全新制作的,打出的旗號也是河源自由軍,就是爲了迷惑敵人。
臨近傍晚,新豐江畔的水田裡,農夫田向青正在收拾器具準備回家吃飯,天將將黑,附近的老夥計都回去了,自己要再不走碰上鬼啊神的就倒黴了。招呼聲自己的兒子田路,兩人在路上還嘮叨,聽說南邊一些地方的水田裡一季能收穫七八百斤稻穀,是不是真的?自己伺候了一輩子水稻,也沒聽說一畝地能收穫超過五百斤的事,要不就是瞎傳的消息,要不就是真神下凡,反正自己是不相信!要真是那樣,你娶媳婦的錢、交租子的錢糧不都能拿出來啦!
扛着鋤頭,正往村子走,田向青忽然聽到一點動靜,回頭看看,丟睨老木,趕緊拽着田路閃到一邊,藏到路邊的草叢裡,也顧不上蛇蟲鼠蟻了。
身後大路上幾百米的地方一隊士兵正在前進,先是幾十名騎着馬的偵察兵,然後跟着大部隊。這些當兵的慢跑前進,揹着長槍,目光森然、默不作聲。
“誰?出來!”最前邊的偵察兵騎着馬居高臨下,發現了躲在草叢中的父子倆,幾名士兵劃拉拉開槍栓,對準草叢。偵察兵使用的是仿李-恩菲爾德步槍,也叫英77,是1895年至1956年英國制式手動步槍,發射.303口徑彈藥,以兩個五發彈夾在機匣頂部供彈。除偵察兵外其餘的一團士兵也使用這種步槍,呂梁選擇這支步槍的原因就是它射速快,採用後端閉鎖的旋轉後拉式槍機,裝填速度非常快;安裝雙排彈匣供彈,提高了持續性火力,而且具有可靠、操作方便等優點。唯一的缺點就是對後勤的要求較高,抗戰時期我黨軍隊很不喜歡這種武器就是因爲其大量耗費子彈、槍身較短對拼刺不利,但這些對呂梁來說都不是問題,他能夠提供足夠揮霍的彈藥,每名士兵還配備一支俗稱盒子炮的毛瑟**,提供近戰支持。對於他來說,火力壓倒一切。
田向青父子哆哆嗦嗦的爬出來,舉着手佝僂着身子看着這些士兵。對普通百姓來說兵災歷來就是最大的威脅,甚至比強盜匪徒還可怕,他們訓練有素,武器先進,誰知道會不會手一哆嗦來上一槍?田村與鄰近的駁村械鬥時動用過火器,自己知道這些武器的厲害。
“大人,饒命啊!”
由於不能讓外界知道一團的行動方向,偵察兵只能暫時將這兩個人限制在軍中,等戰鬥結束後再連其家人一起秘密送到惠州,以防透漏出一團的來源。這是之前已經制定好的行動計劃,選在臨近天黑時行動也是爲了如此,沒想到剛出山就碰上平民,到現在已經有十幾人被限制在軍中一起行軍了。
“快,加快腳步!”樂非催促着手下的士兵,他現在是一團三營二連一班班長,手下十名士兵都是訓練七八個月的老兵,不用催促速度就很快了。之前的軍裝是仿二戰時期德國國防軍陸軍的軍裝,現在爲了保密換成了仿二戰時期的美式陸軍軍裝,手上的武器也換了一遍。對此樂非並沒有感覺到不適,反而換上b1900(即恩菲爾德)後感覺更好了。b1900給人更輕便、火力更強大的感覺,而且能夠攜帶更多的彈藥,至於射程和精準度差距並不是很大。s1900(即盒子炮)更是逆天,7.63毫米口徑,二十發彈夾、單扣連發,不比班長手中的c1900(即湯姆遜衝鋒槍)差多少。據排長說這樣的火力在大清碰不上對手,對上河源這小小的縣城來說更是輕而易舉。
高昂的戰鬥意志和飽滿的精神讓一團行進速度很快,到了晚上月色正亮,一點也不影響行軍,到凌晨三點時部隊已經到達河源外圍五公里處。這要得益於在惠州時豐盛的伙食,米、肉、蛋要多少有多少,樂非都吃膩了,現在換成便攜式一號單兵食品,樂非反而覺得味道不錯。其實所謂的一號單兵食品就是仿二戰時期的美軍肉罐頭,不過一號味道更好、品種更豐富罷了。
原地休息半小時,樂非剛感覺恢復體力,命令從排長那裡下達,自己所在的三營負責衝擊河源城,並控制城裡的局勢,二連負責攻佔河源縣衙。偵察連傳回消息,河源縣城城牆低矮,城頭上只有零星的火光,守備鬆懈,估計就連守城的士兵也不一定在崗位上。
檢查過武器裝備,樂非隨着二營大部隊出發,不到半個小時就進入了進攻陣地潛伏下來,這裡離城牆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離。十分鐘後一團各部隊到達指定位置,七門92式步兵炮炮口高昂,對準了城門的方向。團長呂虎通過安裝完畢的電話下達命令:“炮兵連開火,給我轟開城門,三營做好突擊準備,一營、二營守好各個出口,不能讓一人逃脫。我再次強調,進城後嚴格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發現違背者當場擊斃!”
樂非匍匐在臨時挖好的散兵坑中,身邊是自己班裡的戰友,身後的炮兵陣地開始轟鳴,顧不上班裡的戰友,樂非自己的手已經開始哆嗦,戰前排長的訓話還回響在耳邊:“不經歷真正的戰鬥你們就是一幫菜鳥,不經歷炮火的洗禮你們就成不了老兵!”自己還不服氣,現在看來還是緊張。
雖然緊張但士兵們都沒有退縮,嚴苛的軍紀和軍人的使命感讓他們握緊手中的武器。三輪炮火之後城門坍塌,就連旁邊的城牆也倒在一邊。
“二連,跟我衝!”二連連長高喊一聲,率先衝向城門方向,樂非也大吼一聲,緊跟上去,大部隊傳出了瘋狂的喊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