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抱着頭的魯三達根本沒有心情維持隊伍了,這種暴風雨式的打擊徹底讓他崩潰,腦海中一片空白。接連不斷的爆炸掀起的塵土落在魯三達的身上,身邊“啾啾”的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讓他不停地顫抖,一個東西從空中落到了他的身側,魯三達看了一眼,一個斷臂!一個支離破碎、流着鮮血的斷臂!“死定了,自己死定了!”
炮火連天的戰場徹底激發了樂非的鬥志,他機械的扣動扳機,至少有十幾人倒在自己的槍下。樂非換上一個彈匣,他已經打完了三個彈匣,換上後擡眼看看,戰場上竟然沒有了值得自己射擊的目標,所有的敵人不是倒在地上就是跪着舉起槍,站着的都成了槍靶子。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命令聲傳遍戰場,“繳槍不殺!優待俘虜!”戰士們衝上去,發現戰場口號失去作用,所有活着的敵人都自覺的遵守了命令。
“把戰俘集中起來,清理戰場,統計傷亡數字!”呂虎咧着嘴說道,這場戰鬥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戰鬥,他甚至沒有發現敵人開過槍。兩個營十五門迫擊炮、上百挺輕機槍、二十架重機槍,還有上千條速射步槍發揮的火力即使在二戰時期也不遜色。
“報告團長,敵人死傷一千七百六十五人,繳獲完好的火炮三門,但簡單檢查後發現根本無法使用,繳獲燧發槍三千多支,大部分鏽跡斑斑。我軍無人傷亡,俘虜敵人一千四百二十一人,惠州提督唐春當場被擊斃,碣石總兵魯三達被我軍俘獲,沒有受傷。”
“馬上向惠州發電,通報勝利消息。俘虜全部帶回河源,武器就地焚燒銷燬,通知各部,撤回河源!”呂虎差點沒打哈欠,爲了不影響士氣還是忍住了。也就是剛開始火力全開的時候自己興奮了一下,什麼時候和硬一點的對手過過招,起碼讓這些新兵嚐嚐被火炮轟擊的滋味啊,這樣輕鬆的戰鬥起到的實戰練兵作用非常有限。
“首長,呂虎來電,戰鬥在今日上午九點十五分打響,歷時三十分鐘,全殲來敵,擊斃惠州提督唐春、俘虜碣石總兵魯三達,我方無一傷亡。”呂敏彙報道。
“我方彈藥消耗情況怎麼樣?”軍工廠還沒有投產,鋼鐵基地需要生產的東西太多,呂梁也體會到了彈藥不足的尷尬,再加上往河源方向運輸的不便,現階段處於彈藥緊張的狀態。
“消耗彈藥十一萬發,**一百五十發,主要是機槍彈藥的消耗。”呂敏說道,呂梁點點頭,之前並沒有囑咐呂虎節省彈藥,而且建軍以來一直強調的都是充分發揮火力強度,以強大的壓倒性的火力取得戰場優勢,所以呂虎做得很對。就算彈藥處於短缺狀態,也不能少了處於戰場一線的供應。
呂虎在戰場上的勝利取得的效果很明顯,首先是惠州地區的滿清軍事力量爲之一空,短時間內無法恢復。他也沒有想到廣州方面會派惠州出兵,而不是從其他的地方調派兵力,也許自己可以在這方面做點文章,爲自己的軍事力量披上一個合法的外衣。其次是朝廷方面肯定會被起義軍震懾,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之前不會再次草率出擊,呂虎可以利用兩個團的兵力擴充地盤,擴大臨時政府的影響,吸引外界的注意力,爲自己這邊贏取時間。
呂梁的算計很快得到鄉紳的配合,河源革命軍不但震懾了滿清朝廷,也讓惠州的豪紳戰戰兢兢,沒想到亂黨的實力如此強大,就連堂堂的惠州提督都折在那裡。偌大的產業受到威脅,豪紳們趕忙聚集起來來到呂梁這裡。
“呂先生,亂黨肆虐,唐提督和魯總兵生死不明,三千多名綠營士兵無一生還,我們惠州危在旦夕啊。”
“朝廷方面怎麼說?”
“現在朝廷裡誰還敢做出頭鳥,不論是惠州知府還是廣州那幾個大佬,全都默不作聲,唐春和魯三達的失利將會導致一批大佬下臺,他們忙着保住官位,哪裡還顧得上我們?廣州將軍保年將大部綠營兵圍攏在廣州周圍,修槍買炮,也是急了眼,就不知道他會不會出兵剿匪,依我看他是在自保,做出應對姿態後等朝廷的命令再說。整個廣東官場一片明哲保身之舉,要想保住惠州不受兵戈,還得靠我們自己。”
“我明白了,諸位都是長輩,有什麼話儘管說,本人願意聽從。”肉戲來了,呂梁心道,要的就是你們慌亂,我纔好名正言順的發展武裝勢力。
“呂先生,咱們惠州屬你的產業最大,田地最多,我等的意思是由你來組織惠州團練,各個鄉紳出錢出人,咱們自己保護自己,你看如何?”吳石敏帶頭說道,這些豪紳裡面最明白的就是他了,呂梁事先曾找過吳石敏,並經過了一番長談,開誠佈公的表示我呂梁志在推翻滿清,建立嶄新的國家。如果吳老爺子不想摻這趟渾水,我也理解,但還是非常希望吳老爺子能支持我。吳石敏之前就隱約感到呂梁志向不小,沒想到直接向自己坦白,現在就抽身而出還是做一個從龍之臣?吳石敏考慮了半響才坐下決定,這是事關整個家族安危的決定,不是那麼容易就想好的。直到呂梁表示自己在美利堅還有大筆產業,大不了回去做個富家翁,而且自己也很喜歡吳月,到時候老爺子就是自己的老丈,成了一家人自己絕不會放任吳家出現危險,吳石敏這才點頭同意。
把吳石敏徹底綁在自己的戰車上後呂梁做的許多事都方便了許多,比如通往河源的後勤通道,就是吳家人配合進行的,這讓保密工作做到了最佳。此次會談之前呂梁就和吳石敏通了氣,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吳石敏也儘量配合呂梁的舉動,在豪紳之中誇大革命黨的威脅,並提出建立團練的建議。
衆豪紳已經被嚇破了膽,吳石敏說完後衆人都期盼的看着呂梁,這帶頭組建團練的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的,首先要拿出最多的資源,還要負責平時的組織、訓練,一旦亂黨來攻,失敗之後第一個找這個帶頭人的麻煩,因此衆人非常希望這個外鄉人來當這個頭。
呂梁笑着看着衆人,說道:“既然如此,爲了我惠州的安危,在下當仁不讓就擔下這個團練頭目。組建團練還得朝廷點頭,聯繫朝廷的事情還請各位張羅,咱們有的是錢糧、人口,不怕人多,人多力量大,所以朝廷批准咱們組建的團練人數儘可能多一些;團練所需要的團丁、武器、衣物都由本人提供,訓練場就設在咱們工廠保安訓練場上如何?”
“不能讓呂先生全部負擔,我等願意按照比例分攤一部分組建費用,我們能跟着呂先生髮財,也能跟着呂先生共患難,還請先生不要推脫。”
呂梁呵呵笑着表示同意,他們是花錢買平安,自己收着就是了。十天後吳石敏來訪,說是朝廷批准了組建惠州團練的事宜,總督陶模閉門謝客,巡撫德壽乾脆利落的批准了申請,而且竟然不設人數限制!朝廷現在手足無措,巴不得地方上自己組織抵抗力量,就像當初對抗長毛組建團練一樣。既然如此呂梁就不客氣了,一萬多名預備役士兵組建成惠州團練,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進行訓練,以前進行射擊訓練都是偷偷摸摸的在非常隱蔽的地方,根本放不開。
“陶大人,在下有一個想法,急於向你彙報,失禮之處還請海涵。”德壽拜訪陶模,惠州地方上要求組建團練的事情讓他有了新的辦法,既然朝廷軍隊不堪大用,而且損失太大對政治上各位的前途不利,那就使用團練啊,又不是沒有前例,而且廣東地區地方上宗族勢力強大,民間藏有無數的槍支,不用朝廷下令,他們就會自發的組織起來對抗亂黨。就像惠州那裡,不但有豪紳,還有新近竄起的大富豪呂梁,那裡的工廠、工人無數,財雄勢大,如果組織起一支團練武裝,對河源方向的威脅一定不小,或許能減輕廣州方面受到的壓力。
德壽如此如此向陶模這麼一說,讓陶模眼前一亮,這個辦法雖不能徹底解決問題,卻能減輕自己受到的壓力。身處天津的李中堂昨日發電詢問自己的轄區內是否發生亂黨暴動?還詢問惠州提督、碣石總兵的去向。這麼大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兜住的,據可靠消息,唐春那個蠢貨已經死在了剿匪的戰鬥中,本想送他一場富貴,沒想到那個愚蠢的傢伙把命丟了。保年集結綠營圍在廣州四周,說是保證廣州城裡幾十萬旗人的安全,打死不出兵。人家是旗人,背景強大,自己指揮不動,現如今正爲剿匪的事情發愁。現在暫時有李中堂爲自己擋住朝廷的壓力,朝廷也集中精力與洋人談判,暫時顧不上處置自己,如果能趁這段時間徹底剿滅那支亂黨,說不定還能落個功過相抵,不予追究。
“呂梁此人如何?能否擋住亂黨?”陶模問道。
“此人來自美利堅國,聽說是前些年隨父輩去美利堅修鐵路的,年初回來後不知道在美利堅得到了什麼富貴,在惠州大肆建設工廠、招收工人,還用股份籠絡了惠州大部分有實力的鄉紳,現如今已經把廠子建到了廣州城,廣東許多大豪紳都入了他的股份。此人在短時間裡弄了這麼大的家業,而且工廠的規模可能要超過李中堂和張香帥的工廠。此人與許多美利堅人交好,他能安穩做大,未嘗沒有洋人爲他撐腰的因素。奇怪的是此人做大後竟然拿出大筆錢財修建道路、橋樑,而且都是那種洋灰路,還有新式學校,也是建了不少。”德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