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曼的嘴角開始從原本的沉鬱一時間變得舒緩了很多,她的眼眶也有些微微溼潤地看着霍以言的眼睛。
霍以言勾了一下嘴角,這個表情跟爾曼記憶中的那個大男孩完全一樣。
“怎麼是你……”爾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站着的男人竟然是當初那個人,她的眼睛開始漸漸地盈眶。
霍以言的臉色卻是平靜:“還好你還記得,不然我該多尷尬。”
男人口氣輕鬆,但是爾曼卻不知道,此時霍以言心底的緊張不比她少半分。
爾曼抿了抿脣,眼淚忍不住大顆掉了下來償。
“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會是你,之前在路上第一次撞到你的時候,我真的一點都沒有認出來。”爾曼的話帶着一點哽咽,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現在一時之間卻是根本控制不了。
她記起他來了。但是她對原本那張大男孩的臉記憶並不深刻。
所以一直都沒有想起來。
霍以言始終都沒有說話,像是在等着爾曼開口一般,爾曼有些激動地顫抖着肩膀,她苦笑,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可笑了,竟然到了現在才把眼前的霍以言跟以前記憶中那個模糊的大男孩重疊在一起。
其實爾曼對那個大男孩的印象不深刻,主要是因爲當初他只在她的生活中出現了一次。
那一年爾曼16歲,還在念中學。當年陸浦江因爲厭惡她這個女兒,想過不讓她繼續學習,甚至想過不讓她留在陸家讓她出去自生自滅。
那一年陸浦江斷了她所有的經濟,她一個16歲小女孩根本沒有辦法反抗,身上也不會有一分錢。
奶奶當年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得不好了,那段時間奶奶一直住在醫院裡面,也沒有精力看管她。
所以陸浦江就趁着這個時機不給爾曼交學費。爾曼沒有書可以唸了。
當年年少的爾曼真的不明白,陸家那麼有權勢,她所念中學的學費對陸浦江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後來她才知道是陸爾曼媽媽作的祟。
就在她瀕臨絕望的時候,中學的校長卻告訴她有人幫她交了學費。
當時爾曼覺得很奇怪,還天真地覺得是社會上的好心人幫了她。直到霍以言的出現。
當時他應該還在念大學,校長說他是從國外回來過暑假的,暑假快要結束他要回美國了繼續學業了。
等不及爾曼想要見他,那個大男孩卻是忽然出現在了爾曼的面前。
八月末的校園裡,爾曼身上穿着寬鬆肥大的高中校服,顯得格外地瘦小。
她整個人都是乾乾瘦瘦的,因爲家庭的緣故,她的臉色也不是年少的女孩應有有的紅潤。
霍以言身上穿着乾淨的白襯衫,身形修長地站在她面前。
爾曼是中度近視,當天她的眼鏡被陸思曼惡作劇一般地扔到了馬桶裡面沖走了,當年還沒有普及隱形眼鏡一說,爾曼只能夠帶着模模糊糊的雙眼來了學校。
所以她並不是很能夠看清這麼高的霍以言。
記憶中那個大男孩只是長得高高瘦瘦,很乾淨,很好看。
他沒有跟她說太多的話,第一句話開口就是:“陸同學,我很喜歡你。”
這句話對於當時只有16歲,一直都循規蹈矩的爾曼來說簡直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她在那麼一瞬間,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個神經病。
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他竟然就這麼對她說話!
但是爾曼卻是強裝着冷靜看着他,木訥地開口:“你是在開玩笑嗎?”
他輕笑,伸手抓了一下頭上的頭髮,爾曼還記得那天他剪着寸頭,是爲數不多的剪寸頭還那麼幹淨好看的男生。
“我馬上要回美國唸書,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知道你過得不好。”
霍以言當時的年紀也還不夠成熟,說出來的話有些生硬。
爾曼只覺得眼前這個男生瘋了,她苦笑:“我過得挺好的,謝謝你幫我付的學費。但是我不賣我自己。”
爾曼直接開口,話語冷靜地不像是一個16歲的小女孩。
她挺直着腰板轉身離開,霍以言也沒有追上去。他知道她是誤會了。
爾曼的思緒回來,看着眼前這個跟記憶中沒有什麼太多相像的男人,一時間心底五味雜陳。
一樣的對白,不一樣的時間,但是他還是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後來霍以言離開A市之後她才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大男生可能真的是好心的。之後三年的高中學費,校長告訴爾曼一直都是他在幫她支付。
如果沒有他的話,爾曼現在可能連高中都沒有畢業。
爾曼當年也求過校長告訴他這個人的名字,但是校長不願意說,她也沒有再追問了。
當時爾曼就相信,之後一定會再見到的。
只是她沒有想到,他們再次見面竟然是用這種形式。
霍以言伸手擦拭了一下爾曼的眼角,嘴角的笑意變得溫柔了很多:“你哭的這麼激動,會讓我以爲你這麼多年一直都很想見我,見到我後忍不住哭了的。”
爾曼被霍以言的話給逗笑了,她哽咽看着他開口:“當時你爲什麼要幫我?”
她不認爲一個陌生人忽然幫了她三年,還忽然對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女生說喜歡她是一件沒有理由的事情。
要麼是他瘋了。
很顯然霍以言沒有瘋。
霍以言伸手摸了一下爾曼細碎的頭髮,開口的聲音沉穩:“我認識你很多年了。爾曼。”
這句話開口,讓爾曼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不僅僅是因爲他第一次這麼稱呼她,更是因爲他這句話裡面的含義。
爾曼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肯定指的不是她16歲那年認識她到至今,或許,更早?
爾曼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霍以言已經開口:“你想知道?”
“恩。”爾曼毫不避諱。
“下次你請我吃飯,我才告訴你。”霍以言像是一個大男孩一般,開玩笑的話語讓爾曼一時間忍不住哽咽地笑出了聲音來。
不等她迴應,這個時候霍潼和一箇中年女人走了過來。
下一秒,霍以言伸手握住了爾曼的手腕,一邊帶着她走向了那兩個女人,一邊低聲在她耳邊開口。
“記起來我是誰了,現在幫我一個忙不過分吧?”
“恩?”爾曼不明所以地擡頭看着靳北城,覺得有些奇怪。
但是當她剛準備開口問霍以言幫什麼的時候,她已經被帶到了那兩個女人的面前了。
霍潼看着爾曼笑了一下:“你拒絕了我的邀請,卻跟着以言來了,我會生氣的。”
爾曼連忙尷尬迴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今天恰好遇到了霍教授……”
“你就是爾曼?”那個中年女人開口,爾曼立刻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
女人身上穿着精緻的綢緞旗袍,即使是到了中年,皮膚和身材依舊管理地很好,旗袍穿在身上,反倒是比一般的女人多了一分成熟的味道。
爾曼怔怔地轉過頭去看向霍以言,有些不明所以。
霍以言開口,替她迴應了女人:“媽,她是爾曼。”
這句話帶着肯定的口吻,但是爾曼總覺得,這句話意味深長。
霍以言的話語很平和,但是帶着從來沒有的堅定。
“真好,終於見到你了。”霍母笑着開口,伸手抓住了爾曼的另外一隻手,輕輕拍了一下,“以言能把你帶回來,我真的很高興。”
霍母的性子也跟霍以言一樣,似乎很隨和。
“你們看,這是我未來的兒媳婦。”霍母得體地跟身邊的幾個名媛開口笑着道。
像是要把爾曼推薦給他們一般。
爾曼嚇了一跳,但是當看到霍以言的眼神示意的時候,她便瞬間明白了霍以言要讓她幫忙什麼了。
她朝着霍以言皺眉,示意他不行。
但是這個時候走過來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她比較害羞,你們別這麼看着她啊。”霍潼笑着開口,忍不住戲謔道。
爾曼的臉瞬間紅了,這算什麼?她完全是懵了的狀態。
霍母還抓着她的手繼續道:“打算什麼時候跟以言訂婚?”
爾曼支支吾吾地開口想要解釋,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傳來過來。
“霍太太恐怕弄錯了。她是我的妻子,怎麼成了您的未來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