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緋紅着臉,轉過轉身子不理他,左晨佑訕笑,厚麪皮地坐在了她的身邊搖晃着她的手臂,“害羞呢……害羞呢……”
“誰害羞了?”夏緋死不認賬。
“還說不是?你看看,臉比猴子的屁股都紅了,哈哈……”
“你……誰有你的臉皮這麼厚了?抗日時期都可以擋子彈了。”
站在門外的陸敬軒聽到了這一切,剛剛伸起來的手,竟然無力地垂了下去,好久好久都沒有看到她這般燦爛地笑過了。
恍如隔世。
只是令他痛不欲生的是,她面對的男人,是左晨佑,而不是自己!
陸敬軒揚了揚頭,轉身,想走,卻看到了一個瘦削的身影在走廊的一端慢慢走來,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保溫瓶,失落地問,“不是說好我回去接你麼?怎麼自己跑來了?”
“逗你來接的話,黃花菜都涼了。”左媽媽掃了走廊一眼,打量着門得門牌號,又說,“我很久沒有看到那丫頭了,在哪所病房呢?趕快給她拿過去,現在這個鐘點都還沒吃飯,真的餓壞胃了。”
左晨佑還在裡面,現在這是……
總不能讓老媽子看到這一幕吧?陸敬軒皺了皺眉頭,想了一下,問,“有做她喜歡的紅燒魚頭麼?”
“忘了忘了,一急起來,什麼都忘了,哎,年紀大了……”左媽媽感嘆了一句,又說,“先將這個雞腳湯拿過去吧,我去到超市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五六隻雞腳用着保鮮紙打包。”
“媽……”陸敬軒爲難地叫了一聲,然而,左媽媽已經徑直循着門牌號找去。
他急得滿頭大汗,“媽,小緋說想喝水,橙汁,你能去買一下麼?我現在肚子有點不舒服,向上一下廁所。”
左媽媽是何等人,何等精明,她早就覺得今晚的陸敬軒怪怪的了,疑惑地掃了他一眼,說,“拉完再去買,湯涼了喝進去對身體不好。”
她終於聽到了203的門外。
她也聽到了裡面的對話聲,沒有什麼敏感的內容,但是那一副帶有磁性的男性聲音,還是讓她很不舒服。
她皺了皺眉頭,然後白了陸敬軒一眼,冷冷地說,“窩囊!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將湯抱過來!”
陸敬軒極不情願,覺得在左晨佑的面前擡不起頭,更影響他虛榮心的是,自己的老媽子是一個又醜又老,滿臉皺紋的農村婦女,朝面黃土背朝天,累成了臭大糞!
可是姓左的呢?陸敬軒在新聞報紙上見過左媽媽,優雅大方,臉上光亮,沒有什麼歲月的痕跡。
陸敬軒見到老媽子就要推門進去了,苦着臉叫了一聲,咬牙說,“要不走吧?”
“啊軒,你這是……”
“或許別人不想看見我們呢?”陸敬軒長嘆了一句,幽幽地說,“夏緋,已經不是五年前的夏緋了,而我,也不再是五年前的我。”
彼此,都失去了那一份以爲擁有愛情,就可以無法無天的單純。
“要走你就自己走……”左媽媽一把搶過他手中死死抱着的雞湯,大力推門。進去之後,左晨佑正給夏緋倒水,她滿臉笑容地說,“小緋,我……”掃了左晨佑一眼,又故意操着大嗓門親熱地喊着,“媽帶着雞湯來看你!”
左晨佑一怔,手中的水杯差點掉在地上。
當然,沒掉,只是有些誰飛濺而出。
這個老夫人自稱爲媽?夏媽媽復活了……?他掃了門外一眼,看到了陸敬軒,不悅地臉色白了一下,忽然懂了,笑了笑,說,“進來坐吧。”
他要的,是反客爲主。
“這位小哥是?”陸媽媽眯着眼睛問,此人長得一表人才,難怪陸敬軒那個臭小子自卑。
“叫我晨佑就可以了。”左晨佑淡淡地說了這句,然後將手上的白開水遞給夏緋,夏緋還愣在那裡反應不過來。
直到左晨佑觸碰了她一下,讓她接,她才慌亂地叫了一聲,“媽……陸夫人。”
陸敬軒聽到了夏緋叫了一聲“媽”,雖然後來又改口了,他的眼睛閃過了一道光亮。這是不是代表他又有希望了?
夏緋還是愛着自己的,不是麼?不然,又怎麼會叫老媽子爲媽?看來,今天讓老媽子來這裡,真是最正確的一步棋子了。
他整個人忽然自信起來,昂首挺胸走了進去,慰問了夏緋幾句,見夏緋不答,他才平靜地走到了左晨佑的面前,勉強地笑着說,“要不,我們出去走走,讓她們兩個聊聊家常。”
聊家常?
呸!
放什麼狗屁!左晨佑面不改色地暗罵了一句,笑着,咬牙說,“很抱歉,陸先生,我不搞同性戀。”
陸敬軒瞪大了眼珠子,忙問,“你說什麼?”明顯是慢一拍。
左晨佑對着夏緋笑了笑,說,“敬軒說現在有點事情呢,要去忙,我想你已經收到了他的心意了吧?”
夏緋立刻點了點頭,“有事,那你先去忙吧。”
陸敬軒有苦說不出,狠狠地剜了左晨佑一眼,額頭分明寫着“走着瞧”三個字,然而,左晨佑臉上也寫着“看不到”三個字。
陸敬軒氣得咬牙,轉過身對着夏緋說,“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夏緋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嗯”了一聲,然後目送着陸敬軒的背影離開,收回視線的時候,無疑看到左晨佑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忽然一下懂了。
這個死壞蛋!
她忍不住笑了,對着陸媽媽說,“陸夫人,你怎麼會……”
“小緋,瞧你叫得多見外,我還是喜歡……”陸媽媽一個“媽”字還沒有說出來,左晨佑已經拿着一杯水過來,遞給她,她笑了笑,說,“我和小緋都是一家人,你用不着這麼客氣拉。對了,小哥你別站着,找一張椅子坐着呀!”
她的話下之意就是,陸敬軒和她,乃至夏緋纔是一家人。
而左晨佑,只不過是多餘的一個……是外人。
左晨佑又不是大笨蛋,自然聽得懂這些話,他不以爲然地笑着,“老夫人真是客氣,你千里迢迢給我女朋友送湯來了,我給你倒一杯水,那是應該的呢。”
說完,左晨佑不忘盯着夏緋,溫柔如水地又說,“小緋,是麼?”
“這……”好一個趁火打劫的壞人,夏緋看了看陸媽媽,終究還是點點頭,支支吾吾地說,“他是我的男朋友。”
之所以這麼說,爲的,是讓她死心。
不管陸媽媽怎麼不捨,但是夏緋覺得,也改變不了陸敬軒深愛何麗茹的事實。
倘若善意的謊言,能讓人更好地生活下去,奈何不說呢?要做壞人,就讓她做吧,想到這裡,她又補充說,“是我負了陸敬軒,是我變心了,跟了他。”
陸媽媽的心涼了半載,沉思了半天,才從牙縫裡面擠出了一句,“你……你們真配。”
陸敬軒走出醫院的時候,徑直給何麗茹打了一個電話,他要和她談分手,他不想和她在繼續糾結下去了。
因爲那個女人給了綠帽子自己戴,到時候這件事情被媒體曝光的話,他顏面何在?所以,現在趁着自己還在主動的時候,他要抽身而去。而他覺得,夏緋還是愛着自己的,心裡還是有着自己的,現在只是鬧鬧脾氣而已,總有一天她還是會回心轉意的。
半夜醉賓館。
五個大字在彩虹燈的映襯下,格外迷人。
陸敬軒走進了大堂,給登記人員說了一下門牌號,然後往電梯走去。他真是不明白何麗茹爲什麼要找這些地方見面!
說什麼爲了掩人耳目,不想被媒體跟蹤!他呸,要是有什麼媒體跟過來的話,那不是捉姦在牀麼?陸敬軒內心彆扭地認爲,不知道是不是她……跟別人在這裡剛做完,全身骨散,所以才懶得換地方。
來不及多想,電梯門已經“咚”的一聲打開了。
他大步走出去,對面的那一所套件,就是何麗茹定下來的。他快步走了過去,竟然有一種不甘心的情緒在。
爲什麼要被她玩弄於手掌,最終卻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名?
利?
都沒有啊,現在他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編劇而已啊,在娛樂圈根本就沒有名氣,寫得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小劇本,根本沒有任何代表作。
到頭來,只是何麗茹炒作的一個玩具麼?不,以前的陸敬軒可以默默承受,但是如今的他,絕對不會再讓這種委屈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眼裡閃過了一道邪惡的目光,不屑地彎了彎嘴角,然後修長的手指慢慢推開了門。
門內。
何麗茹坐在化妝臺面前塗在烏亮的指甲,一層又一層,藍色帶着魅惑地在燈光下閃耀。她頭都沒有擡一下,吹了吹指甲,讓它快點幹,“你來了?”
陸敬軒“嗯”了一聲,走到牀邊整個人躺了下去,問,“你找我有事麼?”
“一定要有事才找你麼?”何麗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冷冷地掃了陸敬軒一眼,對於他今天的表現,她很不開心。
夏緋那個小賤人,幫陸走走搶走了屬於自己的角色,她死,那是活該,那是報應。憑什麼要他費心費力送她去醫院了?
誰讓她想要當女英雄,傻乎乎去接?
倒是陸敬軒,這個狼心狗肺的下賤東西,別忘了當初是誰一手提拔他進入娛樂圈,然而如今他……何麗茹吸了一口冷氣,越想越是不爽。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又是什麼意思?今天你幫夏緋又是什麼意思?”何麗茹激動不已地站了起來,冷笑了一下,又盛氣凌人地說,“你知不知道,我本來以爲陸走走不死,至少那條腰骨都要在醫院躺上一年半載的,現在可好了,她沒事,健康得很,《傾城亂》的女主角還是她,而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說,你做了手腳?”好狠的女人,陸敬軒吃驚地看着她,人命關天呀,他見她不做聲,笑了笑,“你怎麼下得了手?”
說完,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身邊,一把抱着她的小蠻腰。
何麗茹半推半就地冷笑,“想得到,就要付出……哪怕,是良心。”說完,她咬了一口陸敬軒的下巴,不滿地說,“你不打算解釋一下,今天爲什麼……”
“你這麼聰明,難道不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麼?”
“我不解。”
“虧你還這麼聰明呢。”陸敬軒吻了吻她的額頭,笑着說,“你好不容易纔爭取到了一個女二號的角色,今天要是夏緋有什麼三長兩短,這部戲可能會停拍,或者暫且隔着,你又何必呢?既然目標不是夏緋,就不要讓無謂的人,影響了自己的目標,不是麼?”
高明呀!
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何麗茹笑了笑,捶打了一下陸敬軒的胸膛,“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應該感謝你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