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城皺着眉,沒有答言,又或者是沒想到她這麼輕易就承認了。
段子矜輕描淡寫道:“他根本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你擔心得會不會太多了?就算他記得,跟了他這麼多年,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他做的決定,何曾爲別人改變過?”
邵玉城嘴角牽起一抹笑,敬謝不敏道:“正是因爲跟了大哥這麼多年,我才清楚,別人都不行,唯獨你段悠可以。如果大哥真的把一切都忘了,那再好不過!”
段子矜面不改色,心裡卻狠狠一沉。剛纔一番話,她有一半意在試探——原來江臨失憶的事,連邵玉城也不能確定?
她莞爾輕笑,“你太擡舉我了,我沒有那個本事。”
誰會相信呢,她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江臨的事情,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江臨,假如有朝一ri你知道我爲你承擔了多少、假如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於天下……
你會不會有半分後悔?
段子矜眸中熠亮的波光慢慢被什麼碾得細碎,裂紋中卻透着極深的嘲弄。
她望着邵玉城那張俊美非凡的臉龐,“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大可以放寬心,若是我真說了,輪不到你們動手,自然有人不會放過我。”
邵玉城聞言一怔,狐疑道:“是誰?”
除了他們,竟然還有人不允許她透漏自己的身份?
“跟你有關係嗎?”段子矜冷冷丟下六個字,拎起包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打開房門時,孟恬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見她回來,孟恬猛地撲了過來,“段姐,你去哪了?打你手機也打不通,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說着,她吸着鼻子嗅了嗅,臉色一變,“你喝酒了?”
段子矜沒怎麼用力地推開她,平靜道:“我沒事,手機剛纔沒有信號。”
看到孟恬面露難色,欲言又止的模樣,段子矜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有話要說?”
“那個……剛纔楊組長打過電話。”
段子矜“嗯”了一聲,並不驚訝,“說什麼了?”
“他說……單子丟了,問我們打算怎麼承擔後果。”
她懶洋洋地在沙發上坐下,半晌,淡漠地說了句:“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
段子矜她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裡的某個聯繫人,盯着那個名字看了半晌,褐眸中漸漸涌起一些複雜的情緒。
mr.town,也許她該找他幫忙。
想了想,卻又按下了鎖屏鍵,讓整個手機屏幕歸於漆黑。
六年前她的所作所爲,早就讓唐季遲對她徹底失望。她還記得他臨走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站在落地窗邊,望着加州百年難遇的暴雨,面無表情地對她說:“悠悠,如果你想感謝我,那就等你打算回國的時候,到埃克斯來爲我工作。除了才能以外,你身上沒有任何我需要的東西。還有,除了上司和下屬,我們之間也不要再有任何關係。”
她欠他的永遠也還不清,還有什麼臉面去求唐季遲幫忙?
*
第二天一早,段子矜和孟恬拉着行李箱從酒店大門走出來時,一眼就看到有輛改造過的acm6停靠在噴泉旁。黑亮優雅的車漆映着噴泉裡流動的水光,車身的線條都顯得柔和了不少。
整個g市裡開得起這款車的人,十根手指就數的過來。
段子矜眼皮重重一跳,便聽孟恬倒吸了一口涼氣,低聲驚呼道:“段姐,你看車裡那個人……那不是江教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