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不只喬少桓來了,還有那個娘娘腔Tony,他翹着蘭花指,走進來就掩着鼻子,皺着眉頭叫喚:“哎喲,這屋裡什麼味兒啊,我心中的女神怎麼能住這種地方?”
晴柔黑着臉瞪他,皮笑肉不笑道:“真不好意思,勞煩您貴足踏賤地,要不您把前腳放下來,後腳擡上去,別髒了您的貴腳。”
Tony被擠兌了一番,表情訕訕的,在屋裡隨意的轉着,“這地方怎麼這麼小,還沒我家浴室大,能住人嗎?”
“知道您有錢,也不用在我們這些窮人面前顯擺,您若實在瞧不慣,大門在右手邊,我還怕你髒了我家的空氣。”晴柔心裡本來就憋得慌,他硬是要撞槍口上來,她也不必客氣了。
她真不明白喬家人在想什麼,以前她一心一意對待他們的時候,他們不把她當回事。現在她離開了,他們卻總拿各種理由來脅迫她。
Tony幽怨的瞟了喬少桓一眼,喬少桓說:“讓你來給她梳妝打扮的,不是讓你來挑刺的,該。”
Tony更幽怨了,喬少桓踹了他一腳,“行了,趕緊給她拾掇拾掇,我趕時間呢。”
晴柔看見Tony打開化妝箱,突然道:“等一下,去衛生間裡畫,我媽媽不能聞這些含香味的東西。”
這回Tony幾乎暴走了,居然讓他這個海城最有名的形象設計師去衛生間裡給她化妝,這得有多嫌棄他啊,他的自尊心大受打擊。
可是礙於喬少桓的威懾,他又不能走,只好跟着晴柔去衛生間。恥辱啊,這是他今生最大的恥辱。
化好妝後,晴柔穿上喬少桓帶來的禮服,白色的及地裙,抹胸的款式,肩上一朵大大的荷花,聖潔優雅,映襯得她更加含苞欲放。
晴柔走出衛生間時,蘇母剛好開門出來,她從來沒看見她女兒這麼漂亮過,當即心裡就歡喜了。喬少桓也呆了,選這件衣服時,他就在想她穿上會是什麼感覺。
即使他在心裡設想了一萬遍,真正看到她將這件衣服穿在身上的模樣,他仍舊震撼了。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而她,將這件衣服穿出了這樣的味道。
剎那間,彷彿這間小小的屋子都被她的萬丈光芒給照亮了,連見慣明星大腕的Tony都經不住嘆息造物主的神奇。這個女人明明看起來不怎麼出色,可是一經打扮,就如璞玉經過雕飾,散發出不一樣的光彩來。
晴柔沒有理會他們的驚歎,徑直走到蘇母面前,柔聲道:“媽媽,我要出去一趟,可能會晚點回來,飯我已經做好溫在鍋裡了,您吃完飯後記得吃藥,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好,你去吧。”
喬少桓這才注意到蘇母,他連忙過去跟她打招呼,“媽媽,您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啊。”
晴柔因他的稱呼皺了皺眉頭,雖然他們還沒有離婚,但是離離婚也差不多了,他怎麼能這樣叫她媽媽呢?
“少桓,我就把柔柔交給你了,晚上一定要將她平安的送回來,知道嗎?”蘇母笑呵呵的,她對喬少桓不是沒有意見。他跟柔柔結婚這麼久,喬少桓從未去醫院看過她。那天又在喬宅看到他養在家裡的小三,她當下就爲柔柔不值。
可是昨天,喬少桓一番話卻打動了她,他說:“媽媽,我知道您對我有意見,也不希望我繼續糾纏柔柔,但是我沒辦法放開她。這半年來我做了很多錯事,傷害了她也傷害了我自己,我不求她能原諒我,只希望她能給我一個機會,讓她發現我的好,願意跟我繼續走下去。”
他的話裡沒有一個“愛”字,可句句皆說明了他對柔柔的愛,她不是專制的家長,以自己的喜好去定奪一個人,從而讓孩子跟着她的想法走。她活了大半輩子,經歷了許多大風大浪,她只想她的孩子們能夠平安幸福。
所以她纔會勸柔柔再給他一次機會。
“是,長官,保證完成使命。”喬少桓站直身體,向蘇母敬了個禮,惹得衆人都笑了。
晴柔冷眼看着,喬少桓到底有些本事的,這麼快就將媽媽收服了。若不是他昨晚說的那些讓人涼透心的話,說不定她也會對他改觀的,至少可以將他當作朋友。
“可以走了嗎?”晴柔打斷他們的其樂融融,真的很奇怪,站在這裡的,除了Tony,全是她這輩子最親近的人,可他們的融洽她卻融不進去。
“好,媽媽,我下次再來看您,乖乖吃藥,不要讓我跟柔柔擔心。”喬少桓花言巧語道,他若真心想哄一個人,並非難事,只是看他想不想哄。
“去吧。”蘇母揮了揮手,轉身回了臥室。
晴柔跟着喬少桓下樓,樓下停着一輛拉風的瑪莎拉蒂跑車,這是喬少桓最愛的車。她嫁給喬少桓之後,從來沒機會坐上去過。
喬少桓給她開門,晴柔正準備彎腰坐上去時,卻被他拉住了胳膊。晴柔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了,她驚慌失措地看着他,心裡想,他若是敢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她一定賞他一巴掌。
然而喬少桓什麼也沒做,只是伸手將她肩頭的一根頭髮拿掉,然後鬆手,像沒事人一樣站在那裡等她坐進車裡。
晴柔坐上車,他關好門,快步繞到駕駛室,開車離去。身後,隱在小區綠化帶裡的男人也跟着迅速開車追上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晴柔偏頭看着窗外。已經
十一月了,天氣漸涼,風割在臉上,有些疼,她皺了皺眉頭,攏緊了披肩,卻並沒有叫喬少桓關窗。
他似乎很喜歡這樣開着敞蓬,讓風肆無忌憚的吹進來,吹得全身的汗毛尖都豎起來,也不肯罩起來,大抵覺得這樣很拉風吧。
可是此刻,她只覺得冷。
喬少桓看了她一眼,將敞蓬升上來,車內立即就暖了。他說:“柔柔,冷你就要說,逞強幹什麼,凍感冒了受罪的也是你自個兒。”
見她不吭聲,他又道:“就像之前你在我家裡,被我們誤解的時候,你不說,任我們誤解,最後受傷害的也是你。”
晴柔依舊沒吭聲,他給了她說話的機會嗎?沒有,她甚至不知道他們爲什麼那樣對她。她什麼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過去的時候,我要說的是以後,不管之前我們怎麼樣,我們都摒棄過去,從頭來過,好嗎?”喬少桓柔聲道。
“少桓,我們不可能從頭來過的,你能忘記婚禮那天我帶給你的恥辱嗎,你能忘記我被你爸親手送到別的男人的牀上嗎?不能,我也不能。我上次就說過,你爸拿錢救了我媽媽,我感激你們,哪怕做牛做馬,我都毫無怨言。可是一個人的尊嚴不是用來讓你們這樣糟蹋的!假如婚禮那天沒有池未煊的攪局,你會這樣對我嗎?你不會,你現在這樣糾纏不放,其實就是因爲你輸不起,你要扳回一城。就算我真的存了心跟你好好過日子,你會跟我好好過日子嗎?”
喬少桓眸底掠過一抹複雜的光芒,她說得對,他這樣糾纏不放,是因爲他輸不起。他的尊嚴他的面子,全在婚禮那天被她掃得一乾二淨。他憤怒他不甘,他要扳回一城。
如果之前是簡單的想要得到她,那麼如今,他是跟池未煊較上勁了。這世上誰都可以得到蘇晴柔,就是池未煊不能,這是他一輩子的恥辱,他不會讓他們在一起,讓世人笑話他一輩子。
“你說得對,池未煊攪黃了我的婚禮,讓我成了海城人民茶餘飯後的笑話,我確實心有不甘,但是我對你的心是真的。柔柔,難道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我對你的感情?那日你險些被陳凱玷污,我抱着渾身發抖,哭得像只受傷的小野獸的你,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憤怒嗎?我恨不得衝出去宰了陳凱,可是我不能丟下那麼無助的你,我想,只有陪在你身邊,悲着你的悲,痛着你的痛,我的心纔不會那麼痛。”
晴柔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那晚她確實感動了,她還對自己說,跟他好好過日子吧,他其實也不壞的。可是第二天,她聽到從劉言心房裡傳出來的那些淫/聲浪/語,她剛被說服的心又封閉起來。這樣的男人,怎麼適合過日子?
喬少桓停下車,轉過頭來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視她,“柔柔,我不敢奢望你現在答應我,但是請你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有句話叫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們的緣分,是我們修了千年才得來的,不要輕易說放棄,好嗎?”
晴柔承認,她的心有些軟了。喬少桓是多麼高傲的人,他從未放下身段這樣哀求過一個女人。可是一想到他昨晚說的話,一想到這半年來的種種,她的心就冷了。
她移開視線,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她轉過身去,“到了,下車吧。”
喬少桓眸色含厲,轉瞬間又被柔情所覆蓋,他沒再堅持,“好。”兩人下車走到門口,喬少桓忽然環住她的腰,讓她身體的曲線緊緊貼在他身上,然後緩步往裡面走去。
晴柔渾身都不自在,連忙推他,卻聽他說:“柔柔,你再亂動,就別怪我在這裡親你。”
晴柔不敢亂動了,可是與他相貼的地方如針扎一般,她心裡一陣難受。她告訴自己忍忍,也許他就是爲了做戲給別人看,一會兒進去了,他就會放開她。
他們剛走進宴會廳就遇見了熟人,與喬氏有業務往來的林總,林總的視線有意無意落在他們緊貼的身上,笑道:“喬總跟夫人形影不離,真讓人羨慕,我聽聞那天在婚禮上夫人跟別的男人跑了,我還道這娛記找不到新聞越鬧越荒唐了,現在看來,喬總跟夫人的感情這麼好,那還真是空穴來風。”
喬少桓臉色不變,回以一笑,“謠言止於智者,想必林總不會當真。”
“那是,誰願意頭上戴頂綠帽子,喬總,祝你跟夫人琴瑟和鳴、永浴愛河。”林總舉杯,喬少桓從侍者手裡拿了一杯酒遞給晴柔,他自己也拿了一杯。
“來,柔柔,我們跟林總乾一杯。”
晴柔很不願意,她酒量不好。自從上次酒後失身後,她就再也不敢隨意喝酒。更何況這是在喬家的宴會上,誰知道他們又在打什麼主意,會不會再將她送上別的男人牀上?
她碰了杯後,只用嘴脣沾了一點,然後就不肯再喝了。走進這裡,她就相當於走進了狼窩,她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才能夠保證今晚全身而退。
林總跟喬少桓寒暄了幾句就走了,喬少桓摟着她,見人就跟人乾杯,然後將蘇晴柔推出去,謠言似乎不攻自破,他頭上的綠雲也在悄悄散去。
晴柔終於明白他叫她出席這場宴會的用意,他要用她澄清謠言。她突然覺得好笑,那天的婚禮邀請了海城一半以上的名流,他們親眼目睹那場如鬧劇一般的婚禮,豈是她出席這麼一場宴會就能化解的。
別
人臉上說着恭賀的話,心裡還不知道怎麼看待他們。喬少桓啊喬少桓,你如此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喬少桓帶着她走了一圈,已經無人不認識她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喬少桓的老婆,在婚禮上跟別的男人跑了的那個女人。
晴柔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別人怎麼看,只要自己心中無愧便足以。
當她終於瞅了個空,遠離喬少桓的控制時,已經滿身疲憊。原來人要逢場作戲,也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兒。
她鑽進露臺,這裡很少有人進來,她可以在這裡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了,不用看那些假惺惺的臉,更不用聽那些言不由衷的祝福。
露臺上,一陣夜風拂過,空氣裡似乎充滿了桂花的味道,好聞極了。夜很安寧,一道門將裡面的喧譁與外面的安寧隔離開來,讓她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閒的錯覺。
可惜,這樣的安寧不過片刻,露臺的門被人推開。晴柔皺着眉頭望過去,眼裡有被人打擾的不悅,可當她看清月華下清冷的男人時,目光忽然一滯。
“小…小哥……”她失聲驚呼,真的是他嗎?他回來了。
男人清清冷冷看了她一眼,輕啓薄脣:“打擾了。”隨即又退回到裡面那個喧囂的世界裡。
晴柔愣住了,男人的身影很快在眼前消失,快得就好像剛纔只是她的錯覺。不,不是錯覺,他是小哥,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晴柔不及多想,快步追出去,宴會廳裡衣香鬢影,哪裡還有他的影子?她着急地張望着,他回來了,爲什麼從來不曾去找過她?
她想起那一夜,她決定嫁給喬少桓的前一夜,她約他見面,在他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她坐在操場旁的臺階上,輕聲說:“小哥,我明天要嫁給喬少桓了。”
他的表情是怎樣的,她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他雙手箍着她手腕,那麼用力那麼緊,彷彿下一秒就會捏碎她。“爲什麼?”
“因爲錢!”她聽見自己這樣說,就讓他認爲她是個膚淺的女孩吧,這樣他纔會更痛快的放手,雖然他們之間從未言過愛,雖然他們好像在一起又好像沒在一起。
“錢,我也有。”他痛心道,“柔柔,你等我一年,不,半年,半年後,我的錢不會比他少。”
晴柔搖了搖頭,她能等,可是媽媽不能等。這幾天她跑遍了所有親戚家,能借的借了,能求的求了,能下跪的下跪了,但是卻只湊到了五千塊錢。
那對於媽媽的天價醫藥費,簡直杯水車薪,怎麼能夠?
她想起叔叔嬸嬸施捨一樣的語氣,心裡就跟針扎似的,倘若可以,她一輩子都不願意求人。但是媽媽等不得,她必須馬上接受治療。
“對不起,小哥,我已經決定了。”晴柔站起來,絕決道。他是她心頭的白月光,是她的願望,她不能自私的拖累他。他的才華,適合更寬廣的天空。
她走了兩步,就被他攔腰抱住,“柔柔,你需要多少錢,我可以幫你籌,不要嫁給喬少桓,那會毀了你自己的。”
背過身去的她心如刀割,“對不起,我要的是喬家的財產,只有嫁給喬少桓,我才能擺脫我現在的貧窮。”
“不,你不是這樣的人,柔柔,你不要這樣詆譭你自己,你不是這樣的人。”
“是,我就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我喜歡錢,喜歡好多好多的錢,宋清波,你滿足不了我,放手吧。”晴柔閉上眼睛,逼退涌上眼眶的淚意,小哥,原諒我。
他慢慢鬆開了她,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她眼前。
第二天,她就聽說他離開了,走得那麼絕決,讓她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她知道,如果她告訴他/媽媽的病情,他會用盡所有辦法幫她籌錢,但是她不能那樣做,她的小哥不該困於圍城裡。
………………
晴柔圍着宴會廳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宋清波,他就像從不曾出現過。可是他明明離她那麼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薄荷鬚後水的味道。
她記得那是她給他選的牌子,那種味道,她怎麼會忘?
她沒有告訴喬少桓,悄悄地離開了。深秋的夜晚,風很涼很涼,吹得她髮絲高高飛舞起。路燈灑下一片柔軟的光暈,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心裡難過極了。
原來再相見,他們連一句“好久不見”都說不上。他心裡一定很恨她吧,是她糟蹋了他對她的情意,她活該被他恨。
“嘀嘀嘀”,身後傳來汽笛聲,晴柔沒理,繼續向前走。她剛走了兩步,一輛黑色輝騰“吱”一聲停在她面前,車窗緩緩降了下來,露出那張完美精緻到人神共憤的俊臉。
她愕然愣住,這傢伙怎麼又私自出院了?
“上車。”對方清冷的扔下一句,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晴柔苦笑,搖了搖頭,“謝謝,不用了。”
“蘇晴柔,逞強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你沒發現身後十米處有人鬼鬼祟祟跟了你很久了嗎?”某人實在忍無可忍,他跟了她那麼長一段路,她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更別提離她更近的那個猥瑣男人。
晴柔轉過頭去,果真看見身後有個男人正鬼鬼祟祟的朝這邊張望,見她望過去,那男人立即轉開頭。她嚇壞了,也顧不得跟他劃清界線,急忙跳上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