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枕頭,也浸溼了一大片,昨夜,又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
絡馨看了看那臺殘舊的小鬧鐘,在晃亮的陽光金燦燦地閃爍下,顯得特別的悲涼。纔是早上六點,醒來,卻沒有一點睡意了。
她扯了扯身上的被子,閉了閉眼睛,腦子瞬間又閃了父親從頂樓緩緩落下的畫面,是血,他全身都是血,最後,滿眼哀怨地看着她,說了最後一句話,“走,有多遠走多遠,這輩子,再也不要回到江城了。”
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卻宣判了他死亡的消息。
十四點三十二分,她,一輩子都會記得的時刻。
“爸爸……爸爸……你醒醒……”撕心裂肺的大叫,卻換來了天崩的絕望,她跪在地上求着醫生,淚眼梨花,額頭都磕破了皮,雪白的地轉上沾上了奪目的血,只是,還是傳來了醫生泄氣的“對不起”
最後,所有的人都走了,病房一片清冷,就好像是寒冬的深夜,葉落無聲,雪染鮮血。
她蜷縮的身子趴在他的身上,悲痛地搖曳着他,只是他沒有知覺,沒有回答。
她心死了,發誓要玉石俱焚地去報仇。於是,她仗着自己的美麗去接近他,打算等他愛上了自己,再決絕地離開,把他傷得體無完膚,痛不欲生。
計劃,是多麼完美,但她高估了自己,楚梧良沒有愛上她。
而她,卻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由始至終,她都墮進了他早就設計好的圈套,楚梧良只當她是玩物,僅此而已。
如果,可以選擇,那麼,她寧願一切都沒有發生。
只是,生活,又哪裡有這麼多的如果?
每次想到這裡,絡馨全身上下都覺得很寒冷。
骨子裡,還有銘心的痛。
她搖了搖頭,慢慢地站起來,也沒有洗刷,徑直走在了那片茂密的草叢。
草叢,很少人到來,也沒有什麼人打理,所以看起來很荒蕪。
絡馨很喜歡來這裡,特別是傷心的時候,因爲多造這裡把眼淚風乾,纔不會被人發現。監獄這個地方,沒有人相信眼淚。只有堅強,只有咬着牙根強忍,這樣纔不會被人欺負,才活得下去。
五年來,她受了太多的委屈。
全身上下,都是疤痕,瘀傷。
沒有人陪她哭訴,她,不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大小姐了。
她伸開了手,曬着少得可憐的陽光,面無表情地發愣。這副癡呆的模樣,也不知道維持了多久,才被那副帶哭的聲音驚醒。
“你在想什麼?”說話的,是新來的獄友,她的臉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是昨晚的獄頭教訓的。
這些年,絡馨也習慣了,每進來一個新犯人,都會有一次“教育”,無非,讓她們“醒目”一點。
絡馨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落寞地撿起地上的一塊鵝卵石,在潔白的沙子上面亂畫着。
想什麼?她什麼也不情願去想。
回憶不堪入目,滿地殘傷。
“明天你就自由了,而我……”女人滿臉羨慕地說,然後,明亮的雙眸一下子又黯淡下來了,遙遙無期的監獄日子,何時纔是盡頭?
絡馨冷笑了一下,又是一句話沒說。
出去,又有什麼用?
所有疼愛她的人都去了,在這個世界上,只留下過去的痕跡。
雲翔,爸爸……都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而那個善解人意、溫柔可人的母親,卻在她父親出事的第二天,跟着另一個男人走了。
全世界,彷佛只剩下她一個,到處都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