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翔爸媽怔住了……他怎麼這麼說話?許久,宇翔爸才黑着臉,咬着牙問,“離婚不是你提出來的麼?”
“誰說我提出來的了,我不離婚,我爲什麼要離婚?”
“什麼?你說什麼?”宇翔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他說不離婚……呵呵,都通知所有人了,他才說不離婚,那麼自己這張老臉該往哪裡擱?哎呀,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纔盼望着老天大發慈悲,他竟然打退堂鼓?
二老眼神對視了一下,臉色一陣黑一陣白,片刻,宇翔爸才咬着牙說,“宇翔,都把足球提到了門口,只要輕輕跩一腳,你就能重振雄風了。現在,你還說不離婚了?你到底怎麼想的。”
恨鐵不成鋼呀!那個小山溝的女人有什麼好,到了此時此刻,他還不死心!
“爸媽,兩夫妻有什麼爭吵時難以避免的,昨晚確實是我做錯了,我應該承擔所有的責任,既然是我錯了,爲什麼要一個女人承擔我犯錯的結果?我和秦晴結婚七年了,嘴巴是尖了點,可是把這個家打理得整整有條,把你們照顧的妥妥當當,所以,這樣的女人,我想不出一個不要的理由出來。”
“宇翔,你的腦子是不是塞滿了牛屎?你和她結婚了多少年來,我們就受了多少年的氣,反正,我是承受不了了!你媽也當過別人的媳婦,以前也買菜煮飯,洗衣服拖地板,家裡的所有家務活兒一手包攬,說了一句話給我爹孃聽麼?我爹去世的那一年,全身癱瘓了,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痱子,是她忙前忙後去擦身子,清理有屎有尿的衣服,她可是半句怨言都沒有!哪像秦晴,做了一點活兒,就到處邀功,其實這是做女人的本分。”
這些事情老頭子已經說了N+1遍,宇翔早就聽得不耐煩了。
其實,老頭子說得是真的那纔怪呢!當年宇翔爸七歲之時,親生父親就已經生病死了,後來他媽媽帶着他改嫁於他現在口中的“爹”。他爹癱瘓之後,他說自己不是他親生的兒子,採取不管不問的態度,更別說有擦身清理屎尿這偉大光輝的一幕了。
雖然他爹去世的時候,宇翔纔是幾歲,但別小看幾歲的年齡就以爲什麼事都不管,長大之後也沒有印象。
宇翔雖然聽了又聽,沒有揭穿他的謊言,那是因爲他是父親,該給的面子還是留着。
“爸,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秦晴算是不錯的了。很多女人娶回家什麼家務活都不會幹,更別說照顧老人了。反而是你們,經常對她的所作所爲指指點點的,這讓我當兒子的,裡外不是人。”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呀!我們也不是巴不着你離婚,也想你幸福啊,可是,秦晴真的不適合你的。她凡事要強,什麼都要管,在家裡就好像女王一樣,所有人都得聽她的,我們一把年紀了,忍忍也就算了。倒是你呀,是一家之主,怎麼能讓她騎在頭上,爲非作歹,這像話嗎?”宇翔媽不滿地說道。
“有什麼不像話的?現在男人和女人的地位是平等的了,我們沒有誰管誰的說法,只有和平共處的基本原則。”
“放屁,什麼男女平等?在別人那裡怎麼樣我不管,反正在林家就沒有什麼男女平等,男主外女主內,一輩子都不會變。平等,天大的笑話,女人能比男人掙得多錢麼?”
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已經好像烙印一樣融進了他的血液裡面,宇翔知道,現在和他說什麼現代化,什麼男女平等,只是對牛彈琴。
宇翔終於知道了矛盾是怎麼產生的了,兩個人的眼界不一樣,對事物的認知也就不一樣,因爲一不滿足自己心裡所想的,就不顧一切地據理力爭,所以婆媳矛盾,家庭紛爭就好像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宇翔爸見到自己的兒子愣在了一邊沒反應,又和自己的妻子進行了一下簡單的眼神交換,“宇翔呀,爸媽都這麼老了,也活不了幾多年了,忍一忍咬咬牙就過去了。倒是你,一直被她欺負着,我們看見了心裡難受着。”
“誰說她欺負我了?”兩夫妻就應該相敬如賓,分工合作,這樣才能撐起這一個風雨飄零的家。說什麼“欺負”,那簡直就是無中生有。
“哼,窩囊的東西,被她騎在了頭上,都不像一個男人了,竟然自信滿滿地說沒欺負?上一次,我和你媽不經意路經了你的門外(其實專門去偷聽的),親耳聽到她拽着一筆去看海味貨的錢不給你,男人嘛,幹大事的,怎麼能好像女人一樣小心眼呢?偶爾和下屬朋友到外面吃頓飯,一掏兜裡,纔是十來塊錢,這像話麼?丟人死啦!她那個破單位才掙幾個錢呀,哼,她那麼有本事不會自己掙自己花?還要死死盯着你口袋裡的,都是什麼人?”
“不說這些也就罷了,這次說離婚是你們鬧騰出來的,現在幾乎所有的親戚都知道了,不離的話,好像……”好像太沒面子了,宇翔媽壓低着聲音說道。
“好像什麼?我們不離婚關他們什麼事呢?爸媽,我也想問問你們,他們又怎麼會知道的呢?”
“我……我們當父母的,能不盼望兒子生活過得好麼?現在你有出息了,我不想你看着你被別人欺負,所以希望你能找一個賢惠一點的,尊重老人家的,不要爲了一點芝麻蒜皮的小事,就翻桌子拍凳子,一點也不像話。”宇翔媽頓了頓,腦子又閃過了樑帶娣那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笑着說,“這次要找的話,一定要找城市的,小山溝的女人一點也不識大體。”
宇翔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大步跨上前,一把抓開了門,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夕陽如血。
來來往往的車輛匆匆忙忙。
然而,天大地大江城也大,他卻不知道前往何處去把那個女人找回來。苦笑地頭痛欲絕地把手機掏了出來,試着打給她,關機中。
也對,剛纔他看到房間的那一堆碎片,打得通那纔怪呢。想到這裡,他皺了皺眉頭,好像這次她是認真要離婚的了,已經切割了所有的退路。於是,他的心疼痛了一下,胸膛那裡涌過了一陣酸楚。
打了一個電話給小雨,小雨把他罵了一頓,撒謊說不在她那裡。
想打一個電話給岳父那邊,又怕他們會擔心,不敢輕舉妄動。最後,過多的考慮還是敵不過內心如螞蟻撕咬着的忐忑不安,所以,他還是打了一個電話過去試探了一下,呵呵……很無奈,結果還是失望的,她並沒有回去。
那麼,她能去哪裡了?
她真的不要這個家,不要他了麼?
宇翔煩躁地點燃了一根香菸,縈繞的煙幕迷惑了明亮的雙眸,上面染上了沉痛,無可奈何……早知道昨晚一時的逞能,會是這樣的結果,哪怕是被所有的下屬笑死,也要屁顛屁顛地滾回來。
可現在追悔莫及,也只是徒添傷感而已,這個世界上永遠缺少了一味藥,叫做後悔藥。
自從小雨的婆婆來了之後,她已經累得筋疲力盡,雖然做飯擦桌子洗衣服這些活兒不是她幹,可是,因爲一些想法的不同,小雨只能忍氣吞聲,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着她快點走,走得越遠越好。
就好比剛纔,小雨逛街的時候替運文買了一條西褲,牌子貨來的,打了五折只需要三百五十元。她拿着這條褲子在丈夫的身上比來比去,運文也高興,任由着她指手畫腳,難得的乖巧啊!
可是,運文媽見了,笑嘻嘻地走了過來摸了摸褲子,說布料不錯,問多少錢。小雨沒有考慮太多,心直口快說出了價格,老人家一聽,臉色立刻沉了下去,心裡好像掉了一塊肉似的,喃喃地抱怨,我的媽呀,這是兩個月的五花肉錢呀!便宜的也是穿,貴的也是穿,不就是擋着身上的幾塊肉麼?
小雨聽了可不樂意了,又不是買給自己穿,賣給他的兒子呀!這也還要摳門!於是,尖着嗓子和她爭辯了幾句,老太太一氣,就把身上的圍裙解下來,砸在地上。小雨也把頭一甩,“咚咚咚”地上樓去。
原地只剩下了運文一個,向老媽子的方向走也不是,向老婆的方向走也不是,索性哪裡也不走,坐在大廳裡看電視,正好是最熱門的婆媳連續劇《雙面膠》,看得他脊背一陣冰涼,額頭冒了三條黑線。
小雨對於運文的沒有追上來,氣得半死!呵呵,她斷章取義地在想,他沒有追自己,不是表明追着老媽子去了嗎?男人呀,怎麼都好像沒有斷奶似的?難道他們忘卻了誰纔是陪伴他們過一輩子的女人!
也對,不管婆婆再怎麼蠻橫無理、陰險霸道,在她兒子眼裡也是無可指責、慈愛、缺點忽略不計、優點一大堆能被原諒的女神。誰叫他們是母子!他們之間的愛是共通的,血液是相連的。
小雨想到了這裡,狠狠地拽起了牀上的枕頭,忿忿不平地甩了幾下。許久,樓下才傳來了運文不耐煩的聲音,“小雨,快點下樓來,你朋友來了。”
話音剛落,便是婆婆的說話聲還有關門聲,小雨一怔猛然回過神來,就趿着拖鞋往下跑,在樓梯上看到了好友臉色蒼白,雙眼紅腫,很顯然之前已經哭成了淚人。等等……她的背後還有一個行李箱,她該不是離家出走吧?
很快,小雨這一想法便被證實了,因爲秦晴尷尬地詢問今晚能不能在沙發上過夜,很抱歉打擾到了他們。
小雨和她是什麼關係哪?好友來訪哪能屈身於沙發呢,於是她不分由說地指使運文把她的行李搬到房間裡面去,今晚他就委屈一下睡沙發,呵呵,誰叫他剛纔沒有追着自己上來,這下正好“公報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