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心火

楚皎皎把姜然的成績單甩到了網上,這一次擡槓的黑子少了一大半,甚至還有一部分網友開始站出來爲姜然說話。

@網友1:原先有人說姜然輟學一年,誰輟學一年後的成績能達到這種程度?反正我老老實實在學校待了三年還是渣渣輝,姜然不是默默努力就是天才少女,你們摸着自己的胸口問問,無緣無故噴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你們好意思嗎?

@網友2:樓上煞筆,這個時代臉都可以重捏,成績還不是隨意改。

@網友3:請不要噴我,我是姜然現在的同班同學,也是覃展的一個死忠粉。其實在姜然剛轉來我們學校的時候,很少有人喜歡她。相處得久了才發現她並沒有網上說的那麼不堪,說話的時候溫溫柔柔的,沒有什麼脾氣,也從來不主動去招惹別人。

@網友4:以前的那些緋聞照片也很誇張好嗎?誰家曖昧連個手都不牽,走在一起就是有貓膩嗎?那你跟隔壁王大爺走在一起怎麼不怕被噴死呢?

@網友5:樓上是認真的嗎?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

考完放假這兩天姜然一直待在家裡陪嚴姝女士,她去醫院拿完最近的檢查報告,正打算上公交車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董越的聲音帶着淺顯的愉悅:“你這次考得不錯,網上的風向已經開始慢慢好轉了,看來你在學校的人緣還挺旺,這麼多人願意站出來替你說話。做人要有來有往,記得送一些小禮物給你的那些朋友們,或者請他們吃一頓飯。畢竟把你從黑水裡面撈出來不容易,他們實在功不可沒。”

“謝謝越姐,我過段時間就請他們吃飯。”

董越突然想起來今天的排期表,補充道:“時間要趁早,過一段時間你就要進劇組了,到時候抽出時間怕是很困難。”

“好。”姜然眼睫撲閃了一下,微微揚起的嘴角恢復到了原位,臉上一如既往神色清淡。

掛斷電話,她打開微博才發現在這兩天她微博底下兩派人撕得腥風血雨,以楚皎皎爲首的那羣人和她的黑粉大戰了一場,結果肯定是好的,因爲她的微博關注量成功上漲了十幾萬。

回到家,嚴姝女士坐正坐在沙發上看她上次拍的青春校園劇。

姜然臉上有點赫然,把剛剛路上順帶回來的青蘋果放在了茶几的果盤裡,拿出一個蘋果一邊削皮一邊說:“媽媽,這個劇你都看了好幾遍了。”

“這畢竟是女兒演的,媽媽幫你增加一點播放量。”嚴姝接過姜然削的蘋果,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繼續說道:“你在學校怎麼樣?有沒有認識什麼新的朋友?”

“認識了不少朋友。”

嚴姝還是有點驚訝的,原以爲姜然的性格應該很難融入新的環境,去沒想到她適應得很好。看到姜然臉上久違的愉悅,她知道姜然說的是真話。想到這嚴姝心裡有點愧疚,可能是她太久沒有陪在姜然身邊,導致女兒長大了,她這個做母親的反而是最後一個察覺到的人。

姜孝文作爲姜然的父親,她作爲姜然的母親都沒有盡到該盡的義務和責任。嚴姝原本以爲她和永遠忙碌於工作的姜孝文有所不同,但現在看來,他們這雙父母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以前姜孝文因爲工作繁忙,連家都很少落腳,他給足了這個家裡所需要的物質條件,卻獨獨缺少了作爲一個父親該有的關心。別人家小孩生日一家人都可以團團圓圓,但姜然小時候幾乎都是一個人過的生日。別人家開家長會總會有一個人出席,但是姜然的座位上坐着的人不是姜孝文的助理就是他的手下。

嚴姝以前是一個外科醫生,在生了姜然後不久就把孩子交給保姆繼續回去工作,一連着幾年她職位上升的速度令人震驚,但每天高強度的工作壓垮了她的身體,姜然才七歲的時候嚴姝就查出了癌症。醫院一直就是她的常駐地,只不過以前是作爲醫生,之後是作爲病人。

姜然小時候就很乖,知道嚴姝生病以後不哭不鬧,也沒有給姜孝文添任何麻煩。她像以前一樣照常上學放學,只不過有時候會拜託人帶她去醫院看看嚴姝。她七歲的時候發高燒,姜孝文那時候在出差,嚴姝在醫院接受治療,空蕩蕩的家只有姜然一個人。保姆發現她的時候,姜然整個人已經燒到昏迷不醒了。

嚴姝性情一直溫溫軟軟,但是看到躺在醫院臉色慘白的女兒,一直脾氣較好的她也爆發了。她和姜孝文大吵一架,一氣之下把姜然帶回了北京,一直到近兩年纔回來。

姜然病好了之後話也越來越少,平常女孩子會哭會鬧,會撒嬌。可是姜然跟一個精緻的洋娃娃一樣,小小年紀就喪失了這個階段該有的生氣。嚴姝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之後,纔開始對這個女兒關懷備至。但努力了很多年,她也沒有解開姜然的心結。

直到兩年以前姜孝文垮臺,多方親戚撕破了嘴臉,年紀小小的姜然只能隻身擋在生病的嚴姝病房前,她沉積多年的情緒爆發,惡化成了抑鬱症。

但是姜孝文垮臺之後,家裡原本充裕的物質條件變得捉襟見肘。那幫親戚跟吸血鬼一樣,一個一個從姜孝文以前投資的項目裡撤資,捲款抽身毫不留情面。

姜然抑鬱症剛剛好轉就開始進入娛樂圈,因爲嚴姝的治療費高昂,如果沒有收入恐怕以後連看病都看不起。

剛剛出道扮演的角色就是一個高冷校花,那時候的姜然眼裡恍若一灘死水,她像一個木偶一樣聽從導演、公司所有的指令。演出來的角色的確是高冷,只是在校園劇裡她周身的死氣沉沉,和周圍的小鮮肉格格不入。

或許是有男主角覃展給她帶來不少熱度,又或許是姜然長了一張讓人無法忽視的臉,這部校園偶像劇一播出姜然就誤打誤撞一炮而紅。

嚴姝沒有接觸過娛樂圈,但她知道在一個圈子裡沒有任何人脈和背景,要摸爬滾打混出頭有多麼不容易。她的孃家沒有什麼背景,幫不到姜然一星半點,不拖後腿已經很不錯了。

嚴姝現在的身體已經半截入了黃土,她是醫生,自然明白自己的情況。她只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對姜然好一點,更好一點。

“要不要請你的朋友到家裡來吃個飯,媽媽似乎還從來沒有見過你的朋友。”嚴姝雖然手不能握手術刀,但是握菜刀還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廚藝還算得上美味。

姜然想到董越的話,點頭答應:“那我問問,看看他們有沒有時間。”

姜然給一羣人都發了消息,楚皎皎和唐秦回覆得最快,幾乎是秒回。

@楚皎皎: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反正明天早上才返校,阿姨也不要做那麼多菜,我們隨便吃點就行了。

@唐秦:可以去的吱個聲,不出聲的就永遠不要出聲了(死亡凝視.jpg)。

@於修:去去去,必須去!

……

唐秦把車開到林嘉遇樓下,當然不是跑車,是一副狂野炫酷的摩托車。機車聲震耳欲聾,從機車上下來的唐秦滿臉寫着哥最拽。

按下門鈴,看到開門的是林老太太。囂張的氣焰頓時無影無蹤,連身子都半彎矮了半截。

“奶奶好!”

林老太太慈祥地笑了笑:“小唐來找嘉遇嗎?他這臭小子好像還沒起牀。你吃午飯了沒有?如果沒吃的話把林嘉遇叫起來,我們一起吃個飯。”

“謝謝奶奶,我吃過了,我這就上樓去把遇哥叫下來。”

進了林嘉遇的房門,唐秦又嘚瑟了起來:“遇哥,大好時光你怎麼能睡懶覺呢,起來跟兄弟們一起去嗨呀。”

被子下面的林嘉遇沒有半點反應,牀上拱起了一個大包,一動不動像是雕塑一樣,邊角露出一個頭發凌亂的頭頂。

唐秦又叫了一聲遇哥,迎面而來一個熟悉的抱枕。

唐秦接住抱枕就往牀上一扔,作勢就要轉身出門,一邊說道:“姜然家的聚餐我可是特意來叫了你,你不起牀那就不能怪我了。”

話落牀上的人蹭地一下坐了起來,眼神中帶着迷茫:“你說什麼聚餐?”

“姜然家的聚餐。”

牀上的人一個轉身就鑽進了廁所,關門之前補充了一句:“等我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