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怡身上還穿的那件黑色比基尼,大片大片的肌膚在不太明顯的環境中發出白花花的光。
兩人速度差不多地游到淺水處,然後站起身來往岸上走。
季菡在她身後一起下水,許文怡的心裡是有些觸動的,她朝着季菡這邊走過來,然後給她遞過一把手電來,低聲地說:“對不起,剛纔是我太着急了。”
“沒關係。”季菡回答。
可是嘴上說着,心裡怎麼會真的沒關係呢。
雖然這件事情季菡有責任,但是主要原因並不在她啊,沈昊是個有獨立思想的成年人,他想要做的任何人都管不了,可是許文怡就因爲這樣對她那種表現。
心裡只覺得有些寒心,真的寒心。
在愛情和友情發生衝突的時候,許文怡對她的態度變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是她自己還在癡心妄想着跟以前一樣。
兩人打着手電從水裡走上去,那邊的遊艇的大燈打開,小島沙灘上的視線好了一點。
“摩托艇!在那裡!”許文怡四處張望,最後在遠處看見那輛白色的摩托艇大喊了一聲!
兩人快速地小跑過去,這個全世界限量的摩托艇被胡亂地停在沙灘上,有浪花帶着沙子拍打過去,座位和底盤上積了不少。
“在裡面,他肯定就是在裡面!”許文怡看着面前的物事又哭又笑,緊張的情緒瞬間安穩了不少。
沙灘上走路困難,季菡用了很大的力氣向前跑幾步,然後又看見一件救生衣。
她舉手用手電照着面前長着不少樹木的小島,她的思緒比許文怡要冷靜,沈昊在這裡是確定的,但是在這片荒島上,既沒有燈光又沒有通訊信號,大晚上的想找一個人是真的不容易。
這時遊艇已經靠岸,蘇沛白換了身衛衣走下來,手裡拿着長浴袍和休閒鞋。
邱亞也拿着許文怡的,葉楠和身後的船員們手裡拿着不少定位以及對講機器。
現在的蘇沛白不自覺就成了尋人方隊的總指揮師,尋找目標是喜歡他老婆的沈太子……
將衣服第給季菡穿上,他簡單地說着命令方針和注意事項。
兩人一組,拿着對講機和指南針朝着各自的方向走,要注意溝壑和懸崖空洞,一發現那人就及時通知大家。
大家紛紛應聲散去。
季菡站在原地,隨意地將外面的背心脫掉,然後裹上浴袍穿鞋。
看着她如此快速敏捷的動作,蘇沛白的脣角抿了抿,最終是微微嘆了口氣,低聲問她:“你餓了嗎?”
今天的海鮮也沒有吃到,季菡就是中午吃的那些早就肚中空空了,可她眉頭都不皺一下,堅決地搖頭:“不餓。”
說完就率先拿上手電往裡面走。
蘇沛白在原地停了一下,他有點想問如果是他這樣消失了,她會不會這麼着急呢?可是他又不敢問,多幼稚多無聊啊……
兩人沿着東南方向一直走,越往裡面樹木越發茂盛,天越黑。
這片小島雖然是完全未開發的,但是從樹林中的小路來看
,應該還是有人上來過,而且來得有些頻繁。
蘇沛白也沒有絲毫的野生探險的經驗,但是他的涉獵廣,看着面前的路不由得一個皺眉,快速上前拉着季菡護在她身後,低聲道:“小心點,當心有捕獸夾和陷阱。”
“捕獸夾……”季菡皺眉重複兩句,心底爲沈昊更是捏了一把汗,但是她一看蘇沛白對自己的關懷愛護,她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雖然她擔心沈昊,但那樣的擔心和對蘇沛白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了根粗壯的枯樹枝,在季菡的身前一步一探無比的小心謹慎。
心裡酸痠軟軟,季菡突然特別想對他說聲謝謝。不光是對自己的照顧,還有在這件事情對她的諒解和順從。
畢竟他曾經是那樣一個,連一顆沙子一個細節都會爆發開來的蘇沛白啊,現在居然照顧保護着她,去尋找沈昊。
他心裡也有些苦吧,季菡這樣子想着,上前兩步正要去拉他的手,就聽見一陣微弱的熟悉的歌聲順着風飄進耳朵裡。
“你聽!”季菡慌忙停住腳步,喊了一聲然後一動不動。
蘇沛白回過身來,將電筒的光照在季菡的浴袍下面的腳踝上。
“聽見沒有!在那邊!”季菡靜靜地站了一會,然後指着右手的方向,驚喜地叫了出來。
蘇沛白沒有回答,因爲他根本就沒有聽,現在他的全部心神都在面前這個人身上,本來去找沈昊他都既沒有義務也沒有意願,不夠都是因爲季菡罷了。
季菡卻是聽到了,那是沈昊,他在唱歌,唱的還是那首《遇見》!
心下狂喜,季菡不管不顧地就沿着歌聲那邊去。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走了幾米穿過樹林枯草和荊棘,藉着月光果然看見了不遠處的人,還有清晰深情的歌聲。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她在多遠的未來,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我排着隊,拿着愛的號碼牌……”
蘇沛白站在季菡的身後。
剛纔因爲她走路很急很快,蘇沛白的手一直向前伸身體微微彎曲,像在照顧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子的動作。
直到聽見歌聲才擡起頭看過去。
月光下。
那一頭亞麻碎髮的美少年像在笑着又像在哭泣,他的低吟淺唱回轉盤旋在半空中,明明是很輕柔的曲調,從他口中出來竟然是說不出的悲傷。
他是坐在一棵長在懸崖上伸出去粗壯的大樹上,而身後就是茫茫的大海和皎白的圓月。
像是古希臘神話中出逃的王子,憂傷的王子。
他面朝着季菡他們來的方向,一直重複着最後那句:“我排着隊,拿着愛的號碼牌。”
他只穿了一條泳褲,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胸膛都是傷痕累累,再往下看,他的左邊膝蓋以下赫然是鮮血淋漓,血肉模糊還有未扳開的捕獸夾。
淚瞬間決堤,季菡想到他之前因爲自己騎省道的時候摔傷也是在那個地方,現在還傷這個樣子……季菡不敢去想後
果,她覺得很怕很冷。
看見季菡哭,沈昊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些微的波動,出口的語氣像情人間的呢喃。
像蘇沛白不存在一樣,他輕輕開口說:“寶寶,你終於找到我啦,你是來帶我回家的嗎?”
沈昊這個狀態非常不正常,季菡胡亂抹了一把眼淚,這纔看清他腳下完全懸空,懸崖之下就是深深的海,冒了一聲的冷汗,季菡的手心腳心都在發燙,輕聲勸他:“對……我找到你了,快下來,我們一起回家。”
聽見季菡說的話,沈昊居然笑了,因爲失血導致脣色蒼白,笑起來的時候虛弱得要命。
他五指張開舉高,語氣不變地說:“我剛纔出海來玩,路過這片小島的時候,我就想,這裡一定有螢火蟲啊,我菡寶寶說她這一輩子都沒見過螢火蟲,我想抓回去給她看看,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季菡渾身一軟,簡直想直接往地上坐下去,可是她不能倒,沈昊這個狀態稍有不慎就很可能直接掉進海里,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聲音顫抖,順着他的話說:“我開心,很開心,你慢慢過來好不好。”
可是沈昊的狀態已經像被封閉了一樣,他一句話都聽不進去,突然就一臉憂傷地低下頭去,自顧自地說道:“可是我沒有抓到螢火蟲,我的季小菡也跟別人跑了……”
季菡已經完全是泣不成聲,就連蘇沛白的心底都有無限的觸動。
蘇總裁和沈太子之間最大的差別就是,沈太子能裝傻扮可憐能賣萌能說情話,可是蘇總裁不行,他除了默默地對她好就是冷冰冰,他連一句我愛你都好少說出來。
他想着自己會不會有一天,跟季菡也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他會怎麼做呢?他可以像沈昊這樣子,用這麼卑微的方式苦苦哀求嗎?
蘇沛白不知道,他心裡難過得不得了。
現場沒有人再說話,只有海浪的聲音,還有風吹在耳邊呼呼的,沈昊不再自怨自艾了,他轉過頭來看着季菡許久,然後低低地問:“如果我現在跳下去死了,你是不是會記着我一輩子?”
季菡的心猛然被攥緊,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張口的語氣狠毒惡劣:“你要是跳下去,我轉身就忘了你,我纔不會記得你這個傻瓜瘋子神經病懦夫!”
“真的嗎?”沈昊轉過頭來,表情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季菡徹底崩潰認輸,沈昊瞭解她甚至比她自己都還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看着他垂着的腿晃了兩下,季菡不再倔強僞裝,一下子癱軟到地上哭出來:“假的,真的是如果你跳下去我也跟着你跳下去,你知道的,我最討厭欠人情。”
“真的嗎?”沈昊的語氣依舊,又問了一句。
“真的。”季菡點頭。
其實季菡現在是真的沒轍了,沈昊清醒正常的時候她都拿他沒辦法,更不要說現在他任性迷糊的時候,她是用自己在打賭,用自己的安危來賭沈昊對她的愛。
“哦。”沈昊哦了一聲,然後看着季菡面無表情地說:“那你先跳下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