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雖然有點遲鈍,但別人對她好和壞,她卻是非常敏感。
她清楚地知道,蘇沛白之所以會提出結婚這個條件,首先是爲了安撫說服季國生,其次是爲了讓她們兩人的出走更名正言順,可最後纔是最重要的……
他是爲了讓自己有些保障,能安心。
畢竟她還年輕,有大好的前程和未來。
就這樣無名無份沒有緣由地,跟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去他鄉,前路未知莫名,有個法律文件終究要心安些。
這些事情蘇沛白從來不曾提起,可是秦菁卻不能騙自己說不存在。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了些意外,她和季唸到了同安之後,季念非但沒有發病發瘋暴力掙扎,反而像沒事人一樣,隨遇而安地在這小島上安定了下來。
秦菁火候閱歷不足,她一個從小地方來的小丫頭,才從高中校園出來,二十歲不到就栽進季唸的手裡,她怎麼能扛的過去呢。
她不安,她忐忑,她疑惑。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綁架的人質,惴惴不安之中已經做好了被恐嚇折磨或者滅口的打算,可那歹徒兇狠狡猾得很,好吃好喝地待着她,還一臉友善地道:“您住的習慣嗎?”
這算是什麼套路!
今天季念扔結婚證的事情徹底挑起了秦菁抑制許久的怒火顧慮,她的胸口急劇起伏,雙手在背後死死地絞在一起。
給自己力量,也是在發泄怒火。
直到她快要將自己的手指相互捏斷,胸腔裡的火氣總算減免了一些。
稍稍閉眼繼續說下去:“我是真心誠意爲你着想,害怕你知道了不開心不自在,便打算在你不知道之前把這婚離了!我不是你,我沒有你那麼神通廣大,沒有你那麼超脫淡定,你明明知道我們倆之間的關係,還這樣將我晾着!”
還不光是晾着!
秦菁想到他才醒來那些時間自己的擔心,每晚睡覺都得跑他的房間好幾次,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就發病了昏迷了瘋掉了。
可是這個人呢?
他好像知道所有的
事情,他冷眼旁觀,他無動於衷,說不定背地裡還在嘲笑她的懦弱和自作多情!
這種感受不平讓秦菁覺得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心酸,甚至比當初被繼母趕出家門還要氣憤。
臉上的淚一塌糊塗,迷濛中她也看不清季唸的表情,只隱約感覺到他在笑。
反正臉皮都撕破了,秦菁現在什麼都不管,將最近纏繞困擾她的疑惑通通扔出去:“你不是說你老是在夢中看見季菡嗎,你不是說你想要找她問明白嗎,你爲什麼睡了一覺起來什麼都不做了,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秦菁哭喊着眨了眨眼睛,眼神頓時清晰了。
面前的男人果然是在笑,美麗純淨的晚霞灑在海面上,在他身後構成一幅唯美的畫。
他挑眉微笑的樣子有些壞壞的,可更多的卻是……好看。
屬於男人的那種好看,不妖魔,不女氣,堅毅的動人心魄的俊美。
秦菁只看了兩眼就覺得心口疼得喘不過氣來,生硬地別開眼神。
季念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認真地回味了一陣秦菁的問題,末了開口:“你問我這麼多,咱能一條一條來嗎?”
……
秦菁一怔,卻是徹底沒有了脾氣。
好吧,她就是這麼慫,這麼沒用。
不管是在智力財力武力種種方面比過人家,就連心思堅定上也比不了他,她總是很輕易就中了季唸的美男計。
微微挫敗,又有種自暴自棄的墮落,她甩了甩結婚證上的水,繼續往城堡走。
這回季念沒有再喊住她。
兩人的聲音在傍晚的沙灘上拉得長長的。
回到城堡的時候黑風剛好從裡面出來,擡頭看見秦菁喊道:“船馬上就到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帶東西出去嗎?”
可能是島上人少的原因,黑風來了這裡之後莫名地顯得柔軟多了。
只要她在的時候,秦菁倒還沒有那麼無聊,總是跟在黑風身後跑進跑出。
久而久之,兩人居然成了不錯的朋友,所以聽見秦菁說要帶東西出去,
她沒有做任何猶豫地答應了。
之前也沒有跟黑風提過是想要寄結婚證出去辦離婚的事情,秦菁微帶尷尬地將手裡的東西往身後藏,開口胡亂解釋道:“算了,不用了。”
說着也不理會黑風那錯愕的表情,拔腿往樓上跑。
黑風站在原地有些疑惑,正準備跟上去問問的時候,身後熟悉壓迫的氣勢傳來。
她立即噤聲,恭敬地低頭站在一邊。
季念臉上依舊是拒人千里的冷漠,踱步進來的樣子像健碩優雅的豹。
他的指間夾着一片黃綠色的葉子,隨意地瞥了黑風一眼沒有做任何停留。
“呼……”
黑風鬆了口氣,剛纔居然莫名其妙地覺得老大心情不好像要發火。
她目送了季念遠去的身影,眼看着他踏進金碧輝煌的大門,黑風也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季念扔掉葉片出聲:“不要太任性。”
黑風愣住。
片刻之後左右看了看,確定季念是在跟自己說話,背後開始流冷汗,彎着腰上前去:“念爺,請吩咐。”
季念伸了個懶腰,隨意地靠在門框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臉上又換了那樣譏誚的笑容,眼神隨意地朝着樓上看了一眼,語氣平淡:“她既然願意和蘇沛白一起來算計我,我自然就不會想讓她太自在。”
黑風抖了抖,自然明白季念話裡的她,是指的秦菁。
因爲經歷過跟秦菁同樣無望而陰鬱的愛,此刻黑風的心中充滿了對她的憐憫和疼惜。
恭敬地點頭,同時又忍不住想爲秦菁辯解:“那時候是您昏睡不醒,秦小姐才……”
話剛出口一半就被季念揮手打斷。
他臉上的譏誚消失大半,取而代之是滿滿的不耐煩:“我知道!”
說着一腳踢在大門上,冷漠地轉身往裡走。
他的袖釦在夕陽的光線中發出冰寒的金屬光澤,冷漠而決絕的話遠遠傳進黑風的耳邊:“那些人永遠都不知道,除非是我自己願意,不然他們怎麼可能安穩到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