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思亂想地往吳天賜的山洞走,沒想到我剛走了一半,就見蕭寒的身上頭上掛了許多枯葉殘枝,正一步步往寨子裡走去,他身後跟了幾個人也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我看着他們心情不佳,忙躲到一邊給他們讓開道路,只聽蕭寒身邊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衝他說道:“少爺,咱們找不着就回去吧。”
蕭寒冷着臉,面無表情地說:“回去!明天一早就走。這裡的人全部送官,寨子不要留下,燒了!”
我聽了一驚,忙把身子繞到一邊的柱子後面,希望可以躲過這個蕭寒,沒想到他眼睛一轉竟然看到我,便衝着他身邊的漢子低聲說了句什麼。接着我就覺得手臂很疼,再看時,只見蕭寒身邊的那個漢子竟然不知道怎麼就跑到我的面前,還死死掐住我的手臂。我剛想掙扎,這個大漢就已經把我拽到了蕭寒的面前。
蕭寒看了我一眼,冷冷說道:“你叫華衡?”不待我點頭,拽着我的大漢就已經放開我,遠遠地走開了。我看着蕭寒,他卻看也不看我,冷冷說道:“我有事情和你談談。”我看看蕭寒,剛想說什麼,蕭寒卻已經一擺手,把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打發走了。這些人並不遠離蕭寒,而是三三兩兩地分散到了一邊,卻仍舊是防護之態。
我看看蕭寒,衝他說道:“你有什麼事,直說!”一邊說,我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這是我第一次離他這麼近,看上去,他好像有一米八十左右的身高,這時站在我身邊,對我很有壓迫感。加之他身材健碩,一臉的大鬍子又十分威武,我竟然覺得他有些霸王之氣。他身上穿了一件黑色長袍,上面卻是暗疊織,十分精美,我乾脆細細看他身上穿着的墨絲長袍,不僅開始猜想他到底多有錢?
蕭寒見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有些不悅地咳了一聲道:“聽無雙說,你叫華衡?要到北平投親?”我點頭不語。
他又道:“你前幾天和那個人一起去幹什麼了?爲什麼去了好幾天沒回這個寨子?還有,聽說你是江蘇彭氏的人?”我聽了忙低下頭不說話,心裡卻擔憂蕭寒會懷疑我的身份。正在胡思亂想,蕭寒忽然一把擄住我的臉,用手指狠狠捏住我的下巴,硬是強迫我看向他。
我吃痛喊道:“你幹什麼?”
蕭寒看了看我卻不說話,只是低頭認真地看向我。這是我第一次離的他如此之近,只見他眼珠漆黑,如同無底深潭,我望進他眼中的一瞬便彷彿被他眼中的光彩吸引,幾乎不能轉開眼睛,只愣愣地看着他。
其實蕭寒濃眉細眼,高鼻深目,頗有些像東方版的基奴李維斯。若不是他一臉大鬍子硬添了幾分粗獷,我倒覺得他頗有些文人之氣。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竟然讓無雙也那麼怕他?難道,他竟然是個美貌的惡魔,專到人間來做惡?越想越覺得有趣,我忍不住細細地望向他的眼睛。
忽然蕭寒另一隻手輕輕覆到我的眼上,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忙向後退了一步掙出他的手掌,嗯了一口唾沫,衝他說道:“我,我是江蘇人!”
蕭寒卻帶着幾不可聞的嘆息說道:“你不知道剛纔那樣看着別人,很不尊重嗎?”
我不好意思擡頭看他,只是一味地低着頭,努力讓自己忘記他那冰涼的手和迷人的眼睛。可是我越想轉移注意力,卻越是不能集中精神。
半天,才聽聽蕭寒說道:“只要你說出那人的下落,我就送你到北平,再贈你一所大宅。你看如何?”
我知道“那人”是指吳天賜,忙衝蕭寒說道:“蕭先生,我不知道天賜去了哪裡,你問我也是白問!”蕭寒哼了一聲不說什麼,我想了想,衝蕭寒說道:“蕭先生,我雖然不知道吳天賜的下落,可是我卻想與你談一樁生意!”
蕭寒聽了我的話奇道:“你?你和我談買賣?”
我點頭道:“我保證這買賣能讓你賺錢,比你開那個破鏢局強多了!保證你日進斗金!”
蕭寒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說道:“你說說看。”
我忙道:“可是我也有條件!”蕭寒無語看我,我接着說道:“我要你放了這些村民,不可以把他們送官!”
蕭寒向一邊走了幾步才說道:“你先說說你有什麼本事讓我賺到大錢吧!”
我咳了一聲道:“俗語有云,民以食爲天,國以民爲本!又有鄉言傳說:‘三年大旱,餓不死廚師。’可見食物對於民衆的重要性!”
我說到這裡,便看了看蕭寒,他卻還是一副面無表情地樣子,彷彿沒聽見我說話似地站在那一動不動。我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接着說道:“自古以來,兩漢三分,五代十國,唐宋元明清……”一不小心說錯了話,我忙改口道:“請……請聽好,我的意思就是說所有的歷史看一遍,那麼人類最重要的活動之一,就是吃!我聽無雙說,你經營客棧、貨場,又曾走遍大江南北,那麼蕭老闆一定是吃過很多美食了?如果我們開一家飲食高格的酒樓,那麼我們最需要的是什麼呢?”說到這裡,我故意停下不說話。
沒想到我們的蕭大老闆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我剛纔說的一番話是放屁!看着他不語,我氣得直接說道:“我給你一本天下無雙的菜譜,別的不敢說,不過這裡面的很多菜式一定是天下獨有!保證客人在別的酒樓裡吃不到!再幫你把酒店裝修成世上一流,讓名流都聚集到你的酒樓吃飯,保證你能賺到大錢!”看着蕭寒還是無動於衷的樣子,我急道:“喂,我和你說話呢!你不能有點表情呀?”
蕭寒這才慢吞吞地轉過身子,看了我一眼道:“我從來不想開什麼酒樓!我對你的菜譜也沒興趣!你要是想讓我不殺這些山賊也可以,你隨在我身邊兩年!兩年之後,我放你自由!”
我聽了哼道:“憑什麼讓我跟着你兩年?我爲什麼要跟着你兩年?告訴你,那些山民和我沒關係,你愛放不放!”蕭寒聽我說完,斜了我一眼,一個字沒說就飄飄然走了!
我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人家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怎麼有點錢也這樣?不知道什麼叫素質,不知道什麼叫低調!真是TNND有錢人!
罵過蕭寒,我還是忍不住想起一村的老少,現在他們都被這個蕭寒關了起來,日後還要送官,若真是送到劉長龍那樣的貪官手裡,只怕他們凶多吉少,我也於心不忍,倒不如盡我全力,救他們一命!於是我便想着去求求無雙,哪知道我找到無雙的房間時,她竟然不在房間裡……
愁眉苦臉地收拾行李,我便開始四下打探村民們的下落。一直到傍晚時分,纔有一個小夥子告訴我,山賊們都被蕭寒關在了村中主屋。我思來想去,決定自己去看看他們再說,沒想到正當我走到村中主屋附近時,忽然聽見有人遠遠地大叫:“帶來的貨物着火了!救火呀!”
我聽了一驚,擡頭再看時,只見山寨西南角上火光沖天,一羣人都提着水桶等物奔去救火!我見他們蕭寒帶來的人都亂成人一團,忙匆匆奔向關押村民的大屋,想趁亂救出村民。
沒想到我剛走到大屋跟前,就見一道黑影從我眼前跳過去了。我嚇了一跳,正要躲起來看個究竟,沒想到那黑影又幾蹦幾跳地回到我的身邊,衝着我嘿嘿笑道:“你怎麼也來了?”
我一聽聲音正是吳天賜,忙說道:“我來救人!你來幹什麼?”
吳天賜嘿嘿一笑,說道:“我不來,哪來的火?你來了正好,幫我看着點,我去放了他們出來,帶他們上山躲躲!”我聽了忙點頭,吳天賜自己又摸進了黑暗中。
我聽見半黑半明之中,大屋方向不斷有輕微的聲響傳出,我猜到吳天賜已經把這些村民都救了出來,果然我回頭看看,只見人影晃動,卻是往山裡方向悄悄移動。我看着他們離山越來越近,心中一寬。沒想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喝:“誰讓你們到這兒來救火的!看着山賊的人怎麼也來了?都給我回去!”
我一聽那邊是蕭寒的聲音,急的回頭又去尋吳天賜他們。只見一羣人離山林有些距離,如果此時有人來到這裡,一定會發現逃跑的村民!我心中着急,乾脆幾步就迎着聲音走了過去,希望可以擋一擋來人。沒想到我剛轉過衚衕,就見十來個人都匆匆往這邊趕來。
我一見他們往這邊走,立刻轉身又往屋子方向跑去,那蕭義一見我,就大喝一聲:“站住!誰讓你往那兒去的?”
我裝成不知道怎麼回事,退了幾步,故意把蕭義等人擋在衚衕前面,嘻嘻哈哈地說道:“你在叫我?我正想找你們哪!我剛纔在無雙的屋子附近看到好幾個山賊!你們不去看看?”
帶頭的漢子一聽,跳起來多高叫道:“快,分出一半的人隨我去保護表小姐!”我見他匆匆就走,心中好笑,想不到蕭義竟然是個傻大個兒!如此就騙了他,我心裡不免得意。
剩下的五六個人看我還擋在衚衕中間,有些不高興地說道:“我說華公子,你怎麼在這兒,不回房裡去?”
我呵呵一笑佯裝要走,忽然指着他們背後叫道:“那不是吳天賜嗎?怎麼他也在那兒幫着你們救火?”領頭的人回頭去看,我忙轉身就跑。不想一轉身,正好撞上一堵肉牆,擡頭一看,一對墨黑的眼睛,正無波無紋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