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蓼茸蒿筍試春盤(下)

一吻牽情縈夢, 讓我們久久不能分開。蕭寒抱着我長嘆道:“你這妖精,總是如此牽魂……”說到這裡,他自己倒先笑了。

我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便不理他, 其實五年來我未和男人如此親密的接觸過, 剛纔那樣的激情, 倒讓我不知所措。若不是他也有些生澀, 我真怕自己就要被他拒絕了。

低頭拉着他回到房中,倒了些熱茶與他,我便問起了我們分離後他這五年來的遭遇。等到月上中天時, 蕭寒才把從我走後到如今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想不到我當年出走,竟然把他攪無心茶飯, 差點走火入魔。

當年我離開山西, 蕭寒便四處尋找, 可是久不見我消息,蕭寒不免茶飯不思, 日漸肖瘦。蕭義見蕭寒着急上火,便主動請纓去江南尋我的下落,從江蘇彭氏開始,蕭義基本上把江南幾省都走了一遍,卻半點也沒有我的消息。後來蕭義打聽到江南有一名妓, 花名蘅蕪仙子, 才名不俗, 更是做了一手好菜, 便抱着試試看的目的去尋我, 沒想到竟然因此而與當地無賴結仇,被人打成重傷, 要不是因爲蕭義本來有功夫底子,只怕連這條病也沒了!

後來他傷中趕路,又得了風寒之症,多虧江南一位名媛出手相救,不然這蕭義只怕早就亡命他鄉了。也正是因爲如此,蕭寒得知此事後,乾脆拜蕭義爲義兄,又爲他娶回那位江南名媛爲妻。在太原城中,蕭寒以蕭家主人大婚爲名,大擺了一場筵席,報答了蕭義捨命之思。吳天賜那廝到太原打聽消息,正好聽到蕭家主人大婚,所以鬧出了誤會。

蕭寒講到這些時,長嘆道:“其實想想,福兮禍兮相倚相生。若不是蕭義尋你到江南,就不會與當地的流氓結仇,他不捱打,便不會被救,不被救,如何能認識我現在的嫂子?而偏偏他因緣得成,我卻因此而與你失之交臂,說起來,因因果果,也算是一場緣份!”

我聽了笑道:“你這麼說話,可真像是個道士,我以前認識的蕭寒,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蕭寒笑道:“五年不見,你不也總是說自己長大了嗎?我就不能變的平淡一點?”我聽了笑笑無語。

我看看他眼角的皺紋,小聲說道:“等到你手頭的事情結束,便搬到我這裡吧,我給你燉些補品,好好營養一下。看看你,不到四十就已經有白頭髮了!眼角這些皺紋可能夾死一隻蒼蠅!”

蕭寒聽了笑道:“我可是想着你的菜呢!等這幾天有空了,我便常來!”我聽了點頭。

蕭寒想了想又道:“看天色已經子時前後,我得走了,這幾天你小心一點,除了家裡人問起,其它任何人問我的下落,你都一概不知,裝成不認識我也行。”我還是不允,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抱了抱我,便匆匆離去。我看看留不住他,只是長嘆,擔心他半路上遇到什麼事。

第二天早上,思寒見蕭寒不見了,大大地哭了一場,還說蕭寒不守信用,明明說好了今天要帶她出去玩,又說話不算數!正好吳天賜來我家裡問蕭寒的事情,我便打發吳天賜帶着思寒出去玩,這才耳下清靜,可以想想蕭寒的計劃。

蕭寒說他想把帳本交給燕王,可是蕭寒卻不知道,現在的燕王朱棣,正是未來的永樂皇帝。如果蕭寒投靠他,真的能得到保護嗎?按照我的想法,我就一切都不要了,重新再來。最好遠遠地躲開皇室高官的糾纏,自己快快樂樂平平淡淡地生活。可是現在,蕭寒成了被追捕的犯人,要是沒人幫他開脫了罪名,我們以後想要安安穩穩地生活,還真不容易。思來想去,前後爲難。

看看天色不早,我便打算起身去燕王府對面的熟肉鋪,萬一我能在那裡打聽到一些情況,也許對蕭寒能有些許的幫助!沒想到我剛出院門,就看到衚衕口會停下一輛馬車,車裡的人剛一探頭就看到我正往外走,他忙衝我招招手。我一看是他,馬上呆住了。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不讓我泄露你的行蹤嗎?怎麼你自己竟然招搖地跑到我家門口來了?

蕭寒見我呆住,馬上說道:“思寒呢?你去把她也抱來,我帶你們出門玩!”

我嘆氣道:“那丫頭哭了一早上,剛讓吳天賜帶出去了,你怎麼不早來?!”蕭寒一愣,也不再說什麼,只是衝我招手。我看看四下沒有熟人,馬上爬上了馬車。逗得蕭寒笑道:“你看看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是一點大人樣子也沒有!”我哼了一聲,假裝沒聽見。

馬車緩緩出城,蕭寒從車座下面拿出一個小包裹,放在我的手中,小聲道:“看看,喜歡嗎?”我打開小包裹一看,只見裡面竟然是許多漂亮的石頭。我不明所以擡頭看他。

他卻笑道:“你以前總是說找不到合適的熱石煎肉,還曾抱怨我沒給你找,前天我在慶壽寺裡看到,今天一早特意尋來給你,你竟然都不知道是什麼了!”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起當年曾向他要過熱石煎肉,便嘻嘻笑道:“你記得就行,我記不記得,倒沒有什麼要緊!不過你從人家寺廟裡找石頭來,可是你的不對!”

蕭寒笑道:“那寺裡的主持道衍也是個奇人,他見我盯着院中的石頭髮呆,便讓人直接包了一包送我,連問也不曾問過一句的!”

我聽了道衍這個名子只覺得耳熟,卻一時想不起這是個什麼人,蕭寒又從身後拿出一個小包,打開遞到我的面前,說道:“這本是我要送給思寒玩的,你今天要是想玩,先放了去吧,我明天再給她尋去!”

我低頭一看,只見淡藍色的綢布包裡,放着幾隻手掌大小的小風箏,或是燕子回巢,或是豔蝶張翅,最奇的是一隻小小的蜻蜓,竟然細繪如生,薄薄的羽翼上面,還畫出了蜻蜓身上應該有的花紋,當真是活靈活現。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隻小蜻蜓,認真地看了半天,才衝蕭寒問道:“難爲了這麼小的東西,能放的起來嗎?”

蕭寒笑道:“當然能放的起,這風箏不說是天下無雙,也很難尋得!多虧我一個朋友在北平城裡,我好不容易央他,他才親手做了這麼幾個給我,你喜歡最好,今天咱們先去玩上一天,明兒再帶上思寒,如何?”

我想想我和蕭寒相處時光不易,忙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一天可不行!我還有事,下午必要回城裡的!”蕭寒一聽,點頭微笑。

此時已經是暮春初夏時節,天氣有些暑熱,我與蕭寒放起小小的蝴蝶風箏,便攜手慢慢走在野外的小徑上。此時燕山含翠,飛放泊更是水鳥遷行,一片天然之趣,林泉水美之中,讓人心神俱醉。

行了半里路,便到了湖邊樹蔭下面,蕭寒指着面前的小湖,輕聲道:“這飛放泊因爲是當年元天子曾縱鷹的地方,所以取名飛放。咱們倆今天來了,也是飛放之意,卻是飛於心而放於意,曾算是忙裡偷閒,得了一天的自在!”

我笑道:“你這老鬼,不想着家裡的女兒沒來,倒自己想着放意飛心,真是個老不修!”

蕭寒聽了哈哈笑道:“你看,我正經的時候,你說我古板,現在我開一句玩笑,你又說我是老不修!唉,做人難矣!”

我聽了笑道:“做人難,做女人更難,做一個寡居的漂亮女人難乎其難!”

我說完,蕭寒先是一愣,接着搖頭笑道:“小衡,你哪裡來的這麼多歪話,竟然讓人氣不得也笑不得,最後想想,你這話裡,還真有那麼十分的道理!”

我聽了笑道:“就你知道典通史,我什麼也不知道嗎?告訴你,我是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的世外高人。”

蕭寒一笑,看看我手上牽着的小風箏飛過樹高,立刻正色說道:“風箏放的那麼高,剪了吧!放了你和思寒的不痛快,以後咱們一家子都快快樂樂的。”我看看那如生的小風箏,倒有些不捨,蕭寒卻已經從靴筒裡抽出匕首,接着我手中的小線軸,輕輕說道:“願我家小衡和思寒從此快快樂樂,不再有什麼煩心的事情。”說完,手起刀落,竟把一個漂亮的小風箏交給了天空。

倚在蕭寒懷裡,我看着漸漸飄遠的小風箏,只能把願望都許給了這隻小小的風箏,一來願它從此自在無憂,不再有什麼牽絆,好來也希望它真的能帶走我和思寒的傷心,從此都快快樂樂。

看着風箏飛遠,蕭寒笑道:“這要是思寒來了,定然樂不得呢!”

我撇着嘴道:“她要是來了,定然不會放了這幾個風箏!”

蕭寒奇道:“爲何?”

我道:“那丫頭要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多半都要玩上幾天的,你這小風箏這樣漂亮,她一定是先自己收起來,讓你再給她買幾個一般的來放!”

蕭寒聽了搖頭,說道:“這丫頭如此精明,有些太過了!”

我笑道:“這叫基因遺傳!你不是沒人教就會做生意嗎?她也這樣,你們這纔是親生父女!”蕭寒聽了呵呵傻笑。

我擡頭看他,只見樹影斑駁之中,蕭寒摟着我,或是看看遠處的湖面,或是低頭看我,一臉的滿足淡定。靠在他壯實高大的身上,我不禁感嘆。雖然此時蕭寒的臉上有了些皺紋,可是卻更顯出他滄桑成熟之氣,加之他臉上總是掛着淡淡的笑意,越發顯得成熟穩重。想想我能與他再次人海相逢,我不禁心中高興,一時沒忍住,我便用力抱住他的胳臂,輕輕咬了一口。

蕭寒吃痛,低頭看我,皺着眉道:“你這個丫頭,還是喜歡咬人!”

我嘻嘻笑道:“那你長的那麼高,我親不着你,咬一下還不行嗎?”

蕭寒目光閃動,乾脆把我擁在懷裡,輕輕捧着我的臉,小聲道:“現在讓你來親,親嗎?”此時,他黑色的眼睛裡竟然有一絲淡淡的褐色,說不出的漂亮和迷人。我任由他捧着我的臉,小聲嘟囔道:“我不親你了,你親我好了!”說完,我便覺得的臉上發燒,蕭寒卻淡淡一笑,俯下身來,真的噙住我的嘴脣。

昨夜那個長長的吻還讓我想念,今天他又擁我入懷,還是那樣輕輕地吮吸輾轉,卻讓我覺得甜蜜的不能言語。我不再等着他,開始主動地攻城略地,蕭寒感受到我變客爲主,先是一愣,接着,竟然安然地享受了起來,任由我輕輕地吻着他,讓溫暖由身體傳遞,忽略了語言。正當我逗着他若即若離時,他忽然開始向我進攻,熱情地糾纏住我的溫潤,不再放開半點,任由我一聲嚶嚀,幾乎整個人掛他在的懷裡。

過了半天,我才與蕭寒分開,看着眼前溫溫淡笑的男人,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喘不上氣來。蕭寒卻又把我摟在懷裡,小聲說道:“小妖精,以後,咱們再生幾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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