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八百年前的哪一個暑假, 程卓在鄉下的姑姑家看過一場不知道是什麼的戲，名字叫做《娘送女》。
戲裡說的是一個老孃遣送逃回孃家的女兒去婆家，然後老孃和婆婆大打出手的故事。
那時的程卓小小年紀, 當然不理解那戲裡演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哲理, 唯一的印象就是裡面的兩個老媽媽端着椅子踩着凳子, 手上拿着雞毛撣子, 嘴裡罵着叫着還唱着, 很是精彩。
小孩子看戲都是湊熱鬧，旁邊的大人倒是覺得那戲演得頭頭是道，紛紛贊同戲的劇情編排合情合理, 好似自古以來親家之間的關係就該劍拔弩張，又或者相敬如“冰”。
程卓雖然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生活中誰和誰的親家是如何相處, 但也多少從這些生活瑣事中學到了些最基本的意識。
所以每次家庭Q聊大會的時候, 程卓就很納悶, 怎麼自己媽媽和沈潛媽媽的關係會那麼要好。
好吧，他承認用這樣的比較很無恥, 很不要臉，也很不好意思。
但從根本上講，兩個媽媽之間就是那種關係。
雖然她們的孩子都是男人，雖然兩個人沒有結婚，但是兩個人都認定了對方是自己的伴侶。儘管其中不會再有什麼娶嫁問題, 但是性質是一樣就是了。
所以, 媽媽們是不是該有點傳統相處之道呢？
可是……
程卓看看□□窗口裡面聊得歡的兩個媽媽的頭像, 無語……
我是歡喜婆婆：程程, 程程！跟你說哈……
我是歡喜婆婆：我昨天又去把髮型給改了。波波頭老土得很, 上次見到乖乖兒子板寸頭的照片，哇！好可愛哦！！！！！
我是歡喜婆婆：然後……呃！我就去剪了一個……
我是開心媽媽：囧囧囧囧囧…………………………
我是歡喜婆婆：咋了？不相信？覺得不好看？？
我是歡喜婆婆：傷心吶~~~~~
我是開心媽媽：不是啦, Sindy。是佩服，佩服哈！！
我是歡喜婆婆：真滴……
我是開心媽媽：煮滴！！！！呵呵，發照片上來看看喂。
我是歡喜婆婆：害羞……（捂臉ing）
我是開心媽媽：發嘛發嘛！又沒別人在。
Wшw ¤ttka n ¤￠O 我是歡喜婆婆：嗯~乖乖兒子肯定在。
我是開心媽媽：沒有啊！
我是歡喜婆婆：他隱身呢！
我是開心媽媽：不會哦！小卓不會醬的吧！
我是歡喜婆婆：哼哼！！！打賭！誰輸了裸奔！
我是開心媽媽：呃……（驚恐ing）
被說中的程卓悄悄的抹了抹不知道第幾條黑線，心裡在糾結到底是上線好，還是繼續裝下去好。情景框裡兩個人還在繼續着。
我是歡喜婆婆：哈哈。怕了吧！
我是開心媽媽：………………
我是歡喜婆婆：開玩笑的啦！來，給你個裸奔的MM！接！呵呵！
我是開心媽媽：汗！！
我是開心媽媽：話說回來，這個時候小卓應該上線纔對啊。一直都約的這個時間嘛！
我是歡喜婆婆：嗯，你M他下看看！
我是開心媽媽：呵！……小卓，在？
程卓心虛的鼓鼓嘴巴，手指顫巍巍的點擊上線。
我是乖乖兒子：媽媽……
我是歡喜婆婆：哎！！！
我是歡喜婆婆：乖乖兒子來了！！（星星眼……）
我是開心媽媽：嗯。
我是歡喜婆婆：太好了！媽媽們想死你了！！BOBO~~~~~~
我是開心媽媽：……
我是乖乖兒子：……阿姨……
我是歡喜婆婆：嗚……
我是歡喜婆婆：乖乖兒子，你還是嫌棄瓦！！！
我是乖乖兒子：不是的，阿姨……
我是開心媽媽：……呃，Sindy啊……
我是歡喜婆婆：還說不是。就急着跟我撇清關係，55555……
我是歡喜婆婆：吶！程程，什麼事？
我是開心媽媽：你不是要給我看新發型的呢！！！
我是歡喜婆婆：這個……
我是乖乖兒子：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我是歡喜婆婆：哼哼！！！我想想！
我是開心媽媽：等到花都謝了！唉！
我是歡喜婆婆：嘿嘿！想好了。要看沒問題，但是有條件！
我是開心媽媽：暈！
我是乖乖兒子：蝦米？
我是歡喜婆婆：乖乖兒子也叫我一聲媽媽！嚯嚯！
沉默……
程卓不曉得媽媽在那邊爲什麼沒有回答，他自己則是不知道要怎麼回覆。
我是歡喜婆婆：嗚！被54了！
我是歡喜婆婆：好吧！那麼爲難，還是想別的好了！
我是乖乖兒子：阿姨……
我是歡喜婆婆：好了，乖乖。就換成抽空一起去旅遊吧！這個能答應了吧！
我是乖乖兒子：呵呵！
我是開心媽媽：嗯，旅遊！旅遊好！
我是開心媽媽：呃，怎麼去了下廁所你們就換話題了？
我是歡喜婆婆：……程程，離開也不吱一聲！（怒……）
我是開心媽媽：啊！忘了，對不起！
我是乖乖兒子：呵呵！我要離開一下，吱……
我是歡喜婆婆：先別走！！！
我是開心媽媽：？？？？？
我是乖乖兒子：！！！！！
我是歡喜婆婆：看看！
我是歡喜婆婆：……怎麼樣？酷吧!
一張大大的頭部特寫佔據了整個談話窗口，沈媽媽頭頂着寸板，眼帶着得意，滿是興奮的一張臉呈現在電腦屏幕上。
因爲得天獨厚的長相和氣質，這樣的髮型和突兀的拍攝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看起來反而個性十足，俏麗無比！
嘖嘖，莫不是老妖精哦！程卓在心底暗暗感嘆着家婆！
我是歡喜婆婆：怎麼樣？怎麼樣嘛？半天不說話吶？
我是開心媽媽：8錯8錯！
我是乖乖兒子：很好看！
我是歡喜婆婆：呵呵！是吧！我就知道……
我是歡喜婆婆：程程，要不，你也去剪一個？
我是開心媽媽：呃……
我是乖乖兒子：哈哈！
我是老張：那個……小卓他媽媽就不剪了。……臉型不適合！
我是乖乖兒子：爸爸！
我是歡喜婆婆：咦！！張sir！難得上來啊！握手！！
我是老張：呵呵！你好！在外地開會，沒什麼事做！
我是歡喜婆婆：哦。你太好了！願意參加我們的家庭Q聊，不像沈……
因爲程卓的爸爸很少出席會議，沈媽媽開始把重心放在了跟他進行各方面全方位的溝通上。一旁的兩母子見插不上話了，就偷偷的點了對話框私聊。
等各位終於因爲各種事情而下線了，程卓擡頭看看牆上的鐘，已經快10點了。此次家庭Q聊會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歪着頭回味一下，忍不住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原來爸媽也有那麼逗的時候！呵！
沈潛難得因爲朋友的私事晚歸，程卓懶懶的躺在沙發上，看着暖暖的吊燈，覺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覺。
剛剛跟媽媽私聊的話，久久的印在腦海裡。似開心，像幸福，是感動。
媽媽說不會介意兒子要叫另一個疼他的人媽媽；
媽媽說已經決定接受這件事情就不會再耿耿於懷；
媽媽還說，兒子只有一個，世上也只來一遭，她的期望不是要他活得讓爸媽開心，而是要大家都活得開心……
是的呀！
有什麼比一家人都高高興興更重要的呢？
既然選擇了這樣的生活，就該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既然自己選擇了走這樣的路，就應該認認真真的走下去。
既然愛着這樣一個人，也就該努力去接受和適應他身邊的一切。
自己的父母，是這世上最親的人；沈潛的父母，也不是毫無關係的人吶！
如果沒有他們，就不會有沈潛。沒有沈潛，自己會是跟誰在一起呢？會在哪裡遊蕩？又會遇到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人？
如果沒有沈潛，自己會不會一個人過一輩子……
如果的事，永遠都不會再有確切的答案。但是已經遇見的人卻在心裡留下了痕跡。而相愛的兩個人，當然是嚮往着永遠。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很不可思議啊！
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有些人之間或不想幹，有些人卻緊密相連……
“咿唔！”
近來難得被帶回家一次的福克斯縮在沙發另一頭髮出囈語，同樣半夢半醒的程卓睜開眼打了個呵欠。
呵！想太多了。還是合計合計旅遊的預算吧！
自信滿滿的跟老媽說要負擔大家旅行的費用，也不知道夠不夠。
這麼久以來過着米蟲般的生活，什麼都懶的管。連二叔給的工資卡都一直放在狗院子的三樓從來沒動過，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錢，也從來沒計算一下。
不過，貌似老爸時間排不開，沈潛的爸爸也似乎沒有空。能確定的只有兩個媽媽和他自己。至於沈潛嘛，就算自己不要他去，沈媽媽也不會放過他的。
這樣正好，要是錢不夠的話，不是還有潛嗎？
呵呵，潛？錢？果然是個好東西……
程卓正流着口水發着夢，突然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瞬間清醒。一個翻身爬起來就往門口衝。
沈潛微微有點踉蹌的走進來，看見一個眼睛亮晶晶的傢伙在給自己等門，臉上馬上浮現出十分的笑意。
那傢伙卻突然小狗般吸吸鼻子：
“嗯？你喝酒了？”
“啊，喝了一點。”
“真的只有一點？”
程卓也不走近，只是在那不相信似的問。
“真的，就一點點。”
“那你還站得穩嘍？”
“嗯，”沈潛換好鞋子站直身，不太明白那小傢伙是什麼意思。“我沒喝醉，就是頭有一點暈！”
“哦！”小傢伙賊賊的笑着，突然作出一副要百米衝刺的樣子。“1……2……3！”猛跨幾步，投籃般撲向沈潛。
無需言語的默契早就存在，沈潛下一秒就伸出了手接住幾乎是砸過來的身體。
程卓穩穩的掛在沈潛身上，手臂抱着他的脖子，雙腿纏着他的腰。兩個人鼻尖相對，四目對望。
“呵！今天有什麼興奮的事啊？”輕輕碰了碰程卓的脣，沈潛低笑着問。對着他，永遠都想要最最溫柔。
“嗯……我已經學會給小狗打疫苗了。”
“哦！”
“也能單獨給狗洗澡了！”
“不錯。”
“還有……”程卓把身子往後一點，仔細看着對方的眼睛，邀功似的一字一句的說：“我決定，請大家去旅遊！”
“……真的？什麼時候？去哪裡？”抱着懷裡的人慢慢往裡面走，沈潛有些意外的問着。
“等你有空的時候。”
“好啊！怎麼突然想到去旅遊了？”
“不是突然想到的。是媽媽她們想要去……”
“哦……媽媽她們啊！！”沈潛拉長着聲音應着，滿意的看見程卓不好意思的眼。“那麼多人去，你夠錢請嗎？”
“應該……夠吧！”說到現實問題，程卓忘記了羞澀。“我們不要搞太豪華的旅行好吧？”
“這個……嗯……”
“反正，要是不夠的，就你出咯！”
“呵呵！你倒會賴啊！”
“嘿嘿！”
“好吧，你要表現好的話，我可以考慮！”兩人商量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上了樓，進了房。
“表現？什麼？”好孩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人被壓着陷進牀裡面。“哎……”
“現在就開始咯！”沈潛呼出混着淡淡酒味的氣息，嘴下一點開始不再留情。
“哎……你還沒洗澡……”
“反正等會要洗的嘛！”
“嗯……呀……喝了酒……”
“嗯，酒是個好東西……”
“喂……嗯……”
接下來程卓就沒法再問了，只是，一晚上頭腦裡都迷迷糊糊的盤旋着一個問題：這樣子，算不算是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