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在第一大街上跑着,爲首的一輛黑色馬上車上,坐着一位風度瀟灑、西裝革履的青年,而在他旁邊坐着一位頭戴禮帽身着長袍的留有長鬚的長者,至於後面的那輛馬車上,則坐着四位或穿長袍或穿西裝的青年。
只不過,這會馬車上那穿着身精緻白西裝的年青人不時皺着眉頭,偶爾的還會揚起手彈一下西裝衣服,似乎是怕那浮灰,把自己的衣領給弄髒了。
終於又過了一會,馬車纔在那“連雲港大飯店”的地方停了下來。
“呸,這鬼地方”
下了馬車,瞧着自己一身灰頭灰臉的模樣, 尤其是看着自己那雙剛換上的意大利產的名牌小牛皮白皮鞋,這會竟然變成了灰色,盛恩頤便丟出了幾句話來。
“恩頤,這地方到處都是工地,灰啦、土啦倒也是平常的事兒。”
瞧見盛恩頤這副樣子,雖是在心裡嘆口氣,可隨後下了馬車的孫寶琦卻還陪着笑,這盛四少也就是這脾氣,真不知道,這杏蓀是犯的那門子糊塗,竟然讓他這大名鼎鼎的“盛四少”來參加這次談判。
難不成杏蓀不知道這次談判,事關未來幾年漢冶萍生死之計,瞧着盛恩頤依然擺出的那份“盛四少”的範頭,孫寶琦只是一聲長嘆。
“恩頤,走咱們先去飯店”
所謂的連雲港大飯店不過只是一棟用木板臨時搭建的建築而已,儘管看起似乎還像個樣子,可實際上任何人都能看出這飯店的簡陋。
“岳父,你瞧瞧,那李子誠,未來也太不自量力了,瞧瞧,這還不如盛府傭人住的地方,竟然還掛什麼連雲港大飯店,真不知……”
“恩頤”
這會作爲長輩的孫寶琦反倒是有些受不了這盛家四公子的脾了,於是便沉臉威喝一聲,說什麼也是當過一省巡撫的他這麼一喝,反倒是原本跋扈輕狂的盛恩頤立馬就沒了脾氣。
“岳父,我,我這就是玩笑……”
年齡不過才二十歲的盛恩頤,原本就是依着爹孃的寵才成爲那個揮霍無度、奢侈成性的公子哥,可孫寶琦再怎麼說也是他長輩,也是他的岳父,在長輩面前縱是他再有兩膽子還是不敢造次。
“恩頤,這次你爹讓你隨我一起來連雲港,一是爲了公司鋼軌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把隴海鐵路的單子拿下來,這畢竟是咱中國人自己出資修的鐵路,想來也不會有借款之無奈”
話時,孫寶琦在心底一嘆,漢冶萍公司三大宗生意,一是生鐵、二是鐵礦,可這兩樣都不掙錢,而且早就賤賣給了日本人,只有另一大宗鋼材有利可圖,而鋼材之中又經鋼軌及魚尾板、鉤釘、螺釘、螺帽付和橋樑用鋼是公司所產附加值最高的產品,也可說是公司的主打產品。它的銷售值在公司總銷售收入中的重要地位,而它的客戶主要是國內各官商鐵路局和公司。雖說向公司購買過鋼軌料件的,幾乎包括了國內所有已建成或在建中的各條鐵路。而且公司一直處於國內獨家供貨地位,但交易中,卻並不佔優勢,可謂困難重重
在中國國鐵路大多借有外債,興建中常受債權國的控制操縱,公司於攬售中往往遭到排斥阻撓,早年津浦路於興建之初,儘管有盛宣懷在清政府郵傳部中的關係,也只得到該路南段1。7萬噸鋼軌的訂單,而北段因受德國洋廠的阻撓,雖有該路督辦的從中相助,公司在競標中仍不得不半途退出,致使此段盡購德料。
而更讓人可氣的是,儘管在大數時候公司不惜委曲成交,但在很多時候甚至公司主動讓價,卻求售不得,甚至比外商低上三分之一亦無法得單,這不能不讓孫寶琦心惱不已,也正因如此,纔會特別看重現在隴海鐵路的定單。
“1800公里隴海鐵路主線,徐州到阜陽輔線,加以副線、車站輔線、沿途站橋用鋼……”…。
想起那日盛宣懷和自己談及隴海鐵路時的憧憬之色,這可是幾十萬噸鋼材的大生意,若是能做成這單生意,甚至未來十年內,漢冶萍都不愁鋼材銷路。
原本,這麼重要的生意,盛宣懷應該親自過來,可最後,他還是選擇留在上海讓自己過來,現在政府當政者之中,大都在過去同盛宣懷有過一段非同小可的政治過節。甚至他與袁世凱之間也有一番宿怨舊恨,這由不得他不謹慎,所以,自己這兒女慶家纔會囑託自己帶着盛恩頤來連雲港。
而這次自己來連雲港,也不是空手來的,可原本信心十足的孫寶琦瞧着自己這準女婿,卻是在心下一嘆,望這“名振上海灘”的盛老四在這裡收斂一些
“恩頤,你要知道,那李子誠不過長你兩歲,可你也看到了,現在人家早已成就一番事業,再看你……”
不等孫寶琦把話說完,盛恩頤卻嘻笑着說道。
“岳父大人,瞧您這話說的,恩頤知道,這次來連雲港,一是爲鋼軌,二嘛,爹爹想讓我見識一下那“李大財神”,準確的來說是結交一番”
一挺胸脯,盛恩頤卻不無得色的說道。
“在上海灘,誰不知道我盛老四,最好交友,平素不知道多少人千方百計的想和我做朋友,但凡是個人物,只要我盛老四願意和他做朋友,還不……”
“爹,你瞧那人的模樣”
突然一嘴的天津話從不遠傳了過來,雖說句中不帶髒字,可從那話意裡盛恩頤還是品出了味來,他眼一睜,頭一轉,正欲耍腔出氣時,卻見孫寶琦滿面笑容的朝着聲音傳來方向走了過去。
“緝之兄您這是……”
雖說在這看到那人忍不住一驚,他不是剛晉了新內閣的財政總長嗎?怎麼會在這?可心下驚訝着,但是孫寶崎還是笑拱着手,打起了招呼,現在可是北洋的天下,像周緝之這樣的北洋財神,能結交可萬萬不能得罪。
“喲,我道是誰那,原來是慕韓老弟,不知今個老弟怎麼有閒功夫來這啊”
穿着一身袍衣的周學熙同樣帶着笑,不過站在他身旁的周明泰,還是能從爹待人的方式上,能感覺到爹對這人怕是沒什麼好印象,至少沒什麼好感。保不齊的過去有什麼過節。
“這位莫非是大公子……”
隱約能猜出周學熙來意的孫寶琦,連忙話轉到他身旁的少年身上,這少爺和周緝之倒有幾分相像,不過全不見周學熙身上的世儈之氣,反而多出幾分大家公子的灑脫。
“晚輩明泰見過世叔”
相比於盛恩頤的那種執胯公子哥的習氣,周明泰舉手投足間都守着個禮字,雖說年少可也能顯出幾分風度,更難得的身上沒有大家公子哥的那種習氣。
瞧着同孫寶琦並肩而立的青年,周學熙隱能猜出他的身份來,能和他孫寶琦並肩而言的,怕出就只有他那個女婿,盛家的盛老四,盛恩頤了。
“想來,這位就是名振上海的盛家四少”
шωш¸ ttκǎ n¸ ℃ O
一聽眼前這老頭竟然聽說過自己的名字,盛恩頤不禁一樂,頓時對這老頭生出了好感來。
“沒曾想世叔竟然聽說過恩頤,名振上海實是不敢,此許薄名……”
聽着那盛恩頤那似謙虛的話,周明泰一直在旁邊強忍着笑意,而孫寶琦更是在心裡一嘆,盛老四啊,盛老四,你那裡是啥名振上海,分明就是名……這二十來歲的人了,怎麼就聽不出那周學熙話裡帶着刺啊。
眼瞅着自己這準女婿讓人給寒磣了,竟然還傻樂着道着謝,甚至還在那充個人似的自謙着,孫寶琦連忙拱拱手。
“緝之兄,想來緝之兄來此定有要事,寶琦不便打擾,告辭、告辭……”
拱手時孫寶琦用手肘一撞還在那樂着的盛恩頤,便主動告辭朝着那不如“傭人”住的“連雲港大飯店”走去。
“世叔,他日有機會,世侄一定登門拜訪”…。
“好說,好說”
瞧着那盛恩頤的傻樣兒,周學熙滿面皆是笑容,拱手時笑的是那個得意。
“爹,那人也忒……”
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周明泰見多,可像這位盛家四少這樣的人,周明泰還真沒見過,至少沒見過比他更傻的。
“明泰,那人就是漢冶萍盛宣懷的兒子,盛老四,別看年青,可兩三年前,就已經揚名上海了”
“爹,想來是臭名”
“若是你學了他那樣,你也不差有一天會名振京津”
哼一聲,周學熙又繼續說道。
“若是那樣,你爹我就先把你打死,省得丟人現眼”
“爹教訓的極是”
周明泰連恭應着,然後便跟着爹沿着人行道走着。
“爹,那盛恩頤來這,若是沒錯應該是爲了路軌之事”
“嗯,隴海鐵路這麼大的單子,他盛宣懷若是不動心,那就不是他盛宣懷了”
嘴上這麼着,周學熙眼中卻是精光閃現,他盛宣懷過去對自己可是沒有落井下石今個,就讓你先吐出點利息來
“走,咱們去給李大財神送禮去”
“送禮?”
(反覆看了數次,依然還是不甚滿意,還是沒能把盛老四身上的味給寫出來,希望各位大大別介意,畢竟,咱也沒接觸過真正的大家執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