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5月6日,在巴黎,上午九點,幾乎每一個社區都傳出了鞭炮聲,往來的法國人大都好奇看着那鞭炮煙霧後的百貨店,百貨店的牌匾上赫然用中文和法文寫着“家樂福百貨”。
“歡迎光臨今個家樂福開業,所有商品一率八折”
在一家規模中等的百貨店開業,穿着西裝的李幕不斷的用有些生硬的法語和進入百貨店的客人們打着招呼。
他的臉上帶着笑,在巴黎的華人並不多,只有幾千人,而其中不少都不會法語,也很難找一份象樣的工作,謀生的主要手段便是做“提賣”,就是帶着一些手絹、鑰匙扣和各類小工藝品,走街串巷去兜售。
十幾年前來到法國的李幕也幹過提買生意,可半個月前,一切都改變了,中華商業協會墊資在巴黎辦兩百家百貨店,百貨店是商業協會墊資、商業協會還墊資鋪貨,甚至每個店還有五百法郎的經費,如果辦成了,只要返還商業協會墊資,店也就歸承辦人了,以後“家樂福配送公司”還繼續給各個分店鋪貨,唯一的要求就是,所有的家樂福百貨店只能從家樂福配送公司配貨,而幾經選拔後,李幕有幸得到了其中一家百貨店。
與法國人或猶太人的百貨店開業不同,在百貨店玻璃窗上用貼着全場優惠八折的海報,不人看到海報後或聽人介紹後,便涌進了百貨店,百貨店雖小,但商品卻是非常齊全,而在街口還有幾個人散着傳單,無一例外的都是散發着家樂福百貨開業優惠的信息。
每一張傳單上無一例外的都用法文書寫着這麼一句口號。
“我們所提供的是整個法國最實惠、最優質的商品”
“走,我們去地鐵站”
傍晚時分,吳啓樑拉着穆揚新,這位公司剛派來的副經理朝辦公樓對面的地鐵站走去,在晚報送來之前,最容易收集信息的地方就是地鐵站。
而穆揚新則一臉茫然的跟着這位不過比自己大兩歲的經理,在地鐵車廂中,不過是過了一站路,吳啓樑便聽見了大家對於家樂福的評論。
“聽說了嗎?今天巴黎有兩百家家樂福百貨店開業,所有商品八折優惠。”
“可不是,我去看了一下,就是一公斤豬肉都比肉店便宜12生丁,其它的也便宜很多……”
“是啊,是啊不會是騙人的吧從來沒有什麼東西會賣的這麼便宜?”
“他們的號號就是提供全法國最實惠、最優質的商品”
聽着他們的談論聲,吳啓樑的脣角浮現出笑容的同時,又朝周圍打量一下,果然所人都產生了興趣,無論如何,至少這個車廂的人一定會去家樂福。
шωш¸тTkan¸¢ Ο “知道咱們中國製造的優勢在什麼地方?”
吳啓樑回頭看一眼穆揚新,轉用國語問道。
“應該是便宜吧”
思索片刻,穆揚新道出中國工業品的優勢,儘管包括運費、關稅,但是價格依然比法國貨低,中國的勞動成本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其中大多數商品,都是連雲港的新式工廠生產,那些工廠的生產效率高於舊式工廠。
“沒錯,所以,咱們不要想着進什麼老佛爺,不要想着和那些名牌貨競爭,就像董事長說的那樣,現在,現在咱們就是要用廉價讓他們知道中國貨、瞭解中國貨,之後才能讓中國貨真正走進法國的千家萬戶”
“可,家樂福百貨店內賣的還有法國貨啊?”
穆揚新反問着,剛剛抵達巴黎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家樂福百貨店的運營方式,在他看來儘管那些百貨店中中國貨佔了大半,但卻還有很多法國貨。
“而且他們的價格……”
“他們的價格是全國法國最便宜的”
吳啓樑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不過是把中華貿易公司的購銷方式運用到百貨店上罷了,即便那些所謂的“便宜”的法國貨,也不過不足市價一半進貨的,以八折賣還有接近一倍的賺頭的。任何人在普通商店裡買的東西,都經過了多道的轉手。首先,廠家賣給大型經銷商,賺了一筆;其次,又經大型經銷商轉手給各個方面的中小型經銷商,賺了一筆;然後,再由各個方面的中小型經銷商轉手賣給商家,又賺了一筆;最後,當人們又從商家買來,商家又再賺一筆。
一件普通的商品幾經轉手之後,價格自然很高,而中華貿易公司之所以能和競爭對手打價格戰的根本原因就是廠家直接供貨,完全取消了中間環節,現在家樂福百貨銷售的商品也是採用同樣的原因,兩百家百貨店,所在社區居住着超過五十萬巴黎人,這些巴黎人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日用消費品、食品。
而吳啓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和那些法國廠家、農場簽定供貨協議,在中間環節消失源頭供貨的基礎上,即便是出售的商品比市價低上40仍然有普通百貨店的賺頭。慢慢的當人們形成在家樂福購物的習慣之後,便可以大量使用中國貨取代法國貨,現在中國貨是搭售,但短則半年,多則一年,中國貨就會佔據家樂福的櫃檯。
“可惜咱們的人太少,如果不然的話,我非得在法國所有的城市都開上家樂福……”
法國華人太少的現實讓吳啓樑無奈的嘆口氣。
“要是那樣的話,我敢保證能擠垮所有的猶太商鋪,能佔領大半個法國的市場”
遺憾
想着可以原本可以輕鬆佔領龐大的法國市場,但卻因爲在法國的中國人太少,不能開設更多的分店,吳啓樑難免覺得有些遺憾,但在遺憾的同時卻還有些擔憂,也許憂慮更準確一些。
現在家樂福是勝在運營模式上,而這個模式外人只需要幾個月就能窺見其中的奧妙之處,從而用同樣的模式同家樂福競爭,尤其是那些猶太人,相比於中國人,那些猶太人在法國以及整個歐洲,生存了上千人,他們早已經構建了完整的商業網絡,而雜貨店、百貨店又是大多數普通猶太人的生計,一但他們發現到家樂福廉價的奧妙,那些原本就以團結著稱的猶太人聯起手來,只怕,前景不妙啊
“經理,如果的確有利潤的話,其實不一定非得讓咱們中國人開,我覺得對咱們最重要的就是佔有市場,所以咱們完全可以用法國人和他們的錢,去辦新的家樂福,幫咱們佔領市場?”
“你的意思是……”
穆揚新的話只讓吳啓樑的眼前一亮,用法國人和法國人的錢,去佔領市場,搶在猶太人和本地商人反應過來之前,選擇性的選擇一些商人,對,加盟,就像盟友一樣,讓他們掛家樂福的牌子,然後由家樂福統一配貨,統一定價,這樣的話,節省資金不說,而且可以在短期內把市場擴展到整個法國,用低價擠垮部分零售商,佔領部分市場,如果這些商店賣出的那怕只有一半是中國貨,那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最重要的是還能建立一個完整的商業網絡,這不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嗎?同樣也是董事長要求的,沒有什麼可以同一個完整的商業網絡相比,建立了法國的商業網絡之後,可以順其自然的在法屬殖民地鋪開商業網絡。
似乎有搞頭,何止是有搞頭,根本就是大有可爲啊
“咱們下一站下車,去電報局”
心下拿定主意,吳啓樑的語間沒有任何猶豫,或許這就是寧波人的優點,認準的事情絕不會耽擱那怕一分鐘,這件事先向董事長彙報一下。
這是一座水上倉庫,近二十米長的倉庫,幾乎完全建於大海,只有不過數米的方連接着海灘,此時天色微微放明,遠入的海平線上,太陽甚至還未躍出海平線。
沁涼的海風迎面而來,懸在鋼樑下的電燈泡散出橘色的光亮,而站在倉庫兩側的通道上的人們則興致勃勃的看着通道中央海水上浮動着的物體。
此時,一架飛機靜靜地泊在海水上。
“嗯,這就是水上飛機啦”
看着這架飛機,李子誠的聲音聽來頗爲高興。
“沒準是世界上第一架水上飛機”
機翼下方加裝浮筒的叫做水上飛機,而機體本身就做成船型的則稱之爲飛行艇,不過這個時代,頂多也就只存在水上飛機。
站在浮筒上,正在檢查着的飛機的馮如聽到先生話後,便回頭喊了一聲。
“先生,四年前,法國的亨利?費勃就已經解決了水上飛機的起降問題,製成世界上第一架水上飛機。”
“呃……”
有些尷尬的李子誠笑笑,手一指飛機。
“那這至少是現在全世界最大的飛機”
對於這一點,李子誠倒是非常自信,眼前的這這架雙翼水上飛機的機身約長有十一公尺,機翼下方帶着二隻浮筒,在浮筒的支撐下,看着這架水上飛機不由得會讓人產生一種高高在上。
機首處向外突出的星型發動機前方是螺旋槳。鋁製的機身上方發動機的後方則是駕駛員艙,佔據機長三分之一的封閉式駕駛艙是前後雙席。機翼、機身及浮筒上半部是深綠色的,下半部則是米白色。
而在機體側面漆着徽記,而在在它的垂直尾翼則另外寫上了“水攻1”,沒錯,這就是一架攻擊機。
這架飛機完全是按照ar-95水上偵察/魚雷機的圖紙製造的,雖說沒有一丁點的“自主”含量,但在這個時代仿製在某種程度上等於捷徑,至少這架飛機的製造成功,使得自己擁有了一座飛機制造廠,儘管只有六名工程師、43名德華大學在校生組成的見習助理以及257名工人,每個月至多隻能建造十架水上飛機。
但無論如何,現在中國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個飛機制造廠,生產出了世界上最先進的,遠遠領先於世界水平的飛機,而且是一種極爲特殊的水上魚雷機。
此時,單看這架飛機,或許任何人都想不到,對於連雲港的工業能力而言,單就是生產這麼一架飛機,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儘管連雲港擁有機器、擁有圖紙,但這一架飛機卻集中了下屬二十一家企業,共同攻關才提供了除無線電臺之外的機載設備。
從發動機到螺旋槳,再到各種異型型材、再到諸如高度表之類的座艙儀表,可以說,這架飛機的製造成功,在某種程度上極大的提高了下屬企業的技術水平。
而這正是仿製工程最大的優點,相比於可以在短期內擁有一種產品,最重要的是可以擁有一批卻發熟練的工程技術人員,儘管真正的中國技師依然很稀少。
“他肯定是最大的”
從南京來到連雲港的韓武的聲音聽來頗爲高興,站在倉庫裡仰望着這架飛機時,他的眼中盡是這架飛機飛行於天空的模樣。
“相信我,這架飛機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它不僅可以做長程飛行,而且還可以在實施魚雷攻擊。”
李子誠剋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魚雷攻擊,這正是自己選中ar-95水上偵察/魚雷機,只是因爲它可以實施魚雷攻擊,而這正是連雲港所需要的,現在連雲港或許可以製造大型海防火炮,但那太費時,而且海防要塞太過“刺眼”,嗯,就像後世的那句話說的那樣。
低調是爲了隨時可以高調。
至少現在,還不是高調的時候。
更何況,相比於動輒三百毫米的海防巨炮,飛機的製造成本更低,更有效,飛機不僅是一種防禦武器,而且還是一種進攻型武器,尤其是在不久之後,飛機完全可以派上大用場。
“魚雷攻擊?”
韓武驚訝的問道,而李子誠則是點點頭:
“沒錯,就是魚雷攻擊,有了它,這海上的威脅便不再是什麼威脅總算是能睡着踏實覺了”
在說話時,李子誠禁不住長出一口氣,打從自己上了日本人的黑名單,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再過幾個月,歐戰打響,沒有英美德法的鉗制與平衡,日本藉着進攻青島德軍的名義,在自己的連雲港登陸,而現在,有了魚雷攻擊機,要擔心的反而應該是日本人。
別說日本的軍艦,就是全世界的軍艦,這會也沒有裝防空炮的。面對飛機實施魚雷攻擊,軍艦完全就是任人魚肉,眼前的這架魚雷攻擊機會開啓海防的新模式,使世界海戰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而這個空對海的時代則是由中國人開啓的。
這時馮如輕輕敲着機身,然後看着已經走過來飛行員,頭戴皮製風帽面戴風鏡的朱斌侯。
“怎麼樣?緊張嗎?允章”
朱斌侯沒作聲只是徑自將防風鏡的束帶扣緊一些,滿面盡是即將試飛的亢奮。他先站到浮筒上,再踩着機體下方的踏腳處一攀,便翻到下機翼上面,再從那兒爬進駕駛座。
相比於馮如這位工程師,出身富家的他最大的願望就是陸上能駕車,海上能駕艇,天上能駕機。他非常向往能在天空駕駛飛機飛行。在國內少數人赴歐學飛行的影響下,去年他再度前往法國學習飛行,開始在慕連航空學校,後來在微拉庫相航空學校學習飛行。四個月前,剛剛完成全部學業的他,接到其父朱志堯的電報,說在連雲港有一份與飛行有關的工作,於是他便來到連雲港。
作爲連雲港第一名真正的飛行員,一來到連雲港,他便在中華飛機制造公司擔負起試飛以及新飛行員的培訓,而這一次新型飛機試飛,他更是當仁不證。
“今天天氣好、視野好、風又平穩,是個飛行的好日子。”
頭戴飛行帽朱斌侯在扭頭說話時,看到一旁的電影攝像機,便衝着鏡頭咧嘴一笑,當他把視線朝董事長看去時,卻看到董事長衝他微微點下頭,而他則回了一個法式的軍禮。
坐在機艙內,朱斌侯仔細檢查着飛機的儀表,這架飛機的儀表很複雜,之後才說道。
“儀表檢查完畢”
“左浮筒良好。”
“右浮筒良好。”
地勤立刻大聲喊道,隨着他們的喊聲,所有人都明白,試飛即將開始。
“檢查機翼舵面。”
朱斌侯推動面前的操縱桿和腳下的踏板,讓機翼上的舵動一動。
一切正常,沒有異狀——看到工作人員們打的手勢後,朱斌侯大聲喊道。
“準備工作完成,請求出庫。”
“同意”
然後兩個人再從後面合力推動,讓水上飛機離開斜坡約三公尺遠,孤伶伶地浮在倉庫並排的筆直海岸邊。
“就要起飛了吧?肯定能成功吧。”
蕭瀟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看着那飛機,目中卻全是躍躍欲試的模樣,在連雲港,第一次看到那些小飛機之後,他便迷上了這能在天上飛的傢伙。
在飛機離開倉庫後,朱斌侯便深吸一口氣按下了發動機啓動的開關。
“咚……”
伴聲一聲轟響,在火藥助力下,星型發動機開始傳出突突的轟鳴聲,飛機發動機非常吵,剎那問。轟隆的發動機成爲海天之間唯一的聲,此時機身多了小幅的抖動。同時,螺旋槳開始旋轉,機體立即平順地往前滑去。
螺旋槳送來的風,吹到站到倉庫前方走廊處的李子誠等人等人的臉龐,而馮如和他的學生們這會卻已經到了船上,他們則緊張的看着正在加速的飛機。浮筒在海面上留下二道白色的水痕,機身慢慢滑過海面,並且開始轉向西方。
海上的小艇與岸邊保持着幾十米的距離,小艇上,幾個打着赤露o的漢子全是一副準備隨時跳下水救人的打算。
在衆人的期待中,朱斌侯將左手邊的推進器操縱桿推到最前面。轟隆聲升高,機身震動得更加劇烈,隔了一拍,機身加速將他的背壓向座位。
在朱斌侯的視線中,前面的一切似乎晃。感覺飛機開始滑水不久,機首稍稍拾起,前方的水平線就看不見了,轟隆聲依舊震耳欲聾,水上飛機在水面全速滑行,浮筒後側激起兩片水花,但都被螺旋槳的風吹散了。
“起來,快起來,快……”
和所有人一樣,看着那在水上滑行的飛機,李子誠大聲喊着,終於在衆人的喊聲中,那浮筒離開了水面。一瞬間,激昂的水花都消失了,水痕也在機體後方迅速地被散去,現在是空氣託着機翼浮起了,機身維持着流暢的角度慢慢拉高。
不過是幾十秒鐘的功夫,飛機便飛到了百米空中,站在倉庫前的人們紛紛拿起望遠鏡看着那飛機。
機體隨即徐徐向左側傾去,繼而平穩的迴旋飛行,水上飛機帶着輕盈的嗡嗡聲飛在倉庫和造船廠的上空,正方形與長方形拼成的整齊的造船廠廠房,慢慢從下面流過。
駕駛着飛機加速時的朱斌侯,並沒有聽到下面的歡呼聲,他只是感受着風,感受着海,感受着這飛行時的美妙感覺。
“龐德兄,怎麼樣,令公子可是咱們中國第一飛行員啊”
瞧着一旁的朱志堯,李子誠笑說道,誰能想到朱斌侯這位試飛員竟然會是富家公子哥,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有這個家世,怕也由不得他又是學駕船又是學飛行的。
“我敢說,以後就連史書上也得寫上他一筆”
李子誠的誇獎時,看着在空中那掠過頭頂的飛機,儘管心下有些擔憂,但朱志堯卻還是忍不住得意一番,但嘴上卻謙虛道。
“致遠老弟,多虧了你啊,若不是你,這小子,還在法國野着那”
自家兒子自家知,對兒子朱志堯可謂是再瞭解不過,如果不是因爲這裡有飛機給他飛,甚至還給了他航空俱樂部的首席教官,現在更給了他江蘇陸軍航空隊大隊長頭銜,那小子沒準還窩在法國學飛行,看來指往這小子做生意是不行了,哎,就讓他在天上飛着,看看能不能在這上面光耀門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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